在薰子揭露真相的过程中,周南没有打断她,而是静静地听她讲完一切。
夜风徐徐而动,吹起周南身上的衣裳,他似乎是那么的不可一世。
“所以,裂君大人你之所以想突破厄乱林地的限制,就是想闯入大陆西方的水象辖区,找你的仇家报仇?”扇彩直截了当地将真相道出。
“不错!”周南也是爽快地把一切说了出来,“当年,以东昌公爵为首的贵族派为了保住代餐食品带来的庞大利益,故意污蔑我们家,以莫须有的罪名判处了我的家人。我父亲想申冤,但根本没人听他说话。
“那些人,那些傲慢的贵族,他们用各种手段逼迫我父亲认罪,真相是什么根本就不重要!他们处死了我的家人,又把我丢到这个黑心之地,放眼看我自生自灭。
“在他们眼里,我们平民什么都不是,只是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偶。有用的就逗弄两下,厌烦了就拆卸掉,和物品无异。所以,我选择在都市里组建一方势力,几十年来征战扩张,只为了有一天能杀出一条血路,去外界覆灭东昌公爵家。”
周南痛斥着贵族的恶行,胡连零哪怕隔着面具,似乎都能看到他面具下的憎恶面容。
“做错了就要受到惩罚,我小时候对这句话深信不疑,核月的法律设立的目的就是这样的。”周南不甘心地怒斥,“可是为什么……那些作恶的人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依然端坐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呢?”
周南越来越激动,他的口吻也逐渐变成了质问,可他又在质问谁?是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吗?
周南的痛斥撕心裂肺,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法律是有用的,但当强权凌驾于法律之上,那它的存在便毫无意义。
“谁能给我公平?谁能给我的家人正名?如果没有,那就由我自己来!”周南的眼神狠厉起来,他几乎是嘶吼着说,“我要离开厄乱林地,把那些该死的贵族全部撕碎!”
“但你不可能出去的。”胡连零认真地说,“城郊区域的御都,是外界的水象大会限制厄乱林地的工具,背后有水象大会高层的支持。裂天宫若想击败御都,几乎不可能!”
胡连零的接话,话糙理不糙。是啊,水象大会是统御神造大陆西方的庞大存在,根深蒂固。
身为水象安插在厄乱林地的“分身”,御都不但限制着厄乱林地,更是厄乱林地真正的掌控者。
凭裂天宫,怎么可能动摇御都?
“且不说成功率有多低,一旦裂天宫造反失败,御都和其幕后是绝对不会放过裂天宫的。”胡连零冷冰冰地道明后果,“到那时,薰子大人和裂天宫必会遭遇灭顶之灾!”
提到薰子的生死,周南为之动容,他微微低头,沉默不语。
“就算裂君你真的打败了御都,得以离开厄乱林地,你觉得,水象大会会放任你入侵水象辖区吗?你知道你的入侵,会给外界造成多大的生灵涂炭吗?”
胡连零的声声质问有如敲击,裂君什么也没说,或者说,他不想面对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我……我之前确实也认为战胜御都的希望渺茫,所以我很早便意识到,如果我想打败御都,还缺一个强大的助力。”面对薰子清澈的眼神,周南别过脸转过身,却还是选择了仇恨,“只可惜,我一直没能找到。但刚才,我发现了那个东西。
“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它能在瞬间解决长虹界投下的神秘武器,化解裂天宫的危机。我有预感,它就是我要寻找的强大助力!”
说罢,周南的目光转移到了胡连零她们身上。
“所以,你还是想要夺取吗?”薰子淡然地询问。
“你……还是要阻止我吗,阿薰?”周南不知悔改地说,“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拦我呢?阿薰,你觉得我为家人报仇是错的吗?”
