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丧事
林晓云和沈少爷沿着蜿蜒小路，漫无目的地走着，积着浅浅一层水的稻田里干枯的麦秆竖立着，站在远处瞧过去波光粼粼。
远处田边大片大片连绵几里地，盛开着黄色花朵的油菜花，在耀眼的阳光下金灿灿一片。
更远处的山坡枯黄杂草和裸露的岩石，以及山坡上颗颗耸立的松柏也看得分外清楚，视线瞥向另一侧就会看到一大片竹林，和竹林旁堆放老高干枯发黄的松毛。
几颗长在田边高大枝干肆意生长，光秃秃黑峻峻的梨树距离竹林有些距离，再往前一段路坐落着三两家树木围绕的瓦房。
时不时从那边传来鸡鸣和犬吠，如果仔细去听，还能听见隐隐的说话声。
两人一路欣赏着沿途美景，时不时说上几句，偶尔聊到彼此都感兴趣的话题，亦是畅谈一番。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一处种植着好几种花的花田，有几个人在花田里忙活，除草移植或者施肥松土。
沈少爷和林晓云停在远处，望着花田中盛开的粉的红的桃红色的花，问：“想必这就是林小姐的花田了吧？”
她点点头：“正是！”
沈少爷看了一会儿奇怪，询问：“为何我瞧着花田中种植的花，与你店铺中售卖的花有些许不同？”
她笑了起来：“我这花田里的花啊，都是些好种好养活的，主要是供给修葺家中后院需要栽种花草。
或是一些有钱的富户家中房屋扩建修葺假山凉亭丰富景物用的，那些娇贵的花不适合大面积种植，也不好养。
店铺里卖的那些则是我从附近村落，善种花草的人家收购而来，当然也有一部分来自我这花田中的花。
如果真叫我来种植那些不太好养活的花草，估计我那卖鲜花的铺子怕是开不下去的。”
沈少爷点点头：“原来如此。”
两人又朝前走去，经过一条小河，两人都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视线有意无意地朝着小河看去。
走到河边林晓云停下转身看向沈少爷，笑问：“不知沈公子可会徒手捉鱼虾？”
沈少爷一愣，良久摇头：“不会，我还真不会。”
她仰着头得意笑了起来：“那沈公子可就真还不如我了。”
沈少爷疑惑：“此话怎讲？”
她侧身指着潺潺溪流轻笑：“我能随意徒手捉鱼你可信？”
沈少爷笑了：“这我倒是信，不过......”
她好奇：“不过什么？”
沈少爷笑问：“不过只是徒手捉鱼，你可敢捉蟹？”
一听到螃蟹，她急忙摇头：“不敢，不敢，螃蟹太吓人了，那两只大钳子一旦被夹到手，定是疼痛难忍，搞不好还会弄出伤口流血不止。”
沈少爷笑道：“那你可知巴掌大的蟹做熟来吃味道鲜美，尤其是那蟹黄更是回味无穷。
每到九月十月正是蟹最肥美的时候，只是可惜了，现在还不到时候，不然到可以请林姑娘去尝尝。”
她闻言笑了：“螃蟹啊，还真没吃过，因觉得没多少肉，不过螃蟹吃不到~。
黄鳝倒也不错，配上腌制好晒干的腊肉与蒜苗萝卜一起炖，倒也是一道难得的美味，如果沈公子下次再来倒是可以尝尝看。”
沈少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不太好吧，哪有客人拜访前，还特意叮嘱主人家做什么吃的招待。”
她听罢笑了一会，看着沈少爷，直瞧的沈少爷浑身不自在，问：“怎么了？这般看我？”
她听后又是一阵轻笑，良久说：“我一直当沈少爷是那不拘小节之人，如今细看原来也是在意他人如何评价的。”
沈少爷被说得脸皮发红，忙低下头，躲避着她的视线说：“哪，哪里的话，所谓人言可畏，我也不能免俗，只是和老徐待得久了便也变得粗鄙起来。”
她吸了口气，点点头抬脚继续朝前走去，沈少爷低着头微微抬眼看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急忙跟上，在背后喊她：“林姑娘，林姑娘，我们这是去哪？”，他想回去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询问：“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她背对着他点点头，说：“是呀，我们就是往回走啊，只是换条路而已。”
沈少爷朝四周看了看，忙加快脚步和她并肩而行，说：“你之前说你打算新开一家铺子，我还没问你什么时候准备开张呢。”
她笑：“怎么沈公子是要去送礼道贺？”
沈少爷笑着点头：“那是自然，新铺开张这种大喜事既然知道了，定然要去恭贺一番。”
她眨眨眼笑道格外开心：“那我就等着沈少爷的大礼了。”
沈少爷认真说：“定不叫林姑娘失望！”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目视前方，很有默契地不急不缓地朝前走着，待到两人返回已是午后，沈少爷和老徐又在林晓云家中待了一会，临走时拿着林晓云赠送的几盒点心。
回去的路上，待到离林家有些距离，老徐便乘着沈少爷不备一把抢过他怀里的点心，躲到一边就要打开来吃。
气的沈少爷指着他骂：“你这个老东西中午的时候没吃饱啊！居然还抢我的点心，快给我拿来！”
老徐理都没理他，将捆绑着的最上面一盒油纸包的点心，撕开一个口子，拿出一块四四方方小巧精致印着花纹的绿豆糕，就咬了一口。
