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和延儿耳鬓厮磨好一会才下山,一路双手紧握未曾松开,慢悠悠散步回到天波府等七郎。
流年亦是非常想念七郎,她素日和六郎、七郎待在一起时间最长,感情甚笃。况且自小闯祸的也不仅她一个,还有七郎。
今日府中喜气洋洋,上下焕然一新,竟都穿了新衣。
“你准备这个样子见你新嫂嫂?”
流年挠挠头嘿嘿一笑:“这样子确实不妥,我回去换件衣服。”
管家见流年回来,急忙追过来,先是一惊,又忍了笑:“方才楚先生来找八小姐,问小姐现在如何?”复又看眼延儿,“楚先生还问你们两个可和好了。”
流年一拍脑门,猛然想起:“哎呀,我这个没良心的,怎么把楚大哥忘得干干净净,这可怎么好!”
延儿无奈摇头:“你啊,记得去让寇大哥放心,怎么不记得楚雄?”
“唉,我真是不该,害楚大哥白白担心这么久。”流年环抱住延儿腰身撒娇,“延儿哥哥,明日陪我去看看楚大哥好不好?”
“我去不好吧?”
“怎么不好?”流年满脸疑惑,长睫扑闪之下,漆黑的眼珠咕噜咕噜。
延儿忍俊不禁,这傻丫头,事事都聪颖得紧,怎么此事就如此糊涂!不过糊涂点好,若是不糊涂,他杨延顺还得分心提防着她可别被人抢去。
延儿想到这里,忍不住笑意,伸手去掐流年脸颊:“好好好,我们同去。快回房间换衣服,爹爹和七郎也该下朝回来了。”
流年又拱在延儿胸膛蹭来蹭去,抱着延儿死死不松手。延儿哥哥胸膛起伏有力,流年着实贪恋得紧。
“好了,乖,我在你门口等你。”
“不许走。”
“我不走。”
“多久都等?”
延儿俯身,一个轻吻落在流年额头:“多久都等,以后都换我等你。你把心好好放着,我三魂七魄已被你吓去一半,可是绝不敢再诓你了。”
流年噗嗤一笑,满心欢喜,又是万般不舍回了房间,推开门急急喊道:“萧竹,我要洗澡,要快。”
萧竹正在收拾流年乱得一塌糊涂的桌案,被她一喊着实吓得不轻。抬头看见流年的脸,立时目瞪口呆。
“看什么呢?”
“没,没。”萧竹忍住笑,立马放下手中活计找人给流年打水。出了房门还不住摇头,她家小姐在这汴京城也是绝无二人,当真与众不同,真怕她嫁不出去。可也奇怪,延儿少爷和寇大人竟都喜欢她喜欢得紧,着实想不通!
流年见萧竹的表情怪异,心中疑惑。遂走到铜镜前,看到镜中这张脸也是目瞪口呆。左脸颊竟有一道长长的泥巴印子,拿手绢去擦,奈何泥巴干在脸颊上擦都擦不掉。
流年撅着嘴巴,不住跺脚:“延儿哥哥可真坏。”
延儿倚坐廊边,看下人往流年房间搬澡桶,扑哧一笑。他在校场上寻到八妹之时可是吓一跳,只见她满身泥水,发上、脸上也都沾着泥巴,十足像个大花猫,她自己竟丝毫没有察觉。不过在他看来却也甚是可爱,就连她发丝上汗气的味道都携着茉莉花香味。延儿想着想着,心中又是一阵悸动,摇头浅笑。
整日跟一群比自己高大健硕的男人摔跤比武,满身是汗,周身是泥,确实跟闺阁中的大家闺秀一点关系没有,还好延儿哥哥不在乎!
流年又想起脸上那道泥印子,真是丢脸。一路走回来,管家丫头定是都瞧见了,就连萧竹也故意不提醒她。流年气呼呼地嘱咐萧竹给她找新衣新鞋,自己径自扑通扑通洗澡。
“小姐,你生气了?”
“哼,你和延儿哥哥当真是坏,人家的脸都花成这般,竟都不告诉我,害的人家这个样子招摇过市,丢死人了。”
萧竹将笑意强忍回去,这时候可不敢火上浇油。她竟不知,她家小姐还会怕丢面子!
