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步遇”甜品店门口。
旁边的寒松雪把手机放回到口袋里，见到这两个道士，这样反应更印证了自己的判断。而且他隐隐感觉到静姨和小溪之间，似乎还有其他的隐情。
“帅哥想尝点儿什么类型的蛋糕？”店里的小妹妹脸上微红。
“不了，谢谢。”礼貌中带着疏离客气，他朝小姑娘微一点头，又向站在收银台旁边的柳影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小姑娘怅然若失。
送走了两位道长，柳玉溪连忙把自己的猜想告诉静姨。
“这是个突破口。”静姨问。
柳玉溪点头：“总得去那边看看。”说完她就跑了出去。
来到警戒线附近，柳玉溪抬头估测了一下，就朝一家小卖铺走去。
“李阿姨，请问你店里的监控能不能让我看一下？”柳玉溪开门见山。
正在逗弄怀里小溪施犬的中年妇女抬头：“哟，是小溪呀，出什么事儿了吗要看监控？”
柳玉溪微抿嘴唇，脑中迅速想了一个借口：“李阿姨，刚才静姨一个亲戚来找她，结果包丢了，应该是在后街巷中掉的，可他去的时候已经没了。静姨说李阿姨你最是热心，所以让我来找你帮忙。”
李阿姨“哎呀”了一声忙道：“那可要赶紧看看。”说着让出电脑，用鼠标点了几下。
柳玉溪道了一声谢便坐了下来，用鼠标拖着进度条查看情况。
没有。
柳玉溪拖着进度条来回看了好多遍，除了事故发生时，不少人跑过去，别的什么也没有。
她面露失望之色，正要离开，李阿姨“咦”了一声说道：“小溪，那是什么？”
柳玉溪连忙往后退了几秒，一个黑色方块形东西飘过，上面还有几道金色的纹路，她抿起嘴唇点了暂停，仔细观察之后又觉得不对，刚才看到的黑影应该是修为很高的鬼，能凝成实体，上面没有任何花纹，那这个到底是什么？柳玉溪抬头在屋中扫视了一圈，定格在一个小窗上，一件黑色的长袖正挂在衣架上迎风晃荡，胸前画着金色的纹路。
“还是没有拍到，谢谢李阿姨。”柳玉溪站起身来点头致意。
李阿姨笑着：“不客气啦，都是邻居。”又问了这个亲戚，是男是女，今年多大，上学还是上班，长得如何等一大串问题，柳玉溪措手不及，最后只能左瞧右看，见没人注意手指一弹，一道白光没入李阿姨体内。她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清醒了过来眨了眨眼睛：“是小溪呀，你吃过饭了吗？来这要买什么？”
柳玉溪笑笑：“还没呢。”在店里转了一圈，拿了一瓶可乐一小袋雪花酥，那是静姨最喜欢吃的糕点，来到门口掏出手机扫码付钱。
自从她开始在店里帮忙后，静姨为了方便联系，就把自己之前的手机给柳玉溪用，又用自己的身份证办了个电话卡，申请了新的微信账号，还给她转了三百元零钱。不过她一直都没有用。
“这个零头就给你抹了，扫码二十块钱就行了。”李阿姨大手一挥，又去摸自己的狗。
出门回转，路过那棵槐树，柳玉溪放慢脚步走上前去，伸手按在树干上，白光闪过，树身轻晃一下，内部鬼气波动。柳玉溪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听得见，现在已经有人盯上你了，你身上有怨气，可能被种了鬼蛊，要小心，需要时找我帮忙。”树干又轻轻抖了一下，复归平静。
柳玉溪叹了口气，正准备迈步，忽觉情况不妙，正要侧身闪避，胸口玉佩光芒一闪，一道灰色的怨气在他身后被锁住，渐渐消散。
她转过身来，来看到这一幕，才慢慢放松下来。
玉佩又救了自己一次，打散了鬼蛊。
“小姑娘，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养啊？”柳玉溪闻声侧身。杜衡笑呵呵的从马路边走了过来，身后一辆绿色出租车缓缓发动，融入车流中。
这未免有点巧了，柳玉溪在心中嘀咕，刚才那鬼蛊是不是他干的。
她虽然心中有疑，面上却不露声色：“杜老爷子，你这两天又去哪里了？”
说到这儿，杜衡当即来了兴致：“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他的声音忽然变低，“栩阳还有和你一样的僵尸，我到凌晨两点才找到他并送了回去，可是另一个没有送成功，伤太重死在外面，今儿刚想歇歇，结果主上找到我了，让我在一处烂尾楼顶层中释放尸气。”
