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22
书名:上岭村的谋杀 作者:凡一平 本章字数:7025字 发布时间:2024-08-20

戊戌年记四
春节过后,上岭村迎来春天。树木长出新芽,花苞吐蕊,种下的玉米已经出苗。从外面回来过节的人早已走光,学校的老师学生也上完了第一单元的课程。
唐文武瘦了一圈。
他是不知不觉瘦下来的,没有刻意的减肥行为,饭照吃酒照喝,觉更是没少睡。两个月过去,他突然发现裤头松得厉害,紧扣裤腰带后,尾端多出了两寸长,原来的眼孔已经使用到最里面的一个,需要重新打眼。最重要的是,他的气色和精神好了许多,皮肤红润,耳聪目明,力气充沛,自我感觉像一头可以连续犁五分地的牛犊。
这是什么原因呢?
唐文武把瘦下来和精力好转的原因,归结于食品与气候。这应该是正确的。两个月以来,他吃的蔬菜和瓜果,都是堂弟家的田间地头采摘的,不施一勺化肥不喷一滴农药。他吃的鱼虾,也是堂弟亲自下河捕捞,下锅之前仍然活蹦乱跳。原来喝不惯的农家米酒,现在已经是觉得有滋有味,即使有茅台摆在面前,他也不会换着喝了。山野清新的空气每天沁人心脾,没有什么比天然氧吧更让他呼吸酣畅。清冽、纯净的山泉水洗涤他身体内外的脂肪、毒素,让他感觉仿佛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这样素朴、与世隔绝的日子原来也是很快活的呀。
如果催债人的特使,不出现在村庄,如果村庄的墙壁和树干,没有粘贴那一张张悬赏启事,那么这快活的日子,就将继续下去。
两个陌生人出现在村庄的时候,唐文武还在楼上睡回笼觉。一大早的时候,他起过一次床,目送堂侄子唐卫根和堂侄女唐红豆去学校后,他在楼顶跳了一会儿绳,出了一身汗。然后洗澡,喝了堂弟老婆黄爱条送来的一杯牛奶,继续睡觉。睡梦中,陌生人进入村庄。
陌生男人一胖一瘦,开来一部凯迪拉克越野车,找到村部后停下。他们走到村部里面,见到值班的村主任韦礼响。
胖男人和瘦男人分别出示名片,名片上各自写着单位的名称、姓名和头衔。胖男人叫兰世辽,是南宁新美集团财务部经理。瘦男人叫赖宝耿,是桂和集团办公室主任。他们自称是唐文武的朋友,是来寻找唐文武的。
韦礼响很意外和警觉,说:“你们找唐文武,为什么要到我们村来找?”
兰世辽说:“因为我们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唐文武。所以我们找到这来。”
赖宝耿说:“我们刚刚发现,唐文武的祖籍地是化安县大成乡上岭村,因此我们想,我们的朋友可能藏在这个村里,在他亲戚家什么的。”
韦礼响说:“你们既然是他的朋友,为什么不晓得他在哪呢?他为什么也不告诉你们他在哪里?”
兰世辽说:“不瞒你说,我们曾经是朋友,但现在他借了我们的钱,欠债不还,就不是朋友了。我们是来找他还钱的。”
赖宝耿说:“村长,唐文武欠我们的钱,是经法院判决过的,但他就是不还。他拒绝履行法院的判决,就是我们常说的老赖。”
韦礼响看着赖宝耿说:“也有别人叫你老赖吗?”
赖宝耿说:“别开我玩笑,村长。我是来求你帮忙的。实话告诉你,唐文武借我们集团钱的时候,我是做了担保了,因为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我把他当朋友。可是他欠债不还,可把我这担保人给坑了。”
“还有我,”一旁的兰世辽说,“找不到唐文武,我这个担保人就会被我们集团给踢了哟!”
韦礼响看着两个开始做可怜状的人,说:“既然唐文武被法院宣布是老赖,为什么是你们来找他?而不是法院来找?”
兰世辽说:“村长,这你就不懂了。法院哪有我们着急呀!但是只要我们找到唐文武在哪,法院一定来捉拿他,或者我们直接把他交给法院,法办他!”