“是,周南哥。”薰子悲痛地说,“你曾经跟我说过外面的世界,那里的人们不用担心帮派的压迫,不用担心自己下一秒就会丢掉性命,不需要为了一块面包而打得你死我活……我是那么憧憬那个世界,可惜,我生在了这个没有法律覆盖的地方。
“你也曾经热爱着那里的一切,因为那里是你的家,你的一切。可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你,哪怕破坏你热爱的家乡,堵上自己的生命也要实现复仇的目标。
“周南哥,你说你恨夺走你幸福的贵族。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当初那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又有什么区别?你的一意孤行,会让千万个家庭的孩子都跟当年的你一样,家破人亡。”
周南把头低了下去,他不敢去看薰子的眼神,脸上的面具遮住了他的神情,不知他此刻到底是什么表情呢?
他没有反驳,因为这就是事实。
“我不想你变成那样的人,更不想你失败后,被御都杀死啊!”薰子的最后几句几乎是带着哭腔的。
周南骤然抬头,乌鸦面具之下,那双眼眸愣愣地回望薰子。
“我已经不能回头了,阿薰。”周南扭头又把目光投在了胡连零她们身上,“我没有能打败御都的绝对把握,只能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我不想伤害你,阿薰,如果你把那个东西交出来……”
“不,周南哥,我不会!”薰子斩钉截铁地说。
话毕,四面八方的空气瞬间扭曲成风刃,从雷霆之势攻向周南。
与此同时,薰子焦急地向胡连零的方向喊道:“我困不了他多久,你们快走!”
扇彩立刻会心,但她没有动身,而是把魔方塞给胡连零,让她离开。
“前辈,你们……”胡连零已经猜到了她要干什么,内心很是不舍。
“帝姬大人是我的恩人,我不能丢下她,而且多我一个,也能为你争取更多的时间。快走!”扇彩一把推开胡连零,转身也准备投入战场。
而胡连零,她什么也做不了。
胡连零的实力只是白银狩猎者,在实力堪比钻石级的周南面前,什么也不是。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魔方逃!
纵使万般不舍,胡连零也只能按照扇彩所说的去做,这是她唯一力所能及的!
可胡连零刚走几步,一股强大的威压便席卷而来。
“阿薰,你知道,以你的实力是不可能伤到我的!吒!”周南的叫嚣伴随着泰山压顶般的压力而来。
薰子的风刃在刹那间就被强力强行击溃,扇彩整个人被席卷的力量冲飞,口吐鲜血。仅仅只是数秒,所有人都被这强大的压力按在了地上。
胡连零横躺在地,身上宛若压了千斤物,压得她四肢完全动不了不说,仿佛体内的五脏六腑都被蹂躏了一遍,痛苦不堪。
魔方也脱离她之手,骨碌碌地在地上滚了几圈。
奇怪,它似乎根本就不会受到这压力的影响,与平日里并无区分。
好像有人狠狠扼住了她的脖子,随时能要了她的命!
周南这招她认得,是无差别的异力冲击,不管是谁,都会被他的异力强势压制。
啪嗒!啪嗒!啪嗒!
“小零!”扇彩撕心裂肺的呐喊从不远处传来,可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胡连零想伸手去抓住魔方,可是,她的每一寸皮肤都承受着可怖的力量,动不得动,又怎可能触碰到魔方呢?
同时,周南的缓步接近,也令她的心底产生了不着边际的恐惧。
她……要被压死了吗?
恐惧占据了胡连零的大脑,连心跳都好像越来越慢了……除了胸口处的窒息感,她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空间感和时间感恍惚间都消失了,她眼里只能看到越来越近的双脚,以及耳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怎么办……
她没有察觉到,视线迷糊的同时,她的身上开始隐隐冒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冥冥中,胡连零的耳边又听到了曾经那个充满蛊惑的声音——
“来吧,再次用肉体接纳……”
但下一秒,魔方放射出刺目的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淹没了胡连零等人,没人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与此同时,胡连零耳边的那个蛊惑的声音也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