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全球性污染灾难爆发前3年,此时地下城还没有建造完成,而十七号仿生人的研究更是人类进入地下城十年后的事情了。但,这个节点对于周奕笙,及其相关的所有人都异常重要——因为一场没齿难忘的事故。
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这一切的内情及其这件事故本身都已经被封存了十三年。直到周奕笙死亡,他这十三年来通过027小队随身记录仪的视频及音频整合并智能重现的全息场景才被上传到十七号脑海意识的独立盘中。
因此,于十七号而言,这是一场通过科技媒介带来的“时间旅行”,这趟科幻之行的唯一目的则是——令那场故的真相得以有机会重见天日。
这至关重要,关系到地下城之内的文明将要去往何方。
但,此时无人意识到这一点。
随着一段乱码浮现,这个由周奕笙所有生命之力编写的程序开始运行,其将承载着研发者所有的希冀,为文明博取迷途知返的机会。
意识逐渐沉入脑海深处……距离事故发生还有48小时……
冯昱刚刚出任务又把自己搞了一身挂彩,回到宿舍看见周奕笙躺在自己床上,翘着脚好像在看一份报告。冯昱走上前,拍了拍周奕笙,示意他下去。
周奕笙一个翻身起来,又一屁股坐在宿舍的椅子上,看着冯昱一身狼狈的样子,:“冯哥太帅了,又搞了几个处分。”
“你别逼我揍你。”
周奕笙挑了挑眉,眯着眼睛往椅背一靠,:“C区的污染,不至于给冯哥搞这么狼狈,私自离队去支援留守群众了吧,嗯……长头发,应该之前染过头发吧。”说话间,从冯昱的肩膀处捡起一根下半截金黄的长发。
冯昱拍开周奕笙的手,闷闷地开口:“我没办法做到见死不救……既然是C区,能帮就帮一把,我吃处分能让他们捡回一条命,这不算太亏。”
对面的周奕笙满不在乎的笑笑,“你和我解释什么,小爷哪次没给你求情。”似乎是感受到冯昱郁闷的气压,周奕笙叹了一口气,“道理我们都懂,但是在其位谋其职,你既然想做好人好事,冯昱,咱没理由让基地替我们担责任……想干就干了,处罚就处罚,没必要郁郁寡欢。”
“你总是看的比我通透。”冯昱苦笑了一下,“我只是觉得不公平吧……灾难预警之后,亲眼见证人类社会秩序的不堪一击,说真的……不太好受。”
周奕笙把报告递给冯昱,脸上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那是冯哥前半生都是军事化管理下的乖乖仔,我没规矩惯了,才看着没什么感觉。喏,看看这个——沿海警报,我觉得有问题。”
冯昱接过报告,看了一会,皱起眉头:“是不太寻常,但是沿海督察部门那边给出的结论应该是在可控范围之内吧?这种情况完全不可能由我们城市督察部门接管了。”
周奕笙无奈的笑笑表示认同,“从数据上来说,他们的结论完全合理。”
“但你感觉不对吗?”
对面的人坐直了身体,一改顽劣的态度,非常认真地看着冯昱,说:“不止于此,如果从最差的角度推演”,周奕笙手指隔空对着墙上的全城地图画了一个圈,“这个片区,3天以内就会被污染潮全部吞没,海底的那些怪物,以这个据点登陆地面——占据地面战场的优先权只需要半个月,再想把他们赶回海里就是天方夜谭。”
冯昱表情也严肃起来,看着周奕笙圈起的地方,是两个D区域,也是危险评估系数最低——换言之就是幸存者最密集,防御最薄弱的区域。
“这个情况发生,你有多大把握?数据推演的效果呢,其他算法有没有更有说服力的数据。”
周奕笙看着冯昱的表情,忽然忍不住笑起来——看得冯昱都在怀疑是不是这小子又在溜他消遣。
“周!奕!笙!我认真的!”
