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澹台傲琼心底的石头落下,轻轻拍了拍澹台霜颖的肩膀,安抚道:“别怕,配合姑姑唱戏。”
还未等澹台霜颖反应过来,刹那间,澹台傲琼转身跑到意佪面前,一双噙泪晕红的眼睛望着他,哽咽片刻,委屈道:“意佪哥哥,我……我……”
澹台霜颖惊骇!这……这是她姑姑?!
莺美人暗道:比我还会哭?!
意佪疼惜她流泪,捧起她的脸,轻拭她眼下的泪,忙问道:“谁欺负你了?”
澹台傲琼一副惊恐模样,悄悄瞟了一眼澹台文矱,快速收回,“别问了,没有用,你帮不了我……”
意佪捕捉到她躲闪的目光,将她护在怀里,“我在这里!你说出来,我为你出气。”
澹台傲琼只将脸埋进他的怀里,身体颤颤,“我只要哭一哭便好,真的……”
意佪看向一脸习以为常的澹台文矱,又看向一脸义愤填膺澹台霜颖,便问澹台霜颖,“霜颖,你说。”
澹台霜颖连忙道:“是我的错。我今日在莺美人这里受了辱骂,气不过,就去找姑姑诉苦。姑姑不忍我受委屈,便来替我出气。”
“谁让你多话。”澹台傲琼一边使眼色,一边温和地呵斥。
澹台霜颖接到眼色,继续道:“可霜颖实在是忍不了了!莺美人辱我在先,姑姑方才所为只是帮我出气,偏偏父王只在我们出气的时候出现!我们还没委屈,莺美人先委屈了!这让我们怎么办?我们又能怎么办?!”
澹台霜颖说完便抬袖拭泪,暗暗瞟一下意佪愤愤不平的眼神,继续哭。
澹台傲琼靠着意佪的胸口,委屈道:“王兄一向爱护她,我不敢招惹。”
意佪轻轻拍了拍怀里的澹台傲琼,安慰道:“别怕,一切交给我。”
澹台傲琼不知他要做什么,只看着意佪抬手幻化出酩筹直指澹台文矱。
“意佪!别!”眼前景象超出澹台傲琼的预料,她只是让自己的言语占上风,给自己和霜颖出口恶气,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意佪与王兄吵一架,属实没预测到这两人会刀剑相向。
“傲琼,你放心,我会点到为止。”意佪回她一个安心的笑,转头看向澹台文矱,目光已然愤恨,“出去同我打一架,若你输了,就听我一言。”
“君子动口不动手。”澹台文矱用蛊策拨开眼前的酩筹,“有什么话便在这儿说吧。”
意佪将澹台傲琼往后推了推,训起澹台文矱更是毫不客气,“你又在忌恨她了,是与不是?”
澹台文矱半眯起眼,“那就请意佪兄仔细说说,我忌恨她什么?我为何忌恨她?”
“她是泽蘩王后所生,她享父母疼爱。你见她有这些,就以磨炼为借口,折磨她。只有她痛苦了,只有她受到你曾受的折磨,你才会觉得公平!”
澹台文矱怔住,连忙冷冷一笑,道:“无稽之谈,你在哪里听的流言蜚语?”
意佪见他还不肯承认,索性在言语上紧逼,“五百年前她被莺美人动私刑折磨,你为何没赶到?你是真的没赶到吗?”
“住口……”澹台文矱的拳头愈握愈紧,已经维持不住冷静。
“你所谓的克己奉公,有几分是为了魔族,有几分是为了泄私愤?”意佪不想再顾所谓的面子里子,他只想撕下澹台文矱虚伪的皮,从而让澹台傲琼醒悟。
“我让你住口!”澹台文矱被激怒,一扬蛊策挥向意佪。
意佪持酩筹回击。
“别打!”眼看两人动真格了,澹台傲琼想制止,谁料手腕突兀被人攥住,她不管不顾地甩开,从背后紧紧缚住意佪,“求求你们别打,你们知道的,我最怕你们打架。”
意佪被她这么一抱,情绪稳定很多。
被当面说中多年耻辱的澹台文矱只觉得烦,想逃离,双腿却仿佛被束缚,根本走不动。
澹台傲琼暗暗看了一眼澹台文矱,见他一副心烦意乱的模样,又见他抬起蛊策扇就要朝这里挥来。
澹台傲琼连忙唤出八凌镜抵挡,“王兄!意佪!都停手!你们都是母后所养!母后不希望同室操戈。”
“父王!意佪王上说的是真的吗?”澹台霜颖一直以为父王只是不喜欢自己,毕竟自己确实算不上一个懂事听话的孩子。可姑姑是事事顺从,若说他不喜姑姑,她是万万不信的。
澹台文矱闻言,自嘲地笑了几声,抬眼看了看澹台傲琼,又将目光投向意佪,道:“你说的是,我不仅忌恨她,我还忌恨你。”
“王兄。”澹台傲琼捂住心口,她揣测过,每当她想细细揣度之时,她又会劝自己,王兄是血浓于水的哥哥,是她的家人,她不该与家人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澹台文矱面色苍白,定定地看着澹台傲琼,“出生即是罪孽,我所受的流言侵害,不会比你少。”
澹台傲琼连忙过去扶,却被澹台文矱抬手推开。
“你们回去吧。”澹台文矱背对他们离去。
“王上……”莺美人见澹台文矱为自己出气便离开,觉着委屈,欲上前阻拦,却被澹台文矱的眼神吓住。
“你也要收收自己的性子,多学着忍耐。傲琼不仅是孤王的妹妹,还是意佪王上的未婚妻。你惹怒她,自然要承受他们的怒火。”
“妾还不够忍耐吗?!若是以前,王上不会让妾忍耐的。”莺美人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
在她还是澹台傲琼宫里的小宫娥之时,澹台文矱万分怜爱她,甚至扬言让她不必顾澹台傲琼的嚣张跋扈,直接教训即可。
喜欢的时候,捧在手心,不喜欢的时候,弃如敝履。
如今的他不仅为了澹台傲琼吼她,连澹台霜颖也能骑到她头上!
