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越攥着衣角,手心微微出汗。
一进入这里,他就心慌。
那一天的情景又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里。
“别再,别再继续走了安若素!”他抱着头,蹲下来,哭喊着。
……
“不许跑!我今天一定要给你们点教训!”
“哥哥我跑不动了……”
“小素我们快点跑,被他们抓到还要被打的!”
“小素小心!你们有什么冲我来,不要动我妹妹!”
黎清越追上了他们,闻言便又冲向了安若枫,抓着他的头往地上砸。
可没注意到,地上有块木板,上面有颗只钉进去了一半的钉子。
安若枫的太阳穴瞬间鲜血直流。
很久很久以前,因为一次很小很小的校级比赛输给了安若素和安若枫。
在这样一条小巷子里,他带着人,失手害死了他的同学,安若素的哥哥。
安若素左手的伤,也是那时候留下的。
安若素的母亲敲了他们一竹杠,看着支票上的好多个零一边“悲伤”一边偷着笑。
可是他看到安若素抱着安若枫带血的书包,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满眼恨意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他,不断地做着口型:“杀人凶手。”
从此,小巷成了他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安若素我知道错了,别再往里面走了……”黎清越崩溃地哭着,被安若素一脚踹翻在地。
“知道错了?有什么用?我哥哥已经死了!你能让他再活过来吗?”
安若素揪住他的衣领,恨恨地瞪着他,又是一拳打了上去。
“我和我哥哪里惹你了?就因为你比赛输给了我们两个你就要欺负我们?我哥死的时候才十二岁!”
黎清越不敢还手,只是一个劲儿的说着对不起。
安若素没有心软,双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黎清越竟然一时挣脱不开。
“若素!清越!你们在干什么!”
忽然传来莫言昔的声音,接着安若素被莫言昔一把拉开了。
“安若素,你干什么啊!会死人的知不知道?万一他报警怎么办?”
随后又冲着拼命咳嗽的黎清越喊:“喂,你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她这么伤心生气啊!”
“告啊,我不怕。告老师,告警察,不然直接发新闻上好了。”
安若素冷漠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又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左手腕。仿佛刚刚打人的不是她一样。
黎清越却先慌了神:“不要说出去同学,我们只是闹着玩,她没有欺负我!求求你不要说出去!”
莫言昔更奇怪了。看黎清越活像是被安若素胁迫了一样,但安若素很明显不是这种人啊。
他又问了一句:“喂喂,总该给我解释一下吧?我好歹算你哥哥,闹这么大我总得知道点内情吧?”
“哥哥……”黎清越的脸色一下子刷白了。
“对,把原因说出来。放心,莫家比不上黎家强,莫家也不会为了一个私生子死扛到底,说不准还压着我上门赔罪呢,所以不用担心我拿权势压人。至于我的报复……你多带点人保护你不就行了?”安若素冷笑着。
黎清越哭着,拼命摇着头:“不行……同学你别问了也别说出去好不好,我们真的只是在闹着玩!”
“不敢说对不对?是啊,你从来都是这样一个人,自私,懦弱。永远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可比谁都狠毒!”
眼见着安若素又要冲上去,莫言昔拉回了她,声音大了些:“安若素你清醒些好不好?有什么我们好好说不行吗?”
“好好说?你让我怎么好好说!”安若素甩开他的手,双眼猩红,配上脸上尚未痊愈的疤显得十分狰狞,“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杀了哥哥!”
“什,什么?”莫言昔有些没懂。
“我原来,还有一个哥哥的,我们是双胞胎,但是被他杀了!他嫉妒我们比赛赢了他,所以他杀了哥哥!我的左手也差点废了!
“可是安诺倩却为了钱私了了!她还说如果我敢说出去,她会掘了哥哥的坟墓让他死也不得安宁!
“莫言昔,你知道那个时候我们才多大吗?十二岁!我哥哥才十二岁!”
安若素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你永远不会知道哥哥对我有多重要,他之于我比林柯之于你重要一千倍一万倍!十二岁以前,我所有的快乐和痛苦都是他陪着我,是他一直保护我,可是都被黎清越这个混蛋毁了!”
“可是……安若素,就算这样,你也不能冲动啊!你这样也会毁了你自己的!这里有监控,如果你杀了他,你也会进监狱的,你已经16岁了!”
信息量一下子太大,莫言昔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接受过来,只能先劝住安若素。
“毁?”安若素忽然笑了,眼睛里却依旧是悲伤与痛苦,“我还需要被毁吗?”
说着,她一点点拉开校服外套,脱下,露出满是伤疤的手臂。然后脱下了上衣。身体上布满了各种伤痕。
她割腕自杀留下的的刀伤。
安诺倩用烟头烫出的圆形烫伤。
被开水烫出水泡留下的拇指大的疤。
细细的竹枝抽打留下的细痕……
“莫言昔你告诉我,我还需要被毁吗?”
她望着莫言昔。
莫言昔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觉得嗓子干涩得厉害。
“别这样若素,我们先把衣服穿上……”莫言昔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外套包住她,抱着她哭,“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我真的不知道这些……”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我不知道哪一天我就会死去。你知道吗?林柯见我的第一天,如果没有他叫住我,或许来到岳升的第一天我就已经死了!我只能这样了!”安若素哭了出来,“为什么要拦着我,就差一点点我就能杀了他了啊!!!”
“不行,你这样子你哥哥看到了会难受的,他不会希望你为了他背上官司的。安若素,算我求你了,我们找别的办法好吗?不要再动手了。会有其他办法的。”然后转过头冲着黎清越吼,“还在这里做什么?快滚啊!”
黎清越捡起书包,狼狈不堪地跑走了。
莫言昔拉着安若素回了莫家,最终还是告诉了莫祁。莫祁赶紧带着莫言昔和安若素去了黎家。
“你怎么就跟着来了啊?你要是去了曲舞家我爸他也拿你没办法啊!曲舞他肯定会帮你的啊!”莫言昔拦在门口不让她出去,“能教出黎清越那种儿子的人怎么可能是什么好人?”
“去了那,你什么都不要说。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黎清越的爸爸黎天运一开始还感到很奇怪——黎清越回来后什么都没有说。
看到安若素和莫言昔,黎清越急了:“莫言昔,我不是说了不要说出去吗?”
“小越,怎么了?你又闯什么祸了?”黎天运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语气傲慢,“啊,我家小越被宠惯了,要是犯了什么错多担待。十万,够不够?不够我再加。”
黎天运这种以为是黎清越犯了错却高高在上拿钱砸人的态度,让莫言昔有那么点不舒服。
“不,不是,是我们家姑娘在学校和您家小越发生了一点小摩擦……”
黎天运的脸色一下严厉起来,瞪着安若素:“你欺负了小越?”
“不不,没有,爸,若素跟我闹着玩儿呢!”黎清越连忙解释,“她很好,她还帮我捡笔来着。”
莫祁接着说:“对,是这样,就是起了点小摩擦。然后我就立刻带她来赔罪了。
“她就是个没教养的私生女,从小在外边一身市井习气,她妈也不是个好的。还是我家小昔制止的她。
“我家小昔人可好了。安若素她遗传的她妈的,一身坏毛病,跟我们家没关系啊……要什么赔偿啊找她妈要,她妈在牢里。”
莫言昔有点不耐烦。他最讨厌这种阿谀奉承,但又得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