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怜用温柔如水的眼神望着扎蓬,缓缓开口:“扎蓬,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怜儿,你这是怎么了?无论什么话,但说无妨。你我夫妇何时变得如此见外?”
“陈东到底有没有投降朝廷,谁也不知道。”小怜青葱般手指绞在一起,眉眼惆怅,“自古人心隔肚皮,我不稀罕什么荣华富贵,只想你平平安安的,寻一处偏僻之地,过男耕女织的生活。要是陆绎真能保你平安,还不如投靠朝廷,我真的不想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扎蓬望着眉眼真切的爱妻,心中全是愧疚,长久以来,小怜很少抱怨什么,原来她一直在迁就自己……
“怜儿,你真的希望我投降陆绎?”
小怜站起来,情真意切地说道:“陆绎能保你平安的话,我当然希望你莫要再做倭寇了,可万一陆绎那边有什么不妥当,我又怕你……”
扎蓬站起来,长臂一伸,把爱妻搂在怀里,说道:“容我好好想想。”
夜色凄迷,海风吹来,处处充斥着潮湿的气息。
偏僻的房间里,岑福坐在椅子上,李正来回踱着步子,眼睛转了又转,一看就是在思索什么。
“李正,你坐下吧!”岑福没好气地说道,“来回晃动得我头晕。”
“啊?奥,”李正驻足,凑近小声问道,“岑福大哥,明日一早咱们就这么陪上官堂主和夫人回去?”
“不回去,莫不是要在此长住?”岑福翻了翻白眼。
李正憨厚一笑,伸舌头舔了舔嘴唇,用更低的声音说道:“来招敲山震虎怎么样?”
岑福脸色一变,扫了眼门口,拉起李正的手走到墙角,小声嘀咕:“我也正有此意,看来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二人商量好对策之后,躺下休息,等后半夜开始行动。
月上中天,繁星闪烁,整个舟山都在沉睡。
守在房门口的两名倭寇,频频打瞌睡,恨不得寻个地方美美睡上一觉。
突然,房门开了,岑福从里面跑出来,惊慌道:“我弟弟突然昏倒了,你们这里可有郎中?”
“嗯?”正在犯困的倭寇瞬间清醒过来,一前一后走进房间——
“需要禀告大当家吗?”
“深更半夜到哪里请郎中啊?”
……
突然,房间里寒光一闪,李正手中匕首架在一名倭寇脖颈上;随后砰地一声闷响,另一名倭寇被岑福打晕后,摔倒在地。
“爷不要你性命,只是问你件事。”李正语气阴森,眼神狠厉。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倭寇瑟瑟发抖,磕磕巴巴地说道,“您问便是,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前几日抓来那两个女人关押在何处?”岑福走过来问。
倭寇想了想,如实回答:“在……在舟山凉亭的西北角,我们大当家并没有伤害她们……嗯……”后脖颈传来一阵剧痛,随即失去了意识。
岑福、李正火速与两名倭寇互换衣服后,悄无声息地吹灭蜡烛,大摇大摆地走出房间。
强将手下无弱兵。
李正、岑福从踏入舟山那一刻起,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凭借过人的聪明才智,早已将地形摸清了七八成。
夜色掩盖下,两人没费什么力气就出现在关押上官曦、今夏的房门前。
“深更半夜的,何人?”一名倭寇大声斥责。
“大当家让我们来看看那两个女人。”李正小跑过来,低声下气地陪着笑脸。
“看你挺眼生啊?新来的?”另一名倭寇盯着李正,上下打量。
“哎呀,那不是大当家吗?”李正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
两名倭寇皆心头一震,不约而同地齐刷刷望过去,耳边传来掌风,随即他们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房间里,今夏、上官曦听出是李正的声音,丝毫不惧怕。夏爷透过缝隙看清是自己人之后,低声说道:“李正,岑校尉,钥匙在他们身上。”
岑福弯腰搜出钥匙,打开锁后扔到一旁草地上,两人快速进了房间。
“陆大人派你二人来救我们?”上官曦语气重全是疑问。
“一两句说不清楚。”李正警惕地望着门外,“长话短说,你二人谁功夫高一些?”
上官曦、今夏四目相对,夏爷如实回答:“上官姐姐功夫,远在我之上。”
李正的目光收回,望向上官曦,将自己的敲山震虎之计说了出来……
时间不等人,舟山的黎明比京城来得要早,所以他们必须马上动手。
外面草地上,那把被岑福打开的锁,在月光中泛着金属光泽,微微刺眼。
寝室里,扎蓬躺在榻上,睡意全无。往事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少年时与小怜相知相恋,到眼睁睁地看着她入宫为妃,后来二人浪迹天涯。
黑暗中,他反复思索:倘若陆绎能保我和怜儿平安无事,老子宁愿不要舟山的荣华富贵,可万一皇帝老儿反悔,我死不足惜,难道要怜儿跟着我身首异处?可是陈东到底有没有和陆绎勾结?
……
夜深人静之际,突然从房顶传来脚步声,虽然来者极力放轻脚步,但扎蓬依旧听得真切。
“怜儿,莫要出声,房顶有人。”扎蓬凑近爱妻耳边,小声叮嘱,“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嗯。”小怜点头,双目中的恐惧在昏暗的光线中尤为夺目。
扎蓬打开窗户,纵身一跃,径自上了房顶,往前跑了一段距离后驻足,借月光望去,果然有两道黑影正跃至地面,往浓密的树林中跑去。
来者何人?他刚想吹口哨叫人,转念一想:不行,先回去看看怜儿,万一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可大事不妙。
扎蓬矫健地跃到地面,施展轻功,直接从另一扇门飞奔至楼梯,三步化作两步上楼来到寝室门口,推门一看——
今夏正坐在椅子上,笑意盈盈地喝茶。
李正挟持着小怜,闪着寒光的匕首架在她脖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