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飘零,野旷卧碧,流云千转,穷目天极。
阵阵北风袭来,火龙川北飘下小雪,洋洋洒洒,如同画师挥毫沷墨,成为难得一见的奇景。生活在火龙川多年的老土著说,雪被当地人称为雪魔,乃是炎神或蚩天大帝的死敌,每每从天而降,都会引起土著们惊恐。正因如此,化仙峰顶有座化雪坛,一旦寒冬出现了降雪,就会有人升起大堆篝火,襄助火神抵挡雪魔狂舞。
相较而言,金亭隆冬降雪并非罕见,昭皇去世的那一年,宴河两岸就下了雪,而且雪势还不小。恰恰是降雪当天,金亭王缇纣的尸体被运回金庭,缇韧率百官出城十里,身披孝衣迎回亡父。
彼时,缇棣作为金庭王都守将,陪同缇韧一起出城,并且与他一起为缇纣扶灵。漫天飞舞的雪花悲情意浓,缇棣不由得想起往昔种种,极为感慨王兄殒命昭阳。为了金亭王国的争霸之梦,缇氏一族将强国奉为圭臬,缇纣可谓一直不遗余力,缇棣曾经视之为傲。
正是在缇纣的坚持下,不少王国贵族大力支持,献出家财、盔甲与良马,使黄金战团得以创立,并通过多次征战异族,成为一支足以傲视天下的强军。缇纣还重用人才、奇才与怪才,在王都槐宫外打造不拘苑,得到许多身怀绝技之人,蒋韶便是其中一个。
蒋韶是廊中节国天极镇人,家族在糜河流域颇有名气,算得上节国望族名绅,其父蒋德更是担任过南摩派掌门,刀法响誉廊中地区。后来,蒋德发现朝颜是可造之才,将平生所学传授给朝颜,还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他,自己则回到老家颐养天年。
蒋韶刀法未尽得乃父真传,轻功却达到踏雪无痕的境界,被廊中武林界颇为推崇。蒋韶苦于节国难于施展,便投奔金庭不拘苑,深得缇纣信任与赏识,与缇棣的关系也非常亲密。
有一日,缇棣与友人前往黛山了无峰,踏青游玩与狩猎。没想到的是,缇棣与众人走散,追猎一头野狐进入深谷,碰到一头猛虎追袭。正在千钧一发之际,蒋韶不知何处跑来,施展轻功提纵术,拉着缇棣狂奔而走,逃脱了虎口。从此以后,缇棣视蒋韶为救命恩人,将他引为一生知己。
此番南下渠弭平定叛乱,蒋韶与缇棣一起同行,襄助金亭王师屡立战功。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渠弭天气变化无常,蒋韶治理水患耗尽心力,竟然得了严重的风寒,苦熬了数日之后一命归西。缇棣非常悲痛,命冯俊将其成殓,葬到七彩玄谷的一棵奇楠旁边。
望着冬雪雪势渐弱,乌云悄然散云,渠弭郡的天空一碧千里,缇棣率领众人离开化仙峰七彩玄谷,准备启程回到白翁镇。冯俊留下金虎堂手下,依照缇棣的命令保护谷内奇楠,不允许普通百姓盗采。缇棣南下渠弭途中,将川岛万生峰列为金亭宝地,与亭山金峰、五湖老君山和楚山天空之界并称。如今,缇棣登上了玄天台,对七彩玄谷亦极重视,也将其列为金亭宝地之一。
白翁镇位于梁江北岸,乃是渠弭国重要的水运小镇,人口数量不多,地理位置却非常重要。渠弭郡比九夷疆土广阔,河流分布更广更多,主要有懑水、歈水、梁江与钩水四大水系,形成了各具特色的区域。懑水流域滩涂多,主要以渔业为主;懑水与歈水之间土地肥沃