澹台文矱见她歇斯底里的模样,毫无闺秀端庄之态,心底生出一股烦躁,道:“你这样蛮横,孤王也不好再说什么,你自己先冷静片刻吧。”
确保澹台文矱已经离开,澹台傲琼看一眼莺美人,轻轻叹气。
“澹台傲琼!你……你一直都瞧不起我!如今我失宠,你得意了吧!你高兴了吧!”
澹台傲琼不想再看莺美人,也不顾身后莺美人的咆哮。
行至门外,与等候许久的东宫雍容对上目光。
“王嫂安好。”澹台傲琼轻扬唇角,行礼问安。
东宫雍容按住她行礼的手,“看来傲琼妹妹也是许久不见莺妹妹,来探望她?”
“我只会找麻烦。”澹台傲琼回握她的手,一改玩笑态度,“当年我犯蠢,好在嫂嫂大度,不跟我计较。”
毕竟莺美人这个祸患是自己引起的,给自己也给王嫂添堵,自己一直欠她一个道歉。
“我早就忘了。”东宫雍容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头,毕竟当年澹台傲琼的本意是投其所好,属于好心办坏事,何况她造成的后果并没有威胁到她。
“莺美人在王兄那里受了刺激。我笨嘴拙舌,比不得嫂嫂口齿伶俐。一会儿还请嫂嫂好好安慰她。”澹台傲琼放下东宫雍容的手,又暗暗拍了拍澹台霜颖,并带其离开。
东宫雍容轻轻拍了一下身旁宫娥。宫娥会意,行一礼恭恭敬敬候在门口。
“王后?”正扶着椅子站起身的莺美人,见到身着华服的女人从容地坐在对面,适才灭的怒火再次腾起,“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看莺妹妹过得如何。”东宫雍容笑道。
“王后还敢看我笑话?一个从未得到丈夫宠爱的女人,也敢来取笑我!”
“想不到你是一点也没长进。”
“我为妾,王上却宠我爱我,你为妻,王上从未正眼看你。”
“你一直重复你那少的可怜的宠爱,看来你也只有这些了。”
“你!我要让王上废了你的王后之位!”
东宫雍容觉得好笑,问了出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傲琼再嚣张,也是王上的亲妹妹,澹台霜颖再刁蛮,也是王上的女儿。谁让你自以为高人一等,你以为你是谁?”
语毕,东宫雍容走向她,面容逐渐冷去,“不,我应该问,究竟是谁,让你这么嚣张,是谁给你的底气?”
莺美人被东宫雍容的气场镇住,手不自觉抓紧扶手,但她被这疑问提醒了,瞬间想到别处。
对!她还有少熙太子。待少熙太子坐上天帝之位,她就是天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享尽丈夫宠爱,再也不会受委屈。
“你们会被我踩在脚下!哈哈哈!踩在脚下哈哈哈哈!”
东宫雍容平静地看着她自欺欺人,不想再说话,毕竟她不喜欢救人,更不喜欢救蠢人。只默默垂下眼帘,暗暗瞟向门外,似乎在等着什么。
回到自己宫里的澹台傲琼将盒子放到澹台霜颖眼前,“你拿到的呢?”
澹台霜颖也拿出一个盒子,并打开,在一条蛇冲出来之前连忙盖住。
澹台傲琼捂住心口,瞟了一眼恣嫣拿给自己的盒子,嫌弃地拍到一边,惊魂未定。还好自己没打开。
意佪揽着她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她,继而拿起她面前的盒子,替她打开。见这盒子里蛇与澹台霜颖盒子里的蛇是同一品种,迅速盖上。
澹台霜颖体贴地拍了拍姑姑的背,又将两个盒子收起来,“姑姑,我真怕自己研制不出。”
澹台傲琼难得在她这个小侄女的脸上看到不自信的表情,笑着安慰她,“霜颖别担心,姑姑会躲着她们,你就当姑姑给你寻个乐子,炼着玩就好。”
澹台霜颖担忧地望着她,又看向意佪,恳求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意佪王上能不能寸步不离地陪着姑姑啊?”
“放心,我会的。”意佪握紧澹台傲琼的手郑重道。
见霜颖已经离开,澹台傲琼脸上的温柔笑意逐渐转为疲惫,无意间竟抽出被意佪紧握的手。
意佪手中一空,登时慌了,“你……是不是在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