柳玉溪心中一动：“主上？”
“对呀。”杜衡点头，“我没想到主上居然也在栩阳。”
“他让你放尸气？那烂尾楼在哪里？”
“对！那楼在城东。”杜衡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说是调虎离山，这不我刚打车从东面过来。”
柳玉溪眼睛闪了闪，原来有人暗中帮助自己：“这次就谢谢你啦，噢还有主上。对了，你们主上他叫什么，长什么样子？”
看着一脸八卦的柳玉溪，杜衡却端起了架子，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态：“不告诉你，等你跟我回去了就知道了。”
柳玉溪切了一声说：“还卖关子呢。那你又来找我做什么？”
杜衡的表情却变得认真起来：“你忘了吗？我是接引使者，送你回去是我的职责。”
柳玉溪说：“可我现在还不能走。”
杜衡摆摆手：“我知道，你之前说过。现在我来就是问你，你的事儿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帮你完成心愿，到时候你跟我走，这是我的职责。”
“杜老爷子。”柳玉溪盯着他的眼睛，“我能信你吗？”
杜衡目光坚定：“能。”
“那你知道鬼蛊吗？”
杜衡道：“知道，它出自冥府，听说能吸取其他鬼的修为为己所用，同时也能用作杀人的工具。”
和自己知道的差不多，柳玉溪想。
“还有吗？”她问。
柳玉溪返回店里时，静姨从凳子上站起，快步走来：“怎么样了？”
她摇摇头，表示一无所获，静姨还想再问，见到杜衡到来又闭了嘴。
杜衡又恢复了他一贯笑眯眯的神色，开始打量起店中的摆设，最后拿了一刀毛边纸说要回去好好练字。
“杜先生在哪里高就呀？”柳玉溪打趣。
“在省城中心医院的血库工作。”杜衡笑了笑。
柳玉溪又哦了一声，趁着静姨出门接电话的功夫，揶揄道：“那可真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了呀。”
“你才是老鼠呢。”杜衡像电视剧人物那样挑刺，“血库里的血不是快到保质期了，我是不会动的。再说了现在献血的人少，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是请假来这儿的？”
“没有啊，我有手下替我。”
静姨放了茶杯出去了一趟，见杜衡还在，客气的点点头，回到里屋，拿了些血豆腐走了出来。
“看来是你这丫头，把我的底细说出去的。”杜衡有些不满的嘟囔着。他也没见客气，用筷子夹了就吃。
“老爷子，你可是说过要帮我们的。”柳玉溪眨眨眼睛。
“我们？”静姨抬头。
“对呀，他说他愿意帮咱们调查那只幕后之鬼。”
静姨站起来：“那就谢谢老先生了。”
杜衡也站起来：“别客气，我也是为了我自己。”说着有意无意瞟了柳玉溪一眼。
三人重新坐下后，杜衡道：“现在你打算从何查起呢？”
柳玉溪想了想道：“如今只有槐树中那一只鬼一条线索，我暂时给他施了些束缚术，用鬼气解不开，不过只能支撑个几个小时。咱们顺藤摸瓜查下去，应该能查到他的老巢，杜老爷子这些天就麻烦你跟紧他了。”
杜衡点头道：“好，不过那鬼叫什么是什么身份你知道吗？”
静姨晃了晃手机：“现在只知道那个被撞的男孩子是什么身份，那只鬼我猜跟这个男孩子有关。我当时有一个在急诊科的朋友，她让我帮她到医院带东西时，正好瞧见了，那男孩子没什么致命伤，已经通知父母来了，连她都说这真是个奇迹。那个男孩子叫蒋晞，是咱们对面临江大学大二的学生。”
“这个蒋晞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柳玉溪问。
静姨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
下午静姨在屋里收拾了一下，嘱咐柳玉溪将店开好，就又骑上电车出去了。
柳玉溪招呼着进进出出的学生，而杜衡则是搬张椅子在门口发起了呆，看着天边飘浮的云彩。
