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将军赶回代州立时下令,明日卯时大军开拔返回汴京。此时太宗皇命已到,招七郎回京,众人皆喜。
七郎思家之情越加浓烈,等不急要回去见娘亲,欢喜之情溢于言表,急急同金娥收拾细软准备回家。金娥同七郎成亲至今,才要进家门,心里自然忐忑不安。
七郎见金娥紧张模样,不觉笑她:“爹爹和哥哥你已见过。家里娘亲很好说话,且嫂嫂们也是极好相处之人。且府里人多热闹得紧,莫要担心。”
金娥红了脸:“人家毕竟是第一次见婆婆,自有些紧张。”
七郎笑而不语,继续帮忙金娥收拾包袱。
晚间,马夫人谴人请四郎过府用饭,四郎甚是诧异,却也没多想,按时赴约。
军营也没甚吃食,马夫人还是尽力布了一桌子菜。四郎见这阵仗不禁一愣,马将军看出四郎心事,淡淡一笑:“世侄莫要奇怪,只是一顿家常便饭,叙叙旧而已,无需拘谨。”
“那四郎便恭敬不如从命喽。”
四人坐定,吃菜饮酒,马夫人将心思掩藏极好,丝毫未漏,饭桌上也只谈些汴京轶事。酒过三巡,四郎因马夫人对七郎和金娥的相顾之情又感激一番。
马夫人眉开眼笑:“哪里如此客气,七郎懂事,金娥乖巧,是他们陪我多些。我当真没为他们做什么。”
“七弟和弟妹年纪皆小,若没将军和夫人相顾,当真让人放心不下。”
少年英雄,相貌端正,言语之间进退有礼,马夫人甚是满意,悄悄与马将军递个眼神,马将军心领神会。她又看向钰霜,见她定定瞅着四郎笑意盈盈的样子,喜不自禁。越看钰霜和四郎竟越加般配!
别人家姑娘在钰霜这年纪早已成亲,娃娃都满地跑了。奈何钰霜这孩子眼界太高,一拖就拖到现在。外人自会有闲言闲语传来,马夫人心内甚焦,却又无法。终身大事岂能儿戏,她这做娘亲的必是要选好才能放心。
钰霜一直给爹娘和四郎倒酒布菜,他们讨论之事也插不上话,索性就一言不发。一顿饭下来钰霜也将四郎为人看个大概,边关将士说四郎智计无双,八成不假。不说其它,说话就比五郎受用,听着让人开心。钰霜拿着酒壶的手不禁一抖,心内竟生出倾慕之情!
四郎走后,马夫人掩不住笑意,嘴角合都合不上,等了这么久,终是让她等到如此称心如意的女婿。
“钰霜,我和你爹对杨四郎甚是满意,你觉的如何?”
钰霜立时红了脸,也没说话,只是点头,中意之情表露无遗。自己活了二十大几,都快变成老姑娘,还真没对哪个男子动过心,杨四郎还是第一人。
马夫人确定女儿心意,笑意更浓,没有什么比女儿满意更好,看来真是缘分到了!遂与马将军商量,换防回京就和杨将军提及此事,况且他们女儿也并不差,杨将军和杨夫人也会满意。
延儿哥哥一走,流年心中空落落的,茶不思饭不想,辗转反侧,度日如年。索性把全部精力放在骑兵训练上,每日早出晚归,忙碌起来便也没时间思念延儿哥哥。
这两千骑兵均是营中佼佼,两日训练下来,表现却并不尽人意。
一个丫头片子,不过仗着是杨将军女儿,素日在军营胡闹,又凭什么来训练他们。他们可都是久经沙场,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精锐,为什么要听一个丫头片子差遣。私下议论纷纷,怨声载道,只因军令如山,这两千人才不得不听流年差遣,心中却不服她,心不甘情不愿,万事皆草草了事,并不倾尽全力。
这一切流年都看在眼里,而大郎早已料到,只在背后静观其变。
又是一天下来,两千骑兵的表现已让流年失望至极,只得将众人齐聚校场。流年站在高台,一眼望去,毫无士气,一盘散沙,脸上还写着大大的两个字:不服。
流年无奈摇头,冷哼:“毫无士气,一盘散沙,我们杨家军最精锐的骑兵难道就是这般?”
齐刷刷的眼睛瞪向流年,极其愤怒,他们岂可轻易否定。却又对流年不屑一顾,大有破罐子破摔之势。若是眼神可以杀人,流年此时估计已是尸骨无存。
流年也未理会,厉声道:“你们不服我也正常,我一个丫头片子,只仗着是杨将军的女儿便在军营胡闹,又有什么能耐对你们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精兵指手画脚?”