眼睛一亮便随意地咀嚼了几下一口咽下，手中剩余的绿豆糕更是三两口吃个精光，就要再拿。
沈少爷顿时恼怒不已，一边上去抢一边嚷嚷：“老徐，你快给我，不然我可生气了！”
老徐一边吃一边往前跑，顺便抽空回头说：“少爷你何时这般小气，不就是几块绿豆糕嘛，想在王都别说我找少爷你要几块糕点。
就是那价值千金的麋鹿肉你都舍得，怎地这会儿舍不得了？”
沈少爷喘着气在老徐身后狂追，急道：“这不一样。”
老徐心中偷笑，故意高声询问：“有何不一样？”，说话间又是一块绿豆糕吞入肚腹。
沈少爷气急，忙在后面喊着：“老徐，我真生气了！你行，你给我等着！”
老徐将最后一块绿豆糕吃掉，将油纸包直接胡乱地捏成团，转身朝着沈少爷丢去。
沈少爷正跑着，忽然一个东西砸到脑袋上，顺势停了下来，低头一看那不正是林姑娘送他，让他回去后饿了垫肚子的绿豆糕，顿时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徐来福！你......。”
老徐听到自己的大名扭头一看，自家少爷正黑着脸，瞪着他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无良的笑了：“哎，我说少爷放狠话谁不会？有本事你倒来拿呀！”
说着扬了扬手里剩余几包糕点，大笑：“来呀，你要是不要，我可就给吃了，刚好我这会确实有些饿了。”，说着就要再打开一包糕点。
沈少爷深吸一口气，指着他压抑火气：“行，你行，我这就回去写信给母亲，好好关照一下你那兄弟，我就不信了，治不了你！”
说着冷哼一声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老徐一愣，立马追了上去，大喊：“哎，少爷，少爷你等等啊。
你的糕点还要不要啊，你不是要糕点吗，呐，给你，拿去，哎，哎，你别走啊！”
自沈少爷和老徐来家中做客后已是几天过去，这一日天还不大亮，大哥林有才就急匆匆地回来了，几日不见林有才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消瘦很多，人也越发沉默寡言。
到家后也不和她还有王氏多说什么，而是通知他们准备参与葬礼所需物品，并让王氏把两个孩子先放在娘家几天，等老人下葬过后家中安定后再接回来。
说罢便拿着王氏给他和父亲林洪以及母亲李氏，准备好的丧服离开了。
她则是在家等了半晌，等王氏把两个孩子，林武和林云安顿好，才一起带着丧服一起去了父亲林洪的祖屋，参加爷爷的葬礼。
两人走了大半天的路，到了晌午才赶到，远远瞧去就间祖屋挂起了白，两人加快了脚步。
不多时两人赶到祖屋外，就听到屋内大大小小男女都有的哭声响起，老远瞧见几个穿着白衣的男人，沉默地坐在篱笆围栏的院子中。
有人偷偷抹泪，有人默不吭声似乎在发呆，也有人将脸埋在曲起一条腿的膝盖上。
两人走到近前惊动了院子内的人，几道视线看过来，都是一愣，二叔林生抹了把脸，说：“来了啊，快进来吧！”
王氏看向她，她朝王氏点点头，边走边回：“二叔，我父亲母亲和大哥在哪？”
院中坐着的表哥林大远面无表情说：“你父亲和大哥在堂屋正商量事，你母亲在侧屋，你们去吧。”
她点点头和院子里的几个人互相点头示意，王氏也有样学样跟在身后。
她和王氏还有母亲李氏以及林家其他的女性成员，一块儿忙活了三天的白事，就是帮着洗菜切菜做菜，招待同村和一些与林家有来往前来吊唁的人。
男人们则是轮流跪在灵位前烧纸钱磕头，接待前来吊唁的人，以及负责安排一些香火纸钱花圈纸人的数量和规格要求。
还请了唱道的先生定下下葬日子，以及按照林家不同人的生辰八字决定要在灵前唱道几日，每日便可听见林家祖屋铜锣日夜不停，低沉悠长的唱道声亦是断断续续。
白色布满了整个祖屋，就连进出屋里屋外的人都是一身白衣，男子头上披着三角长帽子，一侧垂至身后被一条白色粗布麻绳绑紧。
女子头戴白色布花，隆重的烟纸香烛气弥漫在祖屋的边边角角，纸钱燃烧的灰色余灰飘飘荡荡落得到处都是。
几乎每个人都在忙，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也都差不多，没有一丝笑意，只有疲惫，似乎只是想尽快将事情办好。
也有在这里呆了好多天，已是焦虑异常烦躁不已，但没人离开，也不好真就独自离去，只期望事情早早结束好早日返回。
七天后天蒙蒙亮，林家所有人和抬棺的村民浩浩荡荡，一边撒着黄纸钱，一边朝早就选好的下葬地点走去，沿路女人小孩的哭声断断续续。
一直到了下葬的地方，众人挖坑埋棺时哭声陡然变得凄厉。
直到中午棺木下葬，新坟垒起众林家后人跪在墓前磕头烧纸，旁人则是在一旁安置花圈等待祭拜结束一同返回。
在祖屋吃了最后一顿散伙饭后，各自收拾行李回去的回去，有事地去办事，也有留下商量后续事宜的。
林晓云和王氏还有母亲李氏吃过饭则是早早返回家中，林洪和林有才留在祖宅还有一些后续事情要处理。
回到家三人不约而同地各自回房倒头就睡，就连帮着看门厨娘徐桂花和她们打招呼，三人都是有气无力地回应一句不再多说，惹得徐桂花瞪着眼睛瞅她们良久。
“这才不见几天啊，怎么和遭了多大罪似的，看看那脸色，还真有点吓人。”
徐桂花一边摇着头小声嘀咕，一边忙活准备晚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