赖宝耿说:“村长,如果你能给我们提供情报,让我们知道唐文武藏在哪,我,还有兰经理,我们给你奖金。您,一个人拿。”
兰世辽说:“我们一人给你五万,一共十万。”
村长韦礼响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掂量。他抽完一支烟后,说:“二位对不起,我不晓得唐文武在哪,我没见过他。你们到别的地方找去吧。”他边说边站起来,意思很明显,请兰世辽和赖宝耿走人。
兰世辽和赖宝耿走了,但留下了悬赏启事。他们一边离开一边张贴,从村部到学校,然后村中、村口,墙上、树上。
放学的唐卫根和唐红豆看到一张,被唐卫根揭下,带回家。他主动把卷成筒的纸交给爸爸,像交一份高分的试卷一样。
唐文宗也以为是试卷,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张悬赏启事——

悬赏启事
唐文武,男,54岁,广西南丹人,祖籍化安县大成乡上岭村,较胖,身高1.66多。
唐文武经法院判决,需偿还我等数家集团、公司债务数亿元,但此人据不执行法院判决,已人去楼空。知其下落者,望提供线索。
一经核实,定重谢人民币十万元!!!
提供信息者,我方会严格保密!
联系人电话:兰先生 186377**521 赖先生 18977**8103
唐文宗没看完悬赏启事,手便开始哆嗦。看到最后,连身体也发抖了。他的激动可不是因为堂哥的被悬赏和十万赏金,而是感觉到了危险的步步临近,以及保护堂哥的紧迫性和责任感。从现在起,他必须全力以赴,保护堂哥。
唐文宗骑上摩托车,把儿子抱到自己前面。两父子齐心协力,像同仇敌忾的战友,在村庄里穿梭,寻找悬赏启事。他们见一张撕一张,撕了这村撕那村,一直撕到他们认为撕完为止。
起床后的唐文武,半天才见堂弟和堂侄子回,从他们粘满浆糊、纸屑的手和凝重的神情,他感觉到发生了与他有关的事。“是不是有人到村里找我了?”他说。堂弟不置可否,像是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堂侄子说:“哇,我算过了,十万块钱,是一千张一百!大伯你好值钱。”唐文宗立即赏了儿子一巴掌,儿子像被打痛的狗跑开了。唐文武向堂弟伸手,“拿来给我看看。”唐文宗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堂哥,“其它都被我撕碎了,就剩这张,”他说。
唐文武看了悬赏启事,退还给堂弟,说:“十万块钱不少,应该还是有人心动的。”
唐文宗说:“我都撕光了,应该没人晓得了。”
唐文武说:“就是你一个人晓得了。”
唐文宗一怔,听出话外有话,说:“武哥,别说十万,就是五十万一百万,我都不会出卖你。”
唐文武急忙说:“弟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悬赏启事张贴过后才被你撕掉的,一定是有人看见了。那么,瞒是瞒不住的,就看我这个人,或者就看村里的人,值不值得为了十万块钱,把我出卖。”
唐文宗坐立不安,“那怎么办?十万块钱可不算小。武哥,我看你还是另换一个地方吧?”
唐文武摇摇头,“不换了。上岭是我认为最安全的地方了。第一,我老祖宗在这,这里的人都算是我的父老乡亲。第二,我为上岭村做过善事。如果这两样东西抵不过十万块钱,真有人把我卖了,我就认了。”他淡定地说,“但是预防是需要的,到目前为止,你的防范工作做得不错。”
得到表扬和信任的唐文宗心情稍微放松,他看着桌上未动的酒菜,说:“从今天开始,我们都少喝点,要时刻保持清醒。”接着,他转头朝楼下喊,“黄爱条,把大门也给关了!”
