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白马银鞍的少年将军,不也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吗?
试想一下,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儿,也快到那豆蔻年华了,就是做一点梦儿,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郎骑竹马来,
绕床弄青梅……
这应该就是“青梅竹马”一词较早的出处了。只是,说来惭愧,到目前为止,对于“青梅竹马”这个词语,我倒是没有多少感觉!自懂事开始的那几年,除了在堂前屋后玩耍嬉戏,就是帮爹娘做点活儿。是啊,此刻能够到皇宫里做点女红,就是当年打下的基础。
当然,几个玩伴,也还是有的。只是,对于同龄的男孩儿,给我留下较为深刻印象的,似乎倒是没有?
王先生的私塾里,当然也有几个同龄的同窗,不过,却说不上“好友”!现如今想来,是不是是这样,那几年,我读书的时候,太出神太入迷了,以至于忽略了、忽视了身边的同学?
如果说起梦里出现过几次的那清风姐姐,一则她也是女孩儿,二则她也没有真正出现过:这样一来,也算不上什么“青梅竹马”吧?
最近这几个月里,爹娘相继过世。忙完丧事之后,我想起了要离开家乡。这样一来,怎么还有什么心思去想什么“青梅竹马”?
至于路上遇见的那位尼姑姐姐,人家都二十出头了,再怎么说,跟“青梅竹马”也沾不上什么边儿。再说,跟圆兴师太在一起的时间,从头到尾,也就是四五天的时间!
到了京城,最初的那几天,我都在想着,如何能够找到一点活儿,让自己能够留下来,说得冠冕堂皇一点,就是如何“安身立命”!在那种时候,我真正想到的,似乎倒是,有人骑着高头大马来,将我接到皇宫里去,过几天衣食无忧的日子。当然,最近这几个月,跟我在一起作女红的,不乏同龄人,不过,既然大家都是“织女”,“青梅竹马”又从何说起呢?
由此看来,要在这皇宫里立足,倒是要先过了“青梅竹马”这一关了?是啊,这位主管姐姐,都把话说到这一步了……“看来,再不‘欣然规往’,就是不识抬举了……”方明月不由得低声咕哝起来。
于是,腊月二十六这一天,那位主管宫女到来的时候,一眼就见到,桌面上,就摆着一个早已收拾妥当的包袱!
“方家妹子,你,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这宫女说着,将目光转向大门口。
方明月体会到,这个眼神的意思就是:事不宜迟,这就开路!要不然,万一某个“织女”胡搅蛮缠起来,倒是坏了大事……
“姐姐,”方明月说着,背起了包袱,“咱们这就前往待命!”
于是,这姐俩,就在众“织女”惊愕、诧异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一路上,两人也没多说什么。一个在前面带路,一个跟在后面,只是默默地走着。
走出一袋烟功夫之后,方明月想起来了:这样的一条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要是没人领着,倒是不容易走得到头。是啊,偌大的一个皇宫,那么多的亭台轩榭,那么多的高墙檐角,乍一看过去,那些房舍,都是差不多的。这样一来,初次涉足之人,如果因此而迷路,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一入皇城深似海,诚哉此言!
就拿我自己来说吧,刚入皇宫的那几天,有空的时候,每次走出室外,都不敢走太远!而且,没走多久,就要回一下头,看一看自己是怎样走到这儿来的?尽管不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倒是真的。
几个月过去了,最近这一段时间,当然没那么拘谨了。不过,走起路来,十几丈远一回头,也还是下意识的反应。当然,这儿也有这样的原因,所谓皇宫禁地,作为一个人微言轻的宫女,也不是想怎样走就怎样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毕竟,这不是家里的小菜园。
这一刻,我紧跟着这位姐姐,大体上能够确认,这一行,是由东南走向西北!而且,给人的感觉似乎就是,一走之下,显得越来越偏僻。是啊,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将军,他既然不是皇子王孙,住得偏远一点儿,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当然,对于我来说,住得偏远一点儿,也没什么的。我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离大殿远一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皇宫里,各司其职、各行其是,就这么简单。
当然,那些文武大臣,忙的是家国大事。我们这些小宫女,就为了那一张嘴儿,随波逐流。不过,在外面,情况会更为难办:你想着要干活儿,人家倒不定非得帮你安排。
而在这皇宫里,你的活儿,还是比较固定的。
人家说往东,你记得不往西,也就差不多了。
说起来,我也有幸运的一面。刚走出大门口的时候,我就注意到,那一帮小姐妹的眼神里,除了诧异,还有多少的羡慕,甚至是嫉妒啊!
想想也是,整天都围在那织机旁,纺纱织布,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啊!尼姑可以还俗,这些“织女”呢,如果得不到“恩准”,未必就能活着走出这皇宫。而且,就算你到了外面,一切都还得从头开始。有时候,我也不禁这样想,和眼前的那些织机相比,我们的处境,未必就能够好到哪里去!如此说来,离开这一大群“织女”,确实是一件好事情,至少,新的工种,或许也就意味着新的希望……
“方家妹子,看,到了——”只听那领路的宫女这样说道。
随着这句话,方明月定睛细看之时,只见一处孤零零的房屋,就靠在高墙偏南一侧!
当然,也不是说,附近就这么一处房屋。而是说,此屋距离最近的另外的一处房屋,至少也有数十丈远。
“哦,到了……”方明月含糊其辞地回应着。
“哦,这样吧,”指着那大门口,那领路的宫女淡淡一笑,“方姑娘,我另有事情,至于这儿接下来的事情,你,你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