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警察厅副厅长兼哈尔滨保安局局长原田菀尔三等警监脸皮很厚，时常把自己比作施耐庵老先生《水浒传》中所描写的梁山泊好汉“及时雨”宋江宋公明。宋江虽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但是，却有一百单七条好汉心甘情愿的给他卖命。原田菀尔自诩为宋江实在是委屈他了，他还有异常狡猾的一面，称原田菀尔为“白毛老狐狸”绝对是名至实归。
“大妖山魈”降临关西料理，把小鬼子大竜裕吉啃掉了脑袋，把小鹿晋三浑身上下咬的没一块囫囵地儿。这一条爆炸性新闻一下子轰动了哈尔滨，大街小巷人们议论纷纷，无不拍手称快。小鹿晋三杀人如麻，早被老百姓恨透了，老百姓们把“大妖山魈”他老人家替老百姓出气的事儿说得有鼻子有眼、活灵活现的，犹如亲眼目睹。案发的半夜，原田菀尔就被警察厅特务科科长“笑面虎”高胜寒三等警正的电话惊醒，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过问。
好在死的是宪兵队的人，小鬼子宪兵队特高课课长横田正雄少佐亲自赶赴现场，并要求高胜寒和警察厅刑事科科长邢万福三等警正协同勘察现场。原田菀尔十分欣赏中国的一句老话，叫做：“有替身利于成大事”！原田莞尔很懂高胜寒的为人，一旦有了结果，高胜寒一定会第一时间向他汇报。原田菀尔也就乐得赖在暖呼呼的被窝里了，何乐而不为呢？
两个小鬼子宪兵队的军官死在关西料理，突如其来的噩耗让原田菀尔一下子睡意全消。他翻过来调过去的烙了半天饼，索性爬了起来，坐到客厅里喝茶，静候高胜寒的消息。好容易熬到天亮，高胜寒还是音信皆无，原田菀尔不由得对高胜寒产生了怨气。但是，原田菀尔对高胜寒也不是没有忌惮。因为他知道高胜寒与关东军参谋长武田德重中将，和关东军宪兵司令部司令官兼“大满洲帝国”的警务部长黑田龟四郎中将，以及东乡部队部队长石井四郎博士等高层人士的私交都不错。所以，不到忍无可忍，原田菀尔不会把高胜寒怎么样。
原田菀尔再也坐不住了，给他的秘书山田正一郎警佐打了个电话，让山田正一郎安排司机开车来接他。原田菀尔洗簌完毕，草草吃了点西式早餐，就匆匆赶往警察厅上班去了。
原田菀尔在办公室的老毛子大皮椅上屁股还没坐稳，在秘书山田正一郎引领下，在他面前红得发紫的特务科特别行动队队长周毅普警佐，满头大汗、急三火四的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周毅普毫无隐晦的把高胜寒布置给他的任务向原田菀尔作了汇报。不过，高胜寒拉大旗作虎皮，打着横田正雄的名义，想假手周毅普致李玖鹏和李忠和这爷儿俩于死地这件事，周毅普是不能说的。一来他只是猜测，二来怕引起原田菀尔对自己的怀疑，是得不偿失的事。
高胜寒和横田正雄商量过宪兵在关西料理被杀一案，那是一定的。不过，横田正雄不是笨蛋，高胜寒也不是省油的灯。宪兵队满人侦缉队的满金库遇袭和小鹿晋三和大竜玉吉在关西料理被杀，是“大妖山魈”所为的可能性很大。顺藤摸瓜的去调查“大妖山魈”为什么关心刘双魁要抓那个啥偏脸子的“豹子哥”，这个侦破思路没毛病，应该是高胜寒和横田正雄的共识。可是，调查李玖鹏和李忠和这爷儿俩勾结“反满抗日分子”制贩假老绵羊票子，扰乱“大满洲国”金融秩序就属于节外生枝了。以原田莞尔的聪明绝顶，自然一眼就会看穿，高胜寒不计后果的这么干，一定是公报私仇，一门儿心思的想陷害李玖鹏和李忠和这爷儿俩。也对，高胜寒那是什么人呀？不把恶霸李玖鹏和他儿子李忠和整窜稀了，高胜寒的特务科科长不白当了吗？高胜寒连李玖鹏都玩儿不过，那也忒没名了，他以后就别在警察厅混了。
李玖鹏和李忠和这爷儿俩作恶多端，天怒人怨，罪不容诛，但是把这爷儿俩扣上勾结“反满抗日分子”制贩假老绵羊票子的帽子就有伤阴德了。高胜寒笃信保家仙，这种事儿假手他人来干就能减少罪孽？把谁当傻十三，侮辱谁的智商吗？这种事儿是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如果非得拔犟眼子整清楚了，就得让高胜寒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问问他们家的保家仙了。
原田菀尔不动声色的听取了周毅普的汇报之后，为了让周毅普感到亲切，就微笑着用汉语拽道：“呵呵……毅普君，《管子·乘马》有云‘事者，生于虑，成于务，失于傲。’”
以周毅普的学识，原田菀尔这句话他是能够听懂的。这句古老的谚语充满了先人的智慧，告诫人们不要盯着眼前的事物，而忘却了远景期待。孔子一再警醒世人：“虑之不远，其忧即至。”荀子说得也很通俗：“先事虑事，先患虑患。先事虑事谓之接，接则事犹成。先患虑患谓之豫，豫则祸不生。”但是，若想在伪满洲国的官场上出人头地，混出个人模狗样儿来，下级是不能比上级博学多才的。一个下级要是恃才傲物，虎了吧唧不知深浅的臭嘚瑟，一定会遭到上级的猜忌。对于这一点为官之道，周毅普自然了然于胸，心知肚明。
周毅普谦虚的笑了笑，明知故问道：“原田长官，请恕属下愚鲁，还请原田长官明示！”
老话讲“千臭万臭马屁不臭。”周毅普的马屁拍得恰到好处。能给中国人的部下讲解中国古文，那是最让好为人师的原田菀尔得意的事情。结果，就是周毅普就像撸猫一样，把原田菀尔摩挲的舒服极了。原田菀尔整个浪儿就像《老鼠夜话》相声中接受老鼠贿赂的猫那样：“两只眼睛也眯成一条线儿了，胡子也耷拉下来了，舌头也短了，脚底下也拌蒜了。”
原田菀尔给周毅普讲了半天《管子·乘马》之后，猛然意识到把话扯远了。原田菀尔笑了笑，拉回了话题：“呵呵……毅普君，我相信你对这件事一定有了让我感兴趣的看法！”
周毅普欠了欠屁股，十分谦恭地对原田菀尔说道：“原田长官常常教导属下‘事情不仅在于善谋，更要成于务。’属下大受启发，茅塞顿开，这颗榆木脑袋突然之间开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