在楼下侧耳听了个大概的黄爱条,应声来到一楼大门口。在关上大门之前,她把半个身子倾向门外,左右和前方看了又看,像一名做贼心虚的人。她身处自己的家里,感觉却像做贼,是因为窝藏了一个跟贼一样差不多的人。那是她丈夫的堂哥,曾经的富翁,而现在破产了,欠了一屁股的债,被人追过来了。谁把他供出去,就会得到十万块赏金。她知道她丈夫不会要这个钱,她想要也不能要。夫妻同心,她得和丈夫站在一个战壕里,一致对付可能出现的险情或敌人。目前还好,外面像往常一样平静,不远处路过的人,看不出有谁鬼鬼祟祟。睡卧在门外的狗,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因为它从气味都能闻出都是村里的熟人。这意味着如果村里有人想出卖堂哥,要偷偷摸摸过来打探和侦察,狗是不会吠叫的,等于是废物一条。那又能怎么办呢?就等于是插在田里的假人,能吓唬多少鸟就是多少。她把狗留在门外,关上门。
黄爱条屁股在一楼还没转完一圈,就有人敲门了。她心跳到嗓子眼上,轻轻走到门里边,说:“是哪个?”
“是我,韦礼响。”
如果是平时,黄爱条一听是村长或熟人的声音,她肯定是立刻就把门开了。但现在情况或形势不一样了,家里藏着一个被人悬赏十万的人头,得小心呀。她轻轻地离开门里边,走到厨房,然后喊道:“村长,是你呀!你等一会,我马上就来!”
黄爱条的呼叫,其实是针对楼上的堂哥和丈夫。她的脸和嘴唇,都是朝着楼上仰翻和张开的。
估摸丈夫和堂哥做好了防备,黄爱条又走到门里边,把门打开。
韦礼响站在门口,背着手,像一个德高望重的人,事实上也是。他边进门边说:“大白天关什么门呀?”
黄爱条支支吾吾正在编谎话的时候,丈夫下到一楼了。她急忙把丈夫推到村长前面。
“村长来了,有什么事吗?”唐文宗说。尽管已有准备,他还是显得慌张,手忙脚乱,东张西望,就是不敢正视村长,像一个做了亏心事的人。
老成持重的韦礼响从唐文宗夫妇的举止看出来名堂,却没有捅破。他说:“是这样,文宗。今天村里来了两个人,是来找你堂哥唐老板的。说什么什么的,我不理他们,把他们打发走了。那么我来呢,是想告诉你,请你给你堂哥打个电话,或者晓得你堂哥在什么地方,去找他,亲口告诉他,让他注意点。你堂哥唐老板,是对我们村有大贡献的人,我很担心他,不希望他有事,希望他平平安安,万事顺意!”他态度亲和、友善,调门越来越高。
“是吗?谢谢村长。”
“就这事,我走了!”韦礼响说完,转身就走,像是一个识相和得体的人。
“村长你坐一坐再走,喝杯茶再走!”唐文宗说,他挽留韦礼响,像是真心,也有些假意。
“不了,”韦礼响举起一只手,边走边说。
村长一走,唐文宗让老婆继续留在楼下,他跑上楼去。
只见在楼上的堂哥满脸的喜色,不停地点头,像是有人给了他一笔大钱一样。刚才的紧张和慌乱全不见了。
“村长的话,你是不是都听见了?”唐文宗说。
唐文武说:“幸亏我为村里做了善事。”
唐文宗说:“我感觉村长是晓得你在这,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那没关系呀,懂了装做不懂,更好呀,说明我在这村里是安全的,没有人会卖我,他想告诉我的就是这意思。”唐文武说。
“可万一……”
“不用想歪了,”唐文武打断说,“我就当我是一个红军的伤兵,藏在一个叫上岭的村庄,而上岭的百姓,以村长为首的百姓,把我当好人或恩人收留和保护。白军来了,敌人来了,无论怎么威逼利诱,也决不把我出卖!”他边说边拉唐文宗坐下,“我们可以放心地喝酒了。”
唐文宗没有碰杯,“当年韦拔群,割他头的,可是自己的亲侄子。”他疑虑地说,举了一个在广西乃至全国家喻户晓的例子——韦拔群是上世纪三十年代右江革命根据地的开创者之一,是离化安县不远的东兰人,如今算是同一个河池市。关键是他是邓小平的战友啊,是百色起义后成立的红七军第三纵队司令员、二十一师的师长。红七军在河池整编准备北上,韦拔群把二十一师全部主力和人马交给了邓小平,只留下番号和几个贴身的人,在广西继续革命。不幸,他在现今的长寿之乡巴马的一个山洞里,被最信任的侄子韦昂给杀害了。
唐文武盯着唐文宗,“除非你是韦昂。”
唐文宗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搁,说:“我看你也不像韦拔群!”
