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蓝能跟等待的日子里,大成乡以及毗邻的乡镇道路,来往和游行着一辆别具一格的面包车。它涂抹着鲜艳的黄颜色,左右两面车门喷着黑色的标语,分别都是:不一样的体验,欢迎来搞。后挡风玻璃粘贴的是一个美女放飞竹林鸡的画报。看上去,这是一部宣传和推广竹林鸡养殖的广告车。它醒目而通俗易懂,使人远远就认出它,一眼便记住它。它明目张胆而又小心谨慎地进出除了上岭村以外的村庄。圩日的时候,它还出现在街的附近,在僻静处停留,接待老顾客和老顾客介绍来的新顾客。
面包车的主人是韦甲、韦乙兄弟。
显而易见,兄弟俩对原有的面包车进行了改装。除了外部喷上鲜明的颜色、标语和粘上画报,内部也有大动。首先是把后面两排座椅拆了,再修改成一张床。床上铺有床单,放有枕头和被褥。
从初冬开始,车里的床上长期卧着一个人,一个比后挡风玻璃画报上还要漂亮的美人。她被韦甲韦乙兄弟俩囚禁在车上,不断地接客。无数乡村的男人,一传十十传百,纷至沓来,在先付钱后,实实在在享受着明星级别的女人,在这个与众不同的女人身上发泄。他们中有已婚的,更多是光棍汉。上岭村的光棍和极个别已婚男人,也有不辞老远来的,但必须是口头盟誓保密有的甚至是交了保证金以后,才可以触碰女人的身体。因为客人迎接不暇,夜以继日,女人自从第一次接客后,基本上就没有换过衣服。稍有一阵空闲,韦甲或韦乙就扯上被褥,将她盖上。
黄色面包车在方圆一百里的乡村穿梭了一个半月,它惹眼、招摇和热闹,像冬天里的一团火。如果不是发生意外,这团火永远都不会熄灭。
意外发生在大成乡隔壁的龙湾镇,离公元2016年岁末还有九天。这天是龙湾镇的圩日。韦甲韦乙兄弟驱车来到镇上附近的断桥边,这是他们第四次来这里,算是老地方了。他们在老地方接应老顾客新顾客,韦甲负责收钱,韦乙负责放哨。一切如常。
日薄西山,韦甲收了最后一名顾客的钱后,放顾客进了车子里。他判断这名戴鸭舌帽和墨镜的并且似乎见过的顾客,这次也坚持不了多久,于是准备收摊。
在远处放哨的韦乙也放松了警惕,他跳下石头,还背靠石头坐下,拿手机玩游戏。两个蒙面人突然从石头的两边出现,擒住了韦乙。
正在车外边打扫清洁的韦甲,猛然看见两个蒙面人押着弟弟走过来。他慌忙地退后,打开车前门,跳上驾驶座,企图开车逃走或冲撞绑架弟弟的人。但他的脖子立即被一把刀抵住,叫他别动。动刀的人无疑就是刚才上车的戴鸭舌帽和墨镜的男人,他装成嫖客守在车内,与外边的绑匪里应外合。韦甲意识到这一层的时候已经晚了。
全部三个绑匪在车边聚首。韦甲也被勒令下车,与弟弟绑在一起。车上的女人早已经被戴帽子和眼镜的男人捆绑和堵住了嘴,他到现在还没发现他嫖过的女人身体的秘密。因为时间关系和重任在身,这次他没有嫖。
一个绑匪勒令韦甲交出身上和车上所有的钱,他认为或者相信钱应该是由负责收银的韦甲保管。果真如此。韦甲一听是劫钱而不是索命的,就和盘托出,让劫匪把身上、车上的钱全部搜去了。
达到目的的劫匪把车钥匙扔进了韦甲韦乙身后的草丛,然后扬长而去。
弟弟韦乙的手很快挣脱了捆绑的绳索,原来他被绑的时候尽力地将双手撑开,只要手一合拢,绳索也就松动了。聪明的弟弟接着解放哥哥。保住性命的兄弟俩想着被劫走的钱,越想越来气。这可是他们用智慧冒险挣来的钱,岂能让别人轻易地夺走了,何况兄弟俩在大成乡赫赫有名的威风却在龙湾镇这鸟地方被欺侮到家,以后脸没地方放呀。
兄弟俩经过商量,决定选择报案。他们徒步来到龙湾镇派出所,报上大名和案由。
经过警察一夜的追捕,劫匪是被逮住了。但是韦甲韦乙兄弟也跑不了,他们报警之前忘了,他们是盗窃犯和老鸨。
龙湾镇的警察一开始并不知道韦甲韦乙兄弟涉嫌盗窃,只认定他们是老鸨。经劫犯指认,警察在断桥边停留的车上,发现了被韦甲韦乙兄弟逼迫卖淫的女人。他们把封住女人嘴巴的胶带撕开,问女人叫什么名字?女人说,我叫美伶。
一天之内,龙湾镇的警察一举破获两案,既抓住了抢劫犯罪团伙,又粉碎了一座流动的妓院。他们还不知道,其实破获的是三个案子。直到两天后县公安局发通报,才知道。
大成乡派出所警察马光田和覃东,从县里领回了被韦甲韦乙盗窃的机器人美伶。在交还给失主之前,所长覃广来吩咐马光田和覃东,为脏里吧唧的机器人擦洗,换上新的衣服。他说这叫还人清白。
美伶被送回了蓝家。苦等近两个月的蓝能跟看到失而复归的老婆,流下悲欣交集的泪水。他什么都没有问,似乎什么都明白。
倒是警察告诉蓝能跟,拐走美伶的犯罪嫌疑人是上岭村的韦甲韦乙兄弟,他们还没来得及把美伶出手,就被外地警方抓住了。马光田说,他改变了韦甲韦乙兄弟作案的性质,并字斟句酌在话里使用了拐字,像是为了避免蓝能跟知道真相后更加伤心,也或许是他已经把机器人美伶,当人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