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时，他还是以为是梦。可很快就发现榻上的垫子被换掉了，又感觉不像是梦。觉得是方楠心的诡计吧，观察了好几天，方楠心又是一副无事人的样子，反倒让他不敢直接去质问她了。
这样的情况又发生了二三次，方楠心在一次用餐时吐了。请了郎中来把脉，说是身怀有孕，已经月余了。这个时候乔承泽身边的大丫鬟也站出来，说少奶奶早就公子圆房了，还有好几次宿在公子的书房呢，甚至拿出了锦榻的垫子为证。乔承泽当时就认出来了，就是第一次做梦时垫在锦榻上的那个。
这时乔承泽才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了，方楠心用的就是温水煮青蛙那一套。至于收买大丫鬟，那就更简单了，哪一个通房小妾都不愿意夫君对夫人情深意重的，因为这就意味着她们会失去很多机会。。所以在方槿心和方楠心之间，她选择了方楠心。
可是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孩子都有了，就算方楠心算计了他，他又能怎么样？万般无奈之下，不想耽误了方槿心，这才让大哥乔承平带来了一句“今生无缘”的话。
说完前因后果，乔承泽拉着慕容骜，恳求道：“伏之若是知道十一姑娘在哪里，能不能让我见见她？”
慕容骜想起方谨心的话，摇摆不定的男人，岂是良配。因此有些嫌弃地挣脱他，说道：“你既然已经说了跟方姑娘今生无缘了，那还要见她做什么呢？是让她惦记着你呢，还是让她忘了你？若是惦记着你，那就是害了她了，你也是男人，可能容忍自己的娘子心中另有他人？若是忘了你，那你从今往后永不见她，岂不是更好？”
方姑娘说过，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跟死了一样安静才对。不过这句话，慕容骜没有说出口，毕竟曾经也是好友。看在他比自己还蠢的份上，就不打击他了。
“方姑娘不会见你的。”慕容骜想了想，还是将方谨心的话复述了一遍，“方姑娘的意思很明白了，既然乔家已经娶了方五姑娘，那就注定和她无缘了，不是说跟方五姑娘圆房了才无缘的。方姑娘让我告诉你一句话，且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她……她真是这样说的？”
当然不是，方谨心的原话是，既然娶了也睡了，那就自己认命。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让我看不起，不是男子汉所为。
乔承平也有些看不得弟弟这优柔寡断的样子，推开对慕容骜说道：“伏之，借一步说话。”
慕容骜点点头，两人退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乔承平说道；“那个仿真枪的子弹，我做出了十来个。不想在试枪的时候，被唐大人看到了。”
“唐大人？”慕容骜一怔，随即想起来了，工部尚书唐泓利唐大人。
说起来，这位唐大人也算是大宁朝的一个传奇。原本是匠籍，世代以打造铁器为生。太祖皇帝起兵后，唐家义无反顾跟随其后，成为大宁军队最主要的武器制造人。因此大宁朝建立后，唐家就以军功进了朝堂。
这位唐泓利大人的祖上，虽然虽然进了朝堂，却只对制作铁器感兴趣。对朝堂的纷争从来不在意，平生最大兴趣就是制作各种器械。他改造的箭簇如今是边防军的主要武器，打造的长刀削铁如泥不说，还轻便容易携带。
而且此人还耿直，只对皇帝忠心。熙和朝以来，各家王爷都拉拢过他，他从未动摇过。所以如今在朝堂上的地位几乎无人可以撼动，如今两个儿子，一个是工部营缮郎，一个在兵部的武库司。职位不高，职责却很重要，尤其在如今大宁朝群狼环伺的情况下。
“是，那天我正在试验刚刚造出来的子弹，唐大人就过来。看着我射击，还问了舍弟春闱的事情。”乔承平苦笑道。唐泓利在朝堂一向以不多管闲事，惜字如金而著称，连下属都不会关心，什么时候还会关心下属的家人了。
“他可有问起这仿真枪的来历？”慕容骜沉吟地反问道。
唐泓利明面上在朝堂并未结党，是忠心皇帝的。但是私下里，以慕容骜一向对大臣不关注的习惯，却不好下断论了。而且他更担心的是，因为仿真枪而牵连出方谨心。
原本方谨心只有一个人，她又脱了籍，到时候托付楚家带她离开也不是难事。可是如今方家女眷一个个聚集过来，这么多人，又都是女眷，要安顿妥帖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没有问，只是问了子弹里面填充的是什么。”乔承平平淡的语气中，透了一丝的不安，看起来事情有些棘手。
“你只管做着，等东西做出来了再说。现在说什么都是虚的，又没有成品。”
“万一……我是说，万一唐尚书问起来，我要如何回答他？”
慕容骜沉思了一下，说道：“实话实说，就说是我给你的。”
“嗯。”乔承平也不矫情，应了一声。他能看出仿真枪是一种新式武器，而且杀伤力不小。他曾经在古籍上看到过方士炼丹的配方，所用材料大多相似。也看过古籍中对丹炉炸裂的描写，响声震天，血肉横飞，不是任何一种刀剑能够比拟的。
如果这东西能够大量制造的话，边境战事就不再是问题了。问题是，大宁的困境并不是仅仅只在边境。他无法想象这种武器用于国内的平叛争斗，会给百姓带来怎么样的灾难。所以在拿到烟花火药后，他是犹豫的。
可是对武器的痴迷，又让他舍不得放弃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因此做做停停，一个多月过去了，仅仅还只是在试验阶段。更没想到，这样的半成品，竟然被唐尚书看到了。
“或者你直接上奏圣上也行。”慕容骜想了想，觉得这种事情，主动权还是抓在自己手中好一点。万一被唐尚书抢先一步上奏倒还无妨，如果被他人泄露给裴将军或者辰王府，那结果就不好猜测了。
“你有办法应对？”乔承平有些惊讶，想了想又说道，“你可见过这东西的成品？”
慕容骜想到方谨心给他看的平板里，那些大型战争场面的残酷，没有回答。和乔家兄弟交往也不是一天二天了，他知道乔承平的秉性。其实枪支的子弹并不难造，但是乔承平拖延了这么久，还没有成品出来，显见得他也在犹豫。
“你做到哪一步，奏折上就写到哪一步，其余不必多说的。”
“好。”乔承平应了一声，本来还想问问子弹的样品有没有，他完全是自己摸索出来的，虽然实验效果还可以，但他总觉得威力不够，似乎欠点火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