唐文武见堂弟生气了,急忙说:“开玩笑的。我错了,我向你赔不是。我罚酒三杯。行不行?”他说到做到,自罚了三杯酒。唐文宗这才解气,和堂哥一对一、持续喝了起来。
两人喝得昏天黑地,日复一日,忘乎所以。明媚的春光,像花地从绚烂到衰败,他们全然不觉。他们陶醉在难得的血缘亲情里,对唐文武,更多是沉浸在声色犬马的回忆中。
唐文武已经半年以上没碰过女人了。来上岭村前的三个月,他和女人算是绝缘了。前任和后任妻子早已去了国外。在国内的老情人,自从他的企业破败后,一个个地避而不见了。他在她们身上花的钱真多呀,十几个情妇,加起来接近一个亿。这一个亿,足可以让化安县一万贫困人口,告别贫困。他怎么舍得在这些逢场作戏的女人身上花那么多钱呢?想想真是不可思议、后怕和活该。当然他为前任妻子和后任妻子付出的更多,但毕竟她们是妻子,或曾经是妻子,分别给他生了总共四个孩子。孩子是无价之宝。他想念他的孩子们。在上岭村的三个月里,每当与堂弟、堂弟老婆谈及孩子或独自想念的时候,他就流泪,也像孩子想念父母一样哭。
唐文宗和黄爱条就轮流安慰他,哄他。
唐文宗说要不给他们打电话吧,用我的电话打。
唐文武说不可以,一打就暴露了。你的也不行,说不定你的电话也被监控了。那帮债主们,有的是手段。
黄爱条说如果你一辈子再也出不去,孩子们又不回来。你就把我的孩子当成你的孩子好了。总之有人孝顺你,为你养老送终。
唐文武说这个可以有。其实现在我也是把卫根和红豆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了,只是我没有钱为他们创造更好的条件。
唐文宗说等这风头过去,债主们把你忘了,你可以自由活动的时候,再在我们乡村找一个,农村的女人结实,找一个屁股大的,搞一对龙凤胎出来。
唐文武摆摆手说我都五十多了,还当爸,不当了。
唐文宗说但你身边总得需要一个女人呀。你习惯了身边有女人。你现在这种情况,还不能允许你有女人,这是我觉得最对不住你的地方。
唐文武说女人嘛,你不腻。我是腻了。
黄爱条抢着说唐文宗早就腻我了。
黄爱条似乎说的事实——
丈夫唐文宗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有求必应了。在唐文武躲到上岭之前,黄爱条只要有想法或有欲求,便摸一摸丈夫唐文宗喜欢被摸的地方,唐文宗一定是心领神会、跃马扬鞭。事实上唐文宗不这样也不行,老婆的基本欲求如果得不到满足,那是要出事的,何况老婆的欲求比一般女人都强烈,唐文宗是这么觉得的,老婆就像一个无底洞,怎么也填不满。做她老公真是累呀,要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牺牲精神才行。事实上唐文宗为了老婆,是做出了巨大牺牲的。比如五年前的二零一三年,本来唐文宗是在堂哥唐文武的集团工作的。堂哥唐文武对他很不错,一进去就安排他在办公室。虽然是打杂,但工资可不低,一个月六千元,还包吃包住。但是唐文宗只干了三个月就不干了,这跟待遇无关。真相是上岭村刚刚发生了一起谋杀案,被杀的人叫韦三得,是一个无恶不作的烂仔。村里的女人,只要丈夫在外面打工的,基本上都被他搞了。那么谋杀他的人,就是发现自己妻子被韦三得奸淫过的丈夫:韦民先、韦民全等,以及幕后的策划和指使者:派出所警察黄康贤——他的初恋唐艳上高中之前,被韦三得夺走贞操。直到七年后黄康贤大学毕业,当了大成乡派出所警察,才终于复仇。他利用韦民先和韦民全两兄弟等,杀了韦三得,而把韦三得装成了自杀。但最终是被发现了。黄康贤吞枪自杀,韦民先韦民全等进了监狱。这起事件让身在南宁的唐文宗听闻,是如雷轰顶、举一反三。他觉得身为丈夫,必须回家,守在老婆身边。于是他向集团董事长唐文武提出辞职,他说堂哥,上岭很小,老婆为大,我要回去。堂哥批准了他的请求。唐文宗回到上岭,当晚即审问老婆:你有没有被韦三得搞过?老婆黄爱条理直气壮地回答:你再不回来,没有韦三得,我也会跟韦四得、韦五得,你信不信?唐文宗吓得半死,说老婆,从今往后,我和你,再也不分离!
