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柯来到笃行楼天台吹风。
最近有那么些烦心事。
表弟莫言昔突然冒出来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还只比他小了一个月——也就是说，小姨还在孕期呢，姨夫莫祁就出轨了。
小姨因为产后抑郁自杀的时候，言昔才五岁。真是个混蛋。
接着他看到了一个女生靠着围栏，表情有些麻木。
林柯下意识喊了一句:“同学，别干傻事啊！”
那个女生回头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远离了天台围栏:“没有，我只是想看看风景。不是说笃行楼天台风景最好看吗？”
——对，最好看，也是全岳升高中唯一一栋高度足够摔死人的楼。
林柯在心里补了一句。
不过看那女生那么冷静，确实不像寻短见的，他便干笑了一下:“对，不过最好还是注意一下安全。这围栏有点不大牢了。”
“谢谢。”女生道了句谢，便离开了。
林柯便继续留在天台吹风。
见着时间差不多了，该是上课的时候了，林柯这才动身回教室。
一进教室，便看到了那名女生，有几个同学，包括自己的好友骆木梓在内，围在她身边，津津有味地听着她讲题。
林柯好奇地凑过去听了几下——嗯，确实是很详细的讲解。
骆木梓见林柯来了，便小声跟他说着:“林柯，这个是新同学，好热心啊！我只是抱怨了一下弄不懂三角函数，她就主动转过身来跟我提了一嘴。有同学见到了就也来问她问题，她都很耐心地解答了。”
眼见着那名同学问完了，骆木梓立刻拿着一道数学题挤了进去:“小素姐姐，帮我讲讲这道题呗！”全然忽略了他身边的另一个大学霸。
林柯觉得有些好笑，明明之前他和言昔有题不会都是来问他的。多少有些见色忘友了。
“抱歉，请别靠我太近。”那女生似是不大喜欢生人的近距离接触，脸色稍微冷了点，用右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叹了口气，抬起头，正好看到了林柯。
“同学，又见面了。我叫林柯，是高一（6）班的班长，不出意外，这学期还会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帮忙。”林柯向她打了个招呼。
“安若素。幸会。”女生微微点了个头。
林柯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大好看——言昔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就叫安若素。这么说来，她和言昔确实长得有点像，不会这么巧吧……
然而，就是这么巧。
下一秒，莫言昔冲进了教室，一脸愤怒:“安若素，你在这里干嘛？你和安诺倩到底要干什么！小三和小三的女儿为什么不一辈子躲着！居然还敢让莫祁把你安排进我的班级？”
气氛瞬间变得很尴尬。
周围的同学悻悻然地回到自己座位上，骆木梓有些茫然:“诶？言昔你认识小素姐姐啊。”
莫言昔冷笑一声:“呵，叫什么姐姐，她比你还小两个月呢。怎么，这么不安分？跟你妈一样恶心！”
这话属实是难听了。
林柯劝了一句:“言昔，好了别说了。大家都看着呢。”
见大家确实都一脸好奇地盯着他和安若素，莫言昔不大想让人看他笑话，这才“哼”了一声，坐回了座位。
骆木梓有些尴尬，他看了眼安若素，开口道:“那个小素姐姐啊，你不要怪言昔，他就是这性子，其实没有坏心思的……”吧……
这话说的他自己心里都没底。实在言昔今天说的话跟他以往太不相同了。
林柯给他发了条消息:“木梓，莫祁在小姨怀孕期间出轨，那女人前不久带着女儿，也就是安若素找上门了。”
他一向不喜欢叫莫祁“姨夫”，都是直呼其名。那样的人，不配做小姨的丈夫。
搞清了一切，骆木梓更尴尬了，跟安若素说了句谢谢后就赶紧坐到两个好友身边了。
安若素抬头看了看四周，都是些或好奇或鄙夷的眼神，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她又看了眼林柯，林柯一触碰到她的目光便连忙看向了别处。
林柯？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是莫言昔的表哥。难怪刚刚听到自己名字时表情那么奇怪。
安若素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感受，只是觉得心像一面破洞的白墙，刚刚挂上墙饰来遮掩小洞，又立刻被取下。
风刚刚被挡了一会儿，又立刻灌了进来。
不过没关系，风吹来吹去才是常态，能有个墙饰挡一小会儿，其实赚了，不是吗？
她甚至还开始思考父不详和私生女哪一个会让她遭受更少的非议呢？唔，前者？还是后者？前者已经享受过了，后者……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出答案，班主任陶子捻就进来了。第一步是欢迎大家回到学校，第二步是介绍她。
班里没有掌声。
还是没能有一个好的开场呢，她想。
不过没关系。她不在乎。
陶子捻有些疑惑，他不是很了解安若素的情况，却也没问出口，只是把安若素安排在了莫言昔旁边:“若素同学，你爸妈都说想让你跟你哥坐近点，那你就坐言昔左边吧。”
“不行！”莫言昔毫不掩饰自己对安若素的讨厌。
坐他旁边？让他天天面对着安若素的脸，想着妈妈当初是怎么一点点绝望下去，然后从楼顶一跃而下吗？
“老师，我喜欢坐一组一位。”安若素开口。
陶子捻不是什么经验丰富的老教师，他是个毕业没多久的新老师，像个大哥哥一样，也没什么威严。不喜欢强迫学生，和学生像朋友一样，但偶尔也会导致类似于这样的尴尬境遇。
不过排座位的时候，又没人愿意选一组一位旁边的座位了。
安若素低着头，翻开书，并未在意。
最后是陶子捻头一回发了火，有三个同学不情不愿地坐过去了。
位置风波到此结束。
安若素的风波却尚未结束。
安若素看着在自己书桌里慢慢蠕动的毛毛虫，面无表情地捏起来，放进了早已准备好的小透明盒内。
同桌曲舞吓得弹起来了:“安若素，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啊！”
“毛毛虫，会变蝴蝶的那种。要我跟你说说它是什么品种吗？”安若素歪了歪头，看着她，表情淡漠。
“不，不用了……谁往里放的啊？”曲舞吐槽了一句，“殃及无辜啦！”
安若素指着隔着两排座位的正洋洋得意的吴茗心:“喏，那儿呢。”然后朝着吴茗心举了举自己手中的小透明盒。
吴茗心气得走过来:“安若素，你什么意思啊！”
“嗯？我是对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还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吗？对了，今天下午小心点。”
安若素脸上微微有了点笑意，但绝不是高兴，更像是威胁。
“你！”吴茗心气得说不出话来，“哼，一个野丫头，有娘生没娘养的，就是粗鲁！”
“呵。”安若素冷笑一声，没理她了。
等到午饭后，教室内便传来吴茗心的尖叫。
一只小蜥蜴慢悠悠地从她书包里爬出来，看了她一眼，迅速跳下了桌子爬到墙角不见了。
“安若素，是不是你干的！”吴茗心跑到安若素桌前质问她。
“送你的礼物，多可爱啊，可惜跑了。”然后“咔嚓”一下，把手中的圆珠笔折断了。
吴茗心顿时不吭声了。
于是，安若素的强硬和“小心眼儿”终于在开学第一天，让她在班里有了立足之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