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方家出来,陈沪几乎是落慌而逃。
他不敢再待下去。
甚至,他都不想再继续与她待在同一个城市。
不过好在现在交通十分方便。
菘蓝虽然不解,但她却乖乖地跟着上了连夜离开车。
“你是怎么了?”
菘蓝用传音问着陈沪,从前遇到危险的时候,也没见他这样过啊。
但陈沪显然不想回答,甚至,他现在都不敢睡觉。
仿佛梦里头有什么吃人的东西一样。
看着他连着喝了三杯咖啡,苦得五官皱成苦瓜,菘蓝真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也让她更加好奇怪他这方家到底经历了什么。
于是不讲武德的菘蓝施了上昏睡的法,悠悠读取了他的经历。
屋子之中,陈沪显然生了气。
艳萍双眼含泪,倒有几分多情女子负心汉的味道。
只听她幽幽手中握着那枚戒指,恨恨问他:“若是罗姐姐的魂魄尚在,你只怕会想着与她生生世世,哪里还会用这些话来糊弄我?”
菘蓝好奇叹道自己失策,进来的时机不对。
深有一种看电影,中途进来,前面讲什么,一脑袋糊涂的感觉。
陈沪抿了抿嘴,似乎在极力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上去扇对方几耳瓜子。
不要问菘蓝为什么这么肯定,在自己还没化成女人之前,他每次想扇自己的时候,就是这副死样子。
也幸亏自己投成了一个女人,陈沪有个原则就是绝不和女人动手。
尽管真动起手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我已经放下,绝不会让罗依牺牲自己,换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再续前缘,我并不是什么最好的丈夫,她与我相恋一世,承担了太多,也亏欠了太多,我希望她能喝下孟婆汤,重新转世,遇到一个更好的男人,做一个幸福的小女人。”
“你说慌!你心里根本不是这么想的,你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要我做到!”
艳萍将戒指往他身上一扔,恨声让他带着这玩意滚!
但只有菘蓝知道,这句话,陈沪说得真心实意,一点假都没有。
若说陈沪是个情种,这话当真不错。
他不仅痴情,还领悟了何为真正的情。
生生世世的爱情并不是他最终的追求,尽管他很爱很爱,但却愿意让自己心爱之人,有更多、更好的的选择。
菘蓝虽不懂得什么是爱,但曾玄懂得多,他既然都这样说了,显然不会有错。
陈沪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但临走之时,他犹不死心,还想再多劝两句。
“值得吗?”
世上好男儿千千万,为什么她不肯给旁人一个机会。
为了一个不可能在一起的男人,为了一个不知死活的男人,一辈子孤苦,值得吗?
面对陈沪的问题,艳萍没有说话。
这世上,不是什么东西都讲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艳萍知道,自己是愿意的。
并且甘之如怡。
有些人一出现,其他所有人都成了将就。
尽管这是一种单向的,看似愚蠢的行为。
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没有辜负你,也没有辜负我的好姐妹。”
“罗伊,被我给救了。”
“我知道,我看到报纸了。”
陈沪这话倒是真的,那件事引起的效应太大,也是小鬼子和当局政府彻底撕破脸的导火索。
虽然自那以后,他们夫妻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
但陈沪不想让艳萍觉得自己的付出有所遗憾。
“真好,那你们什么时候重逢的,日子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孩子,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你、你有没有带她去看流星,有没有带她去看山川江河?
“罗姐姐说,她最喜欢看流星,最喜欢看祖国的大好河山了……”
听着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陈沪知道,她已经入了魔障。
他没再说什么,只能风一样的消失在门口。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陈沪显然不想再浪费口舌。
再然后……
菘蓝的脖子上多了一双无形的手。
“你醒啦……”
大意了,没及时闪。
陈沪仿佛听到了自己咬后槽牙的动静。
这死鱼,胆大包天啊!
等没人的时候再收拾她!
高铁很快,汽车也不慢。
几经周转,他们很快就回到了梅城。
只不过,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阿苦父女。
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基地,曾玄曾许诺,若是将来遇到难处,他们可以暂时寄身于此。
虽然不太适合常住,但短住还是可以。
但看着几乎将所有家当都搬过来,分明打着长住主意的两人,陈沪头疼不已。
这啥情况?
这个时间,应该快期末考试了吧。
小花不在学校,怎么跑到这来了?
小花抬了抬头,对着陈沪皱眉来了一句。
“陈叔叔,你身上怎么黑雾缭绕,死气沉沉,是沾了什么脏东西吗?”
陈沪先是一惊,虽然说他已经死过一回,但没有意外,他轻易不会死。
自己现在可是香火之躯,什么脏东西敢缠上自己。
更何况,还有菘蓝在......
但一想到菘蓝虽然道行高,但却是个不靠谱的,陈沪连骂都不想骂。
这家伙一点修行的自觉都没有,整天不是想着吃,就是想破戒,要不是她还没修成彻底的女儿之躯,只怕早就破戒八百回了。
贪吃好色,原来不分物种!
“行了,先不说我了,先说说你们俩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跑这来了?”
说起这事,阿苦的话可就多了。
原来钟家还是没能守住对女儿的承诺。
虽没明目张胆,但却弄的阿苦丢了工作,小花被迫转学。
“他们怎么能这样,王家也不管管?”
阿苦面上苦色更重。
事情难就难在这,他们明面上什么都没做,抓不到丝毫证据,杀人不见血就是这样。
自己是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种事,陈沪生前死后见得多了。
并不是阿苦父女不争气,而是他们面对的并不止止是一个钟家这么简单。
钟家织就了一张巨大的网。
网里头牵涉了阿苦能涉及到的方方面面。
是一个阶层对另一个阶层的欺压。
他们这些人不仅有权有势,还受过高等教育,利用自己的学识完美避漏洞,让阿苦只能咽下这些哑巴亏。
正如那句老话说的,人间世道,岂是一人独力能够承受。
“那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阿苦也就算了,毕竟都是半截身子埋土里头的人,可小花才多大,要真不让上学,她这辈子就算毁了。
也这是阿苦所担心的事情。
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只能寄托在王家的身上。
说到底,王家若肯出面,绝对比自己像只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撞要强得多。
只可惜,王老太爷现在已经不能轻易给子孙托梦。
他现在虽无正经职位,但也算半脚神仙,受因果所限,几乎不再掺和其中。
当神仙就是这点不好,若不能断绝七情六欲,就不能化小爱为大爱,平等对待众生万物。
王家已经答应为他们想想办法,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
不过好在小花现在年轻还小,就算缺一点功课,也很快就能补上。
既然人都住进来了,陈沪总不能赶人走,原本冷清的地方,瞬间拥挤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