不知不觉夕阳西沉，晚霞绚烂如玫瑰。柳玉溪走出屋子，看着燃烧了大半边天空的云彩，轻轻叹道：“天晚了，静姨也该回来了。”
门口发呆的杜衡这时站起了身子：“那鬼动了，我先走了。”
柳玉溪点点头，目送杜衡离去，她实在等不了了，掏出手机拨通微信电话。
“你爱我我爱你，蜜雪冰城甜蜜蜜。”歌声从电话听筒中传来。
唱第二遍时电话接通：“喂，小溪，怎么啦？”
柳玉溪握紧了手机：“静姨，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几分钟就到了，别担心，绿灯了，先不说了。”静姨说完挂了电话。
大约过了五分钟，静姨的电车停在了店门口。她停好车进到店里和柳玉溪一道收拾好，锁好门后便带着她回家了。
看着在厨房忙碌的静姨，柳玉溪忍不住问道：“牛眼泪很难弄吗？”
“对呀。”静姨把锅打开，“折腾了好长时间。”
柳玉溪有些奇怪：“你开锅做什么？”
静姨依旧手脚麻利：“杀菌消毒。”
柳玉溪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就见静姨用布趁着手拿了一小瓶走了不出来：“小溪，帮我涂上吧。”
柳玉溪站了起来：“静姨你真的想好了，不后悔？”
“不后悔。”
柳玉溪不再询问，伸手扶静姨坐回沙发，用棉签沾了牛眼泪，小心翼翼的涂在她的眼皮上。
“你感觉如何？”柳玉溪边涂边问。
“感觉跟涂了好几层风油精似的，又凉又麻还蛰得很，不过还好我能忍受。”静姨的眼睫毛颤动了几下。
过了好一会儿，柳玉溪拿手帕擦了手，轻声道：“静姨，你睁开眼睛试试。”转头又朝里屋喊道：“小兰快出来。”说着一挥手，解开瓶中的禁制。
林兰穿门而出，站在客厅，依旧穿着那条小黑裙。
“小兰！”静姨站直了身子。
如今她们能看到对方，却依旧碰不到彼此。
“姑姑，我想和你商量件事儿。”定了定神，林兰先开口，“不如我去引那幕后之人现身……。”
话音未落，静姨立刻回绝：“不行。”她停了一下，闭闭眼，把眼泪给逼了回去：“小兰，不行的，你不能再有事了，况且你身上的鬼蛊一解，幕后之人已然惊动，他若是……”
林兰忙道：“姑姑，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事情还是要尽快解决，不然我们谁都不得安宁，既然他已经被惊动，那我们就干脆顺势引他出来，集结各方力量将他擒住，这不更好吗？”
一阵风拂过，客厅的窗帘微微飘动，柳玉溪忽然道：“别说话。”她快步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拉开帘子，一道鬼气骤然消散。
“啪”的一声轻响，客厅的灯瞬间熄灭，屋中瞬间昏暗，温度骤降好几度。
一道鬼气从左边袭来，柳玉溪毫不客气，挥手将它打散。
不好！
柳玉溪忽然转身，手臂一扬，尸气倾泻而出。分为两路，一路至静姨林兰处，化为结界。另一路则矫健如龙，首先击散鬼蛊，紧接着迎向鬼气。
鬼气与尸气黑白相撞，轰的一声，柳玉溪站立不稳，退后两步，而那黑雾也晃了几晃，上半身显出人形，但仍旧看不清脸。
“僵尸？是你解了我的鬼蛊。”黑雾语气肯定。
“没错。”柳玉溪干脆利落，手上也没有停止进攻。
“小姑娘，你确实有两下子，可是你并不是我的对手。”那道声音轻轻一笑，多了两分痞气，“何必白费力气呢，我只要那个鬼魂。”
“她又没有多少修为，你吞她魂魄也没什么用啊，你才是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柳玉溪道。
“谁稀罕吞她呀？”黑雾语气不屑“，要不是……这你就别管了。”
柳玉溪咬紧牙关，嘴边长出了獠牙，她能感受到压力在逐步提升。如果自己没有受伤，那确实没有什么顾忌，但是现在，拖得太久对自己不利。她看了一眼小柜上那装符纸的小袋，如今也只能兵行险招破局了。
柳玉溪身子微侧，右手抵挡，左手下垂，准备蓄力。
那黑雾也发现了这一点，笑道：“别做困兽之斗了，你打不过我的，还是……”他突然哑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