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风眠还没到的时候,杏林里正热闹着,作诗的、赏花的、作画的,还有几个在林外草坪上放纸鸢。有眼尖的奴仆,乔风眠的马车刚冒个头就认出来是丞相府的,扭头就进去传信儿。
因此等乔风眠下车的时候,已经有一些小姐围了过来,她一下车,就被这个挽着胳膊、那个拉着手。
挽胳膊的说:“你可算来了!快快以这景色为题,作诗一首,叫我们大开眼界!”
拉着手的那个不甘落后:“今日景色这么美,不画下来可惜了!风眠作画一绝,应当先叫她作画一副,才不辜负了这好!”
里面又走出来一华服女子,笑道:“她乔风眠今儿来的这么晚,依我看,应罚她既画又写的!不让我们满意,就不能停!”
乔风眠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一句一句的回应着,既不让人觉得被冷落,也不过分亲热。
杏林不远处,一场精彩的马球比赛正在进行。
赛场上一红衣女子英姿飒爽,轻而易举的就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力,女子姿态轻松的在马上做着各种高难度动作,引得看台一阵阵惊呼。
“池小姐也太厉害了!不愧为将军之女!这马上功夫在满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
一小姐看的两眼放光,毫不犹豫夸赞道。
“人这几年都跟着池将军在莫城,肯定比以前大有进步啊!”
身边小姐妹附和道,看着她们乘凉的树,突然想到了什么。
“诶,前面杏林哪一块儿好像有诗会,据说乔风眠也来了。”
“虽说诗会没什么意思,但我听说的是那乔风眠她们请了好几次都不来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庆国公世子妃也来了,说今日天色甚好,就又派人去请了,她亲姐姐来请,她怎么能还不来呢!”
两人低声说着,丝毫没注意马球赛已经结束了,那红衣女子正好下场从她们身边路过,身姿矫健,步伐带风,转眼间便走远了。
红衣女子进了最中间的棚屋,站了一会儿,拿到了首名的奖品,就不再多呆,告辞离开。
“小姐,不多玩一会儿吗?好容易今儿天气这么好,还刚好举办的有马球赛。”
红衣女子身后的丫鬟问道,自从小姐年前从莫城回来,除了去了一两场无聊的宴席,便一直宅在家,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有这么一个机会,小姐却匆匆上场后就下来了。在她看来,小姐甚至都没有热身完呢!
“不了,回去吧。”
池时松淡淡道,这里的场地太小,也没有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打起来没甚意思,远不如在莫城的时候,天高海阔,可以在草原上骑马狂奔,可以打一场酣畅淋漓的马球。
池时松来时就带了一贴身婢女,两人骑马而来,回去时也是如此。
乔风眠颇费了一番心思,才从众小姐里脱身,出了杏林深吐了口气,“绿芙,姐姐在哪儿?”
绿芙带着乔风眠往杏林外一小湖边的亭子走去,那亭子四周盖的有亭布,丝毫看不见里面的光景,周围也有不少家仆候着,叫外人不敢轻易靠近。
还没走近,站在亭外专门等着的嬷嬷就看见了,恭声向里面说道:“世子妃,二小姐来了。”
亭布从里面拉开,世子妃端坐在桌边品茗,素手轻轻的用茶盖拨弄着茶叶,身着一身精致奢华的翠色衣裙,却没有显得老气,反而增添了一抹沉稳,搭配着一整套的翡翠饰品,低调不失高雅,温柔却不失威严的脸缓缓抬起,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可算来了。”
“据说刚刚一连作了三首诗,每一首都惊为天人,又应了回府后在作画几幅,那些小姐们才放人。”
站在一边的清河补充着刚刚杏林那边传来的消息。
“依她那懒性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画完。”
乔蓁蓁听闻笑意越深,两人说话间人就到了。
“姐姐!可算见到姐姐了!”
乔风眠一进来就改了性儿,几步作一步,然后径直扑到乔蓁蓁怀里,一边的清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扑,吓得声音都有点抖:“二小姐!您注意一下啊!”
大小姐未出阁之前,俩姐妹关系非常亲密,甚至可以说乔风眠是乔蓁蓁带大的,直到乔蓁蓁出阁。
“注意什么?”
乔风眠卧在姐姐怀里,接过姐姐含笑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随意闻到。
“也没什么,不过有孕罢了。”
短短的几个字,惊的乔风眠一口茶水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咳了起来。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喝口水都还能呛着!”
乔蓁蓁一下一下的给妹妹顺气,无奈宠溺道。
乔风眠却起身站了起来:“真的!太好了!那以后那老妇人就再不能拿你无所出来说事儿了!”