流年洗干净,换上一身姜黄色罗锦广袖襦衫。襦衫绣着活灵活现的蝴蝶和牡丹花,素雅清新极衬她的气质。
一袭暖橘色广绫纱裙,质地轻薄柔软,长裙直垂脚踝。姜黄色蔽膝和腰封用浅碧色腰带束紧,将流年纤细腰身和玲珑有致的身材衬得极好。浅碧纱质披帛旋绕于手臂间,逶迤拖在地面上。黄白缎面鞋子上,绣着繁盛合欢花。
流年仔细花了妆,两只白玉珍珠银耳环,垂搭在她瘦削的锁骨若隐若现。她将头发向后梳起,在后脑低低绾成双髻,金簪斜插入髻,又插一只浅碧步摇,流苏坠子上拴着绿玉垂珠随步子摇动。
萧竹噗嗤一笑,流年瞪着眼睛诧异道:“你为何发笑?”
“没,没什么,就是突然想笑。”
流年直愣愣瞅着萧竹,满心疑惑,奈何萧竹就是不说。流年无法,只得剜她一眼,自己又去看铜镜,也并未发觉任何异样。
萧竹避着流年目光,径自去整理她换下的衣服。她哪敢直说:谁家小姐同她一般,整天舞刀弄枪,满脸是花,满身泥水还满不在乎。这样打扮起来多好看,这才有个闺秀应该有的样子吗!
想着想着,萧竹就笑不出来了,气得直跺脚:“小姐,这衣服怎么又破了,补都没法补!这几日已经穿破好几身衣服,都不能再穿了!”
“哪里破了?”流年自己并无觉察,过来一瞧,果见裙摆处撕开好长一道口子,顿时哑言。支支吾吾,“没关系吧,补补还可以穿。我是去军营练兵又不出去见人。”
萧竹气鼓鼓地看着流年:“随便补补还能穿吗?天波府的大小姐穿这种衣服出门像什么样子?”
流年无奈讪笑,现在连萧竹都教训她,她竟不敢反驳!
“我也没办法不是,要不你给我弄两身男装?校场比武,穿裙子确实也不方便。”
“小姐,你没跟我逗趣吧!男装?”
“我是当真的,衣服简单结实就好,男装也无妨。”
流年惦记延儿哥哥,急忙推门出去,留下萧竹一脸黑线,脑门充血。
延儿见到流年,呆愣在原地,眼中闪着光芒,爱意难掩。流年这番打扮起来,与方才当真判若两人,这世上还有谁美得过她家八妹。
流年穿这身衣服太过繁琐,甚不习惯,步子都慢下来好多。延儿看穿她的心思,忍俊不禁,只两步便奔到她身前,牵起她的手。
延儿闻到流年身上隐约散着的茉莉花香味,心内又是一阵悸动,不禁有些微醉,俯身要去吻她的唇。
流年向后一仰,伸出手指放在延儿唇边:“延儿哥哥,那边有人。”
延儿噗嗤一笑,揽过流年腰身,一把将她拽进怀里。奈何延儿力气太大,这身衣服又束缚得紧,流年挣扎不得,只得安静地趴在他怀里。
延儿下巴抵在流年发上,贪婪着她发端的香味,一眼扫见流年髻上斜插的金簪,又将她搂得更紧,真是一刻都不忍分开。
“你真美。”
“延儿哥哥,那边丫头们在偷瞄。”
延儿这才将流年放开,帮她将披帛重新搭在臂弯里,又将她散在肩上的长发理顺。
延儿甚是喜欢看她这般可爱模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杨八妹也只在他面前会脸红,跟他撒娇和闹脾气,延儿心里一阵暖意。
他记得寇准曾说:我倒是打心底希望她能不听我的话,也能和我闹一闹。或许就是因为她从不跟我闹,所以我们今生,也只做得了知己!
延儿当时听寇准说这番话,一知半解甚是诧异。今日豁然开朗。心中升起浓浓暖意和爱意,情不自禁捧起流年脸颊,对上她的眼,一字一顿道:“谢谢你。”
“延儿哥哥谢我什么?”
“谢谢你能跟我闹!”
“你说什么呢?”
延儿淡淡一笑:“谢谢你爱我。”
流年低下头,不觉又红了脸。延儿满心欢喜,心中早已开满花朵。
门口似有战马嘶鸣之声,又见管家急急跑向正厅方向。流年立时兴奋:“小七哥回来了。”
流年一时着急乱了章法,踩到裙角直直向前倒去。
“唉,你慢点跑。”延儿飞身腾起,跃到流年身前稳稳将她接住,“你慢点。”
“这衣服当真碍事。”话音刚落便又提起裙角和披帛小心翼翼往门外小跑,延儿怕她再绊倒,只得在后面紧紧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