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周奕笙垂着眼眸,轻轻吹凉着手里的豆浆。身边的17号咬了一口叉烧包,又歪着脑袋看着他,再看看手里美味的早餐,心中瞬间充盈满了希冀与幸福。
其实17号不需要进食,但周奕笙坚持说体会美食也是培养感知能力的一部分。总归是达成了拜师学艺的目的,17号便也借机体验了一把在实验室从未尝过的中式早餐。虽然周奕笙还有一搭没一搭的抱怨着地下城没有称心如意的广式早茶——17号一直认为那样隆重的餐饮是招待贵宾,没有是非常正常的事情,随即遭到了周奕笙白眼鄙视,但是手中热乎乎的包子依然是天下最美味的食品了。
“周老师,在想着什么呢?”见周奕笙吹了快一刻钟豆浆都还没喝上两口,17号不解的发问道。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去接周奕笙手里的豆浆杯,“要是太烫的话,我让他们拿去冷……”
话音未落,周奕笙已经腾出一只手来,不动声色地制止了17号的动作。纤细的三只指头轻轻地捏住了17号的指尖,和豆浆一般温温的热感透过皮肤传递而来,让17号一时间定了定神。那犹如水波一般转瞬即逝的温度悄然在指尖流逝,周奕笙偏冷的体温忽而让17感到一种源于心口处的难以言说的触动。
“有我在,不用冷。”周奕笙低头抿了一口温热的豆浆,又把手收了回来扶住杯底。他侧过脸来看着17号,露出了许久不见的温和的笑来,伴着这笑容的带着些戏谑的话:“话说姑娘,你就叫17号吗?那帮九面玲珑心的家伙就没给你取一个像人类些的名字?”
17号摇了摇头,低着脑袋又咬了一口叉烧包。
以默不作声来回答,是17号跟着周奕笙学的。留在这的一周里,17号一开始还在担心不够礼貌会惹得这个脾气古怪的周教授反悔,然后毫不客气的把她赶走;但是很快就不担心了,17号发现周奕笙并不如第一天看见的那样冷面冷心,虽然眼底散不去的悲伤数日不减,但却是个处事很温柔的人。17号偶尔会畅想一会,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触和经历,才会让一个温柔如白玉的人,附着上痛苦的泥巴,经年不改。
这个问题太难了,17号想不明白,她只是隐隐觉得这件事情和初见那天她和周奕笙的对话应该相关,也许她的留下能够缓释周奕笙的痛苦。
“太不像话了,那我就只能叫你十七了。”他嗤笑一声,语气里听不出半分责备的意味。
“周老师,我有些不明白。名字对眼睛来说并不重要,越简单越……方便回收编号。”17号低着头嘟嘟囔囔着,然后又一口把叉烧包吞进嘴巴。有些舍不得的最后一口,吃完了。
周奕笙依旧浅笑着,食指倒是得意的在病床的被单上一敲一敲,“对我来说重要,大约你是我最后生命里认识的不讨厌的人了……”
“您的生命大有活头!咳咳咳!”17号猛地抬头反驳道,同时结结实实被叉烧包噎住咳得停不下来。她手忙脚乱地接过周奕笙递过来的豆浆,灌了两三口才好了些。
残存在口腔里的豆浆的温度,恰好和17号设置的体温相契合,自然的难以察觉。17号定神看着坐直了身体,离自己一臂之遥的周奕笙;看着周奕笙扑闪着的长睫毛,打乱了他桃花眼里询问的目光;看着周奕笙淡无血色的脸颊……想着那句“最后的生命”,有些让人紧张。
“十七,你不能比我更会撒谎。再说,我只是想记住你的名字,而不是一个谁都可以的编号。好些了吧?”他淡淡地说着,仿佛这些话轻飘飘的就能穿山越岭。
“周老师很会撒谎吗?”
“深谙其道。”
“那想记住也是骗人的。”
周奕笙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以默不作声回答了17号的质疑。
见周奕笙不回答,17眨了眨眼睛继续说,“周老师不必担心我会学坏,作为人类的眼睛,我务必会真实的记录我所见到的。我见到的,就是您越来越有生机。”
“好的好的,十七我们该走了。”周奕笙从17号手里接过豆浆杯,侧过身放在床头柜上,“今天带你去上最后一堂户外课程。”
听到户外课三个字,17眼里迸发处光亮来,霎时间把刚刚发生的大小事都忘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