唐文宗对老婆的承诺似乎是做到了。五年了,他离开老婆最远的地方是大成街,而且是匆匆来去,不会超过两个小时。一到了晚上,便是和老婆如胶似漆、耳鬓厮磨,直到堂哥唐文武的突然出现和居住。
堂哥唐文武来了以后,黄爱条和丈夫的那种事便少了,而且是越来越少。以前是夜夜笙歌,堂哥入住以后,是隔三差五,每周一歌,现在是一个月难得一回。丈夫每次都马马虎虎、磨磨唧唧,像送奶工或抄电表的。他再也不是随便罚做作业的乖巧而好动的学生或同学了。
唐文宗是这么跟老婆黄爱条解释这一反常现象的,“第一,堂哥在楼上,我们在楼下。堂哥身边没女人,他没活干,我们干活,我心里过意不去,有障碍,”他说,“第二,我们做活的时候,你的发声太大,屡次三番劝你就是控制不住。我怕他受不了这个刺激。他来我们家后就没碰过女人,已经睡了三个月的素觉了。所以,我得陪他吃素。”
黄爱条不服,说:“堂哥身边没女人,又不是我们造成的。他这是自作自受,从前有那么多女人,像皇帝一样,管都管不过来,他在意过你吗?或者你在他身边打工的时候,送一两个给你享受过?另外,我发声太大怎么啦?我不晓得呀,有了快感我就喊。你七八天、半个月,现在一个月才给我一次,我不喊才怪。哦,他睡素觉,你就陪他吃素。他要是吃枪子呢?这个可说不定,你也陪他吃枪子呀?”
唐文宗说:“黄爱条,做人要厚道,不要忘恩负义。你想想,我们现在住的这栋楼,哪个给的钱起的?堂哥吧?六十万呀。给我们村起学校、修路和码头又几百万,功德无量我就不说了。光凭给我们家这六十万,就是恩重如山哪。我们忍一下不行吗?忍一个月不做,忍半年不做,死得了人吗?堂哥那么花的人,都能忍,我们更能忍。我就不明白了,我能忍,你为什么不能忍呢?”
黄爱条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我今年三十二岁。我问你,狼能忍住嘴边的肉不吃吗?饿狼没东西吃的时候,是不是要嗥嗥叫?而明明嘴边就有东西却吃不上,是不是更嗥嗥叫?”
“总之,堂哥在我们家一天,这种事我们就尽量少做,最好不做,”唐文宗说,“这的纪律。”
黄爱条嘟着嘴,“他要是一辈子不走了呢?”
“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归根结底,他不属于这里,”唐文宗说,“就像他说过的那样,他相当于红军的伤员,在上岭村养伤。伤养好了,他就会离开,追赶他的队伍去。他的队伍都是富人,在我们穷人圈里他是呆不惯的,就像受伤的鹰呆在鸡窝或老鼠洞里,吃得再肥,最终它也是要往天上飞的。”
丈夫最后一段解释,把老婆黄爱条说服了。她有怨言,再没有往外说。每当欲火中烧,她就进卫生间,洗冷水澡。可是夏天快来了,水不够冷,欲火是灭了,但身子还是内热呀。于是她就继续呆在卫生间里面,用手解决。只要闭上眼睛,再那么一幻想,想象强壮、酷毙的不同男人,进入她的体内,帮她散热,那感觉竟然是极好的,比和丈夫实战还好。她逐渐喜欢上这种满足方式,而且上瘾了。为了不让丈夫发现和听见,卫生间的门必定锁死,水龙头的水照样哗啦流着。卫生间狭窄、闭塞,水汽腾腾,却是她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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