姐姐成婚不过一两年,那婆婆却不是个好像与的,姐姐又是世子妃,未来的女主人,平时更是一言一行不得出错,那婆婆偏喜欢拿子嗣说事儿,两人成婚不久,房里已经被婆婆塞了一个妾了,这还是在世子姐夫万分抗拒的前提下,不然还不知会是什么样儿的场景。
姐姐如今终于怀孕了,这一胎若是男孩儿,以后就可以在伯爵府挺直腰板儿了!
俩姐妹好不容易见面,聊的开心,外面的婆子递进来一盘糕点,说是诗会那边的小姐们带过来的家厨,摘了杏花做的,刚出炉的杏花糕,正热乎,分了一碟过来让她们也尝尝味儿。
乔风眠进亭子后,几乎没怎么理过那漂浮的字幕,只是现在那字幕过于刺眼,她蹙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瞳孔扩张,注意到姐姐正笑着拿起一块糕点准备品尝,她下意识一巴掌拍了过去,打落了糕点:“别吃!”
[那糕点有毒啊!有毒!!!!!]
[这儿应该也是池风眠一切悲剧的开始吧,如果后面还有一个相信她、支持她的姐姐,她也就不会那样……]
[可惜了乔蓁蓁,好不容易怀胎,没了,还终身不孕,后面被磋磨的没个人样儿,丞相府灭门后,没多久她也死了。]
乔风眠的注意力,全在姐姐的凄惨生活上,一时间分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相信这弹幕,可是,万一呢!
“风眠,怎么了?”
乔蓁蓁手被打的一片红,却毫不在意,焦急的看向呆愣住了的妹妹,满脸担忧。
“姐姐,你带府医了吗?”
乔蓁蓁怀孕,怀的还是未来伯爵府的嫡系,这一胎当然有很多人重视,连她婆婆都不曾在为难她,甚至还叮嘱她注意,出门自会带着府医候着,以防万一。
“你是说那糕点?”
乔蓁蓁面色一暗,虽然妹妹什么都没明说,但她还是懂了,提高声音:“李嬷嬷,我肚子有些不舒服,请张大夫来看看。”
外面嬷嬷忙应下,没一会儿一就带着张大夫急匆匆的来了,等他来了,却看见世子妃好端端的端坐着,并无任何不适,没等他开口询问,乔蓁蓁就将一碟糕点推到他面前,“还劳请张大夫看看,这糕点是否有问题?”
那嬷嬷一看糕点是自己递进来那叠,似乎还有什么问题,腿肚子都软了,悬着一颗心等着张大夫判断。
“世子妃,这糕点您没吃吧?”
见世子妃摇头否认,张大夫明显就放松了下来,“还好夫人您尚未入口,那糕点中加了几味药材,本都是无碍的,只是混合在一起,就对人有害,尤其孕妇。”
那嬷嬷一听直接瘫了,“世子妃,老奴……”
嬷嬷还未来得及说,便被后面的清河捂住了嘴,生怕她发出一点动静,惊扰了暗中观察的人。
“姐姐,是冲你来的,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在外面盯着,这儿并不安全,姐姐,你回府吧!”
乔风眠焦急道,不知道是谁敢对庆国府世子妃下手,但如果真的成功了,那后果……
“不,现在不能轻举妄动,我派个人先回去传信儿,然后我们同后面的那些小姐们一起回去,现在自己回去反而更危险。”
也是,若此刻突然打道回府,岂不等于更暗中的人说自己发现问题了,快来继续出招啊!
乔蓁蓁像诗会那边借来了字笔,说妹妹作的诗她实在喜欢,要摘抄下来,送回去,让人绣在给婆婆准备的那副屏风上。
外面候着的石头是庆国府的家生子,爹娘也都在府里不大不小的做个管事,眼看着世子妃怀孕,即将出头,好不容易才得到机会把他塞来伺候世子妃,他娘是管夫人小姐出行的,他也就会骑马,这次便被派了这么一个不轻不重的任务。
心中虽不解,觉得世子妃没事找事,不过面上不敢显露丝毫,满脸感恩,就差跪地发誓说定不辱命了。
本以为是个轻松活儿,等走到人烟少的地,突然马就被惊了,自己也从马上摔了下来,摔得他在地上眼冒金星,还没等他缓过来一把剑就刺了过来,直冲命门。
千钧一发之时,一颗石子飞来,打歪了剑,见有人来,来人功夫似乎也不低,只得作罢。
“你是哪家的小厮?”
池时松骑马到附近,问着,待问清了,略微思索一下,便知道那封信可能不简单。
“正好我要回京,你跟我一起吧。”
等把人送到庆国公府门口,池时松扭头就走,不顾小厮的再三感谢。
石头也是个机灵的,知道事情不简单,急忙报了上去,没一会儿,世子亲自带着一大堆强壮的家仆匆匆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