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若素进教室的时候便看到班上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有人还小声地议论着。
“安若素，你在干什么！昨天才说觉得你不是个坏人，今天就看到你欺负同学！”莫言昔见她来了，好声没好气地说。
“好了言昔，我们先听小素姐姐解释嘛，万一有什么误会呢？这视频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嘛！”骆木梓拉住情绪激动的莫言昔。
安若素皱了皱眉:“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别人了？”
林柯温声说:“你别急，是这样的。你看。”
他点开了一段视频。视频里，安若素侧对着画面，一个女生背紧紧靠着墙，头发有些凌乱，低着头哭着。
“有人把这个视频传到学校论坛了，现在大家都在议论这个。”
安若素认出来了，是昨天她和司韵的谈话:“视频是真的，我昨天见过她。不过恰恰相反，她一开始在被人欺负，当我听到动静过去的时候那些人便跑了。视频里的画面只是我在安慰她。”
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的，至于别人信不信那是别人的事。
“哎呀我说了吧言昔，这个视频连声音都不敢放出来，肯定有问题的！”骆木梓插嘴道，“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曲舞则是问:“若素，你知道是谁拍你吗？怎么这么过分，明明大家对你的印象已经很不好了还要故意污蔑你！”
安若素却忽然安心了。
果然，她的生活不会是顺利的。
当这件事发生时，安若素才终于可以停止惴惴不安了。
就好像在黑暗中摸索，终于发现了隐藏在暗夜里的饿狼。
未知的恐惧终于具象化，不必再去猜测是否有什么更大的威胁存在。
“这学校看我不顺眼的人太多了吧？”安若素说。
“这……确实啊。”曲舞有些发愁。
“但是不管怎样，先帮小素姐姐澄清吧。要是能找到视频里的这个女生就好了。”骆木梓说。
话刚说到这，便听见有人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问:“请问，安若素，是在这个班吗？”
安若素抬头一看:“司韵？”
司韵低着头，走过来:“对不起啊，连累你了。”
安若素摇着头:“跟你无关。能猜到，只是这手段确实太蠢了。”
其实这一段视频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没头没尾，既没有安若素动手的画面，也看不到安若素有什么狰狞的表情——画面中安若素的表情一直很平静。
只是配的文案太具引导性，再加上很多人先入为主，所以才造成了误会。
若是相信安若素的人，像是曲舞、骆木梓，根本不会觉得视频有什么问题。
若是冷静些的，像是林柯，也只会觉得模棱两可，不大可信。
但如果本就有偏见又性格急躁的人，像是莫言昔，便很容易上当了。
更别提还有那么多根本不在乎真假、只想着指指点点的人存在了。
至于发这段视频的人到底是单纯地讨厌安若素呢，还是因为安若素帮了司韵而记恨她呢，暂时还不知道。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可以跟我说。”司韵低着头。
“我自己可以解决，你没必要出头。”
“不，如果这一次我眼睁睁看着你被冤枉，但什么也不做，那下一次就真的没有人再来帮我了。”司韵摇了摇头，眼里含泪，“而且我知道，你在学校里也不好过。”
“别哭丧着脸。这种事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反正讨厌我的人多了去了，再多几个也无妨。这种程度的小伎俩对我没什么伤害。”
安若素反而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诶诶诶，这怎么能无所谓呢若素？”曲舞急了，“这样吧，我给学姐录一个澄清视频，用我的账号发上去。”
“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林柯附和，浅笑，“大家知道了真相，而且以后如果有人再想欺负学姐，也要想想曲舞的身份，那么欺负学姐的人或许也会少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可以，毕竟是帮人的事，举手之劳而已。”
“我也行！”莫言昔跟着说。
“诶言昔，我觉得比起上传澄清视频，你好像更应该先跟小素姐姐道歉呢。”骆木梓把手搭在莫言昔肩上，冲他笑着。
曲舞在一旁看热闹，不做声。
莫言昔涨红了脸，想张口，但又想到自己昨天才道了歉说自己以后不会针对她了，结果今天就误会了人，于是半天张不开口。悄悄碰了碰林柯，从牙缝里挤出句话:“喂，林柯，帮我说句话啊。”
林柯也笑着:“嗯？叫我什么？”
“哥哥哥，好了吧？”
林柯一下子笑出了声:“不好意思啊若素。嗯，莫家有跟你说过吗？言昔几乎从小在我家长大的。我爸妈有些溺爱他——原因你也能猜到吧？所以把他养成了口是心非的性子。
“言昔他不是不愿意道歉，只是觉得昨天刚道完歉结果今天又误会了你还说了些难听的话所以很不好意思，而且因为一些原因，他确实不习惯——嗯，或者说有点害怕当众服软……”
“喂，我没怕。”莫言昔不满地插嘴。
林柯没理，继续说:“所以他有点不习惯。我在这里替他道个歉。当然，我想私下里，言昔会和你道歉的。看在他也愿意帮忙澄清的份上，能不能放他一马？我想他的澄清应该比所有人都有用。”
“可以，”安若素答应地很干脆利落，“我也不需要他的道歉，只是莫言昔，我有句话早就想跟你说了。”
“什么话？”
“……有正义感是好事，但是，还是要带点脑子的。”
平心而论，莫言昔并不是个坏人，甚至还算个很好的人。
即便他很讨厌自己，但确实没对自己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这也是安若素并不算讨厌他的一个原因。
但他热心正直、爱打抱不平、有正义感是真的，鲁莽冲动、不辨事实真假也是真的。
以至于有时候客观上，他所做的事与他讨厌的人做的事是一样的。
曲舞忍不住笑出了声:“确实啊，言昔有时真的很容易被带着跑，林柯和骆木梓两个人都拉不住啊。”
莫言昔听罢脸更红了，直接跑厕所里去了。
几人笑了一阵，便找了个地方替司韵和安若素录了一个澄清视频，发到校园论坛上去了。不多久，莫言昔也转发了。
在几人的要求下，学校管理员查了ip地址，最终找到了发布人——是之前霸凌司韵的那群人，觉得安若素搅了他们的好事，于是又偷偷折返回来拍了视频并配上了极具引导性的文案，试图报复安若素。
到最后，如果没能澄清，那安若素就再受一次当初进校的压力。
如果澄清了，那不肯作证的司韵又会被分掉大半的火力。
是的，他们一开始确实认为司韵不会出来作证，毕竟她是一个那样懦弱的女孩儿，不管怎么对她都几乎不会反抗。
最后的最后，曲舞忍不住问了司韵:“你没有想过反抗吗？比如告诉老师、家长？”
司韵低着头，不说话。
安若素替她回答了:“先不提司韵和他们身份悬殊，她的父母无力反抗，老师就算想管也不会罚得太重，即便他们地位相差不大，司韵只有一个人，他们至少有五个，司韵一个人，怎么反抗得来？
“若是告诉老师和家长，家长管不到学校里，老师管不到校园外，司韵的父母都在外地根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儿，所以即便老师在校园里管得很不错，可出了学校，司韵依旧可能被他们跟上。
“又或者学校给那些人记了处分，有些人怕了就此收手，至少先把处分销了再说，有些人只会更加怨恨，把一切怪到司韵头上，到时或许司韵会更不好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