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方谨心是让二姨娘她们不要回安稷郡了,就在这里住下,方枫心那边另外派人去接,顺便将方桃心她们凑的卖身银子送回去。可是二姨娘说,还是要去告别一下的,毕竟,当初两个姑爷能答应凑钱买她们,也算是不容易了,离别打个招呼是最起码的礼节。
“当初我们的赎身银子是你二姐和三姐帮忙凑的,她们俩的婆家都不富裕。你三姐还只是一个小妾,夫家肯拿出二千两银子来,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所以我得把钱拿回去还给她们,没有个说为了我们的缘故,让她们在婆家难做人的。”
方谨心想着也有道理,便和竹儿商量着准备给二姨娘带过去的礼物。因为二姨娘和方桐心她们都在家,方樱心进出商场不方便了许多。不过她还是趁着晚上,谎称要帮忙照看方栎心,和方谨心待上一会儿。幸亏商场里外的时间流速不一样,方谨心也不希望方樱心荒废了学习,就默许她过来。
就在裁缝将家中诸人衣裳都赶出来的第二天,就到了二月初三,这是文曲星君的生辰。每年的这一天,玄妙观都会做法事。而一众赶考的学子,也几乎都会来。
美人云集固然养眼,才子聚会也让人艳羡啊。所以法事上来的不仅仅是学子,还有好些家中有适龄女子的官宦人家。
无他,替自己家里的女儿姐妹物色乘龙快婿呗。金榜上只有名字,没有小像,都不知道面长面短,所以要来这里。看上个丰神俊秀、眉目如画,又风评不错的,就偷偷记下名,甚至画下画像。一旦金榜题名,直接榜下捉婿,岂不是要方便很多。
这不成了古代相亲会了?方谨心有些好笑,更不想去了。反正连书淮就是被人看上,也不会今天就给拉郎配的。至于慕容骜,他的婚事是要宗正寺盖章认定的,可不是谁想捉就能捉的。不,不对,他也不用科考啊,不担心会被捉。
因此一大早,楚家就派了两辆马车等在院门口。二姨娘和七姨娘带着方梓心一起过去。方桠心因为精神状态不好,就不去了。至于方樱心,自然是不能让人看到她的。芊儿带着方栎心,也不方往人多的地方去,就都留下了。
楚棠倒是过来,还带了芳儿,听说方谨心不去,有点失落,好在方梓心说陪她。于是她直接留下芳儿扔给方谨心,然后自己和方梓心手挽着手,开开心心地一起上了马车。当然,没忘记跟方谨心要一堆吃的。
被留下的芳儿,也就是方桦心,看着方谨心怯怯叫了一声“十一姐姐”。她有点搞不懂,为什么那天跟着楚小姐来这里,十一姐姐正眼都没有瞧过她一眼,今天却又问楚小姐要了她。难道是觉得她有用了?
她想到淮王府来人买走方桢心的时候,那个男人阴恻恻地对狱婆说,那自然是有用才买的,直觉那就不是什么好话,当时心里就打了个寒战。
她不认识方樱心,也不认识芊儿和方栎心。一直到竹儿出来,细声软语安慰了她几句,这才渐渐放下心来,可是转头却又起了一些小心思。听楚小姐的意思,她跟十一姐姐的关系极好,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她脱籍了。
她是做惯了小姐的人,她不想做丫鬟。在方家就算她不得宠,但也是只有她使唤别人的权力,没有别人使唤她的资格。楚家只是对待下人宽厚,并不是没有规矩的。这是一点,还有就是,楚家的公子们不仅长得好,脾气也好,她很喜欢。
院门口,二姨娘和七姨娘上了一辆车,连书淮单独一辆车,一众人出发去玄妙观了。
席泽菁因为北狄求亲一事,近些日子一直被父母拘在府里不让出门,憋气得很。因此听说有这么一个热闹,又听说是特意给赶考学子举办的,哪有不来的道理,早早就说好了要过来。席夫人也有心在今年的科考中,替女儿选一个新科进士,便答应她了。
此时的玄妙观,果然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席泽菁一到观中,就被主持请去了客房。同时有小道士奉上瓜果糕点,伺候下茶水。
席泽菁看着小圆桌上的苹果、香蕉、冬枣等物,并二碟子蛋糕,一壶奶茶,有些奇怪,问道:“你们观中竟也有这样的果子糕点?是哪里买的?”
小道士恭敬答道:“回居士的话,这些不是买的,都是福主们供奉的。”
“哦?是不是楚家?”
“不是楚家,就是……前些天成亲的那个举子。”小道士迟疑地说道。
道长叮嘱过了,供奉的居士不愿意透露姓名,让他们嘴巴也严实些。可如今问他的是席家的小姐,谁都知道这位席小姐在京城的身份不亚于公主,他哪里敢隐瞒。
席泽菁左手一个枣子,右手一块黑森林,看来看去,半天对丫鬟说道:“你说一个小小的举人,成个亲这么热闹的,是不是有钱烧的啊。明明他们在京城无亲无友的,费那么大劲儿准备的宴席随礼,都送了不相干的人,是怎么想的啊?”
“自然是乡下泥腿子,想着攀附权贵。万一考不中,说不定还能请人帮忙谋个同进士出身什么的,也算是不白来一趟了。”丫鬟陪着笑说道。
“可我听说这个举子才学不错呢,二殿下都跟我说起过他了。更奇怪的还是这个楚家,不是说他们家一向对官宦敬而远之的吗?怎么突然对一个赶考的举子这般上心了?难道说,他们想借机结识二殿下?”
正说着,只见门口闪过红色的锦袍一角,席泽菁马上猜到了来人是谁,忙开口叫道:“五哥,是你吗?快进来,我有事问你。”
门外的脚步声顿住了,随即就朝着客房而来。不一会儿,一张印堂发青、双目无神的白皙脸庞,就出现在了客房门口。正是席泽菁的哥哥席君宁,京城赫赫有名的三大纨绔之首。平时里最厌恶的是看书习字,最头疼的是吟诗作对。
最高兴的是呼朋唤友吃花酒,招摇过市招猫逗狗。大多数的时候则是叫上一帮纨绔,包下一个画舫,和伎子们吃酒调情,惹是生非。
因此都快三十岁了,还是没有娶妻。当然,这不妨碍他房里丫鬟小妾一大堆。众人都感慨,席首辅如此胸有丘壑的一个人,席夫人在京城也是素有贤惠之名的。大女儿是深得圣宠的贵妃,大儿子是吏部左侍郎,小女儿虽然有些骄纵,但才名和美貌也都是有的。
结果最小的儿子却是这么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不知道算不算老天爷的公平,不能让一家子占全了这世间所有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