众将士皆惊,探寻地瞅着流年,心内不觉哆嗦一下,也不知这丫头要如何报复他们。不过这些人终归是在战场厮杀,尸山血海中淬炼过的勇士,自有宁折不弯的气概,又有何惧。随即横下一颗心,挺立着腰杆,迎上流年的目光,倒要看看她能拿他们怎样。
流年迎着他们目光,丝毫不惧:“刀枪剑戟随你们选,摔跤也可以,不用因我是女流之辈,对我手下留情。若有一人能赢我,如你们所愿,我便自此从你们面前消失。若是你们败了,便给我服从命令,听我差遣。”
众人皆惊,面面相觑。一名副尉走上前来作揖:“八小姐好气魄,若是我们败了,唯八小姐命令是从,绝无怨言。”
“好,你们谁先来?”
“我来。”随着话音从骑兵中间走出一高瘦魁梧的士兵,整张脸被太阳晒得粗糙干裂。
“得罪了。”士兵话音刚落便抽出长剑直刺流年喉咙,流年定定盯着破风而来的剑尖。嗖一声长剑出鞘,剑身刚好抵住对方剑刃,若是再慢一分,便会立时毙命。
流年狡猾一笑,迅速侧身,剑身划着对方剑尖,电光火石之间一跃而起。一个跟头急转,长剑自对方头顶劈下。
此人武功极高,出剑狠绝。判断着流年长剑劈下的距离,立时后仰,双腿微曲,将剑举过头顶挡住了流年攻势。
流年将全力压在长剑上,他也并不示弱,踉跄后退两步后,一发力便稳稳站起身,将流年长剑折弯。流年便借力弹起,轻盈落地。
这一试,流年便将他武功摸得八九不离十,心中已有胜算。复又提起长剑迎上去,越加狠厉,且流年剑术诡谲,变化多端,更要命的是速度极快,对方反应不及,已落下风,心中万分震惊。数十招下来,此人已是招架不住。流年一闪身,在他目光搜寻剑影之间,已将长剑抵在他脖颈。
若是在战场上,流年只要稍一使力,他便可血溅当场,不觉大惊失色,冷汗直流。
“八小姐剑术高段,在下认输,心悦诚服。”
流年淡淡一笑收了剑,转向众人:“还有谁?”
“我来。”此人面庞黝黑,脸上长长的刀疤触目惊心。
“你要比什么?”
“八小姐可敢跟我徒手搏斗?”
流年凌厉一笑:“有何不敢?”随即扔了长剑,说时迟那时快,她向前急奔,腾身而起,瞬势一脚踢向对方下巴。对方闪身后退两步一拳挡下她攻势,流年扑空。
此人劲力十足,招招压制流年,二人缠斗不休,互不相让,这般对打下去流年并不占上风。
众人皆提着一口气,目光随二人移动,一招半式不敢错过。二人招招狠厉,直击对方要害,流年处处被他压制,根本找不到破绽。
置之死地而后生,就在快要落败之际,流年卖了个假动作,让对方有机可循。此人嘴角扬起一抹不经意的笑意,胜券在握,使尽全力对着流年奋力一击,流年轻盈闪身,迅速抽离他的压制,自长靴里抽出匕首,直直抵在对方脖颈处,速度之快,遂不及防。对方思之不及,立时呆愣住,顿觉脖颈阵阵凉意。他用余光扫了眼脖颈上的匕首,心中恶寒。
底下众人震惊至极,有谁看清她是如何做到的?
“你使诈?”
流年狡猾一笑:“兵不厌诈,战场上不论手段,最后能活下来的才是胜者。”
此人大惊,深深打量流年,随后整个人蔫下来,完全没了刚才斗志,低头作揖:“领教了,在下甘拜下风。”
“你们之中谁弓箭最好?”
“我来。”方才的副尉上前一步,“我弓箭百步穿杨。”
流年不屑一顾:“那好,我们来比弓箭。”
副尉见流年不屑一顾的神情,颇为不悦,他不得不承认,这丫头片子确实有些能耐。可是若伦弓箭,他还是信心十足,马上作战,他以箭术奇准屡立战功,一路自屯兵升至副尉。论起射箭,他还未尝一败!便好生挫挫她锐气。
副尉想到这里不觉诡异一笑。这一切都看在流年眼里,正中下怀,越是得意跌得越惨,这就是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