周奕笙笑得一颤一颤,“别,别动手哈哈哈哈哈哈。”好不容易笑停了,才抹一把眼泪,一双桃花眼目光让人琢磨不透,“效果都不好,计算结果得到的最高的概率也不超过0.0349%,从概率论上来说,可以当作完全不会发生的事情,但是……”
周奕笙抬手抽回了报告,“我有一种直觉,这是一种全新灾难。人类还没有算法能够预测它,而一旦找到这种算法,结果应该不会低于……94%。”
“这不是开玩笑的。”
周奕笙无所谓的耸耸肩。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们不能看着……”冯昱着急的一步上前。他和周奕笙也算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即使周奕笙小他两岁,但冯昱自小对他就有慕强的滤镜,尤其在专业领域上,是近乎迷信的信任。
周奕笙转头看冯昱,随即粲然一笑,“那能怎么办?以死相逼呗。”
“啊喂,这个时候能不能别开玩笑……”
两人就这个问题又打闹了一阵,直到下午基地大会,在重点反对声音之中,周奕笙夺了他的枪,以性命立下军令状才终于争取到一个机会的时候——冯昱才意识到他上午不是在开玩笑。
晚霞的光彩透过玻璃穹顶照在周奕笙的脸上,他脸上的笑张扬恣意,如若抵着太阳穴的枪管中没有子弹的话,这个画面会更美好和谐。
司令沉默了许久,最终批准027号战斗小队——即包括周奕笙,冯昱等7人前往预警区域勘探情况。那天,冯昱第一次听见一向冷静严肃的司令,说出了让场所有人呆滞的话——”周同志,此事不可儿戏,身为司令,我有义务告诉你,一旦事属误判,全小队接受降职处罚;身为父亲,我也有义务告诉你……”
“只能以自己的性命做筹码,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你是一个懦夫。”
冯昱看着面上还无所谓笑笑的周奕笙,桌下的拳头却已经攥紧——是啊,周司是周奕笙的生身父亲,可两人的关系却一直淡漠。甚至来说,只要是有关周父的事情,周奕笙都格外的暴躁和失控……
“啧。”周奕笙把枪拍在桌上,立正行了一个礼“报告司令,周奕笙违反军纪,申请军纪部审批处罚。”
“批准。”司令的声音又恢复冷静淡漠的状态。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把目光停留在周奕笙的身上,就像小时候,无论周奕笙怎么顽皮,怎么闹,司令都是一副漠视的态度。
其实冯昱有发现周父并不是真的不在乎周奕笙,换句话来说,周父只在每次周奕笙赌气摔门离家出走的时候,才久久凝视他离开的背影;只在周奕笙训练摔倒昏迷住院的时候,才有过失态的紧张……他好像永远不会在周奕笙的面前展露出一点点他对儿子的在乎。
大会开完出来,冯昱被队长李秋拦下来。
李秋皱着眉头看着冯昱身上每一处好地的状态,“小冯,今晚的活动你不用一起出了,留基地待命。”
“秋姐,我可以……”冯昱霎时间慌了神,他知道以队长的脾气,一旦拿定主意就很难再变更。
李秋是队长,又是队内最年长,作战经验最丰富的人——几乎是一眼就看穿冯昱的逞强。她像安抚弟弟那样轻轻拍了拍冯昱的头,“我知道,但是我认为现在你需要养精蓄锐。D区勘探任务的作战需求也比较少,相信我们也可以应付的过来,好吗?”
冯昱内心挣扎了一下,“但是……小周估计了,如果真的爆发意外……”
“有我在呢,我会把大家平安带回来。”李秋温和的笑了笑,“别忘了,小冯你现在可还是我的手下败将噢。”
冯昱似乎还想再争取一下,但是对上队长平静肯定的目光,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027队冯昱,因伤情留守基地。这是报告,你签好名后,现在交到特战部门。”李秋递出早有准备的假条递给冯昱,随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养伤。”
“队长!”
已经走出去两步的李秋站定脚步,回头看向冯昱。马尾轻轻挂在肩头,垂下几缕发丝遮挡住她的神色,但冯昱冥冥中觉得李秋是笑着的。
“等你回来,再比一次格斗。我一定会赢的。”
“好。”李秋答应的干脆,声音中微不可闻的笑意像立秋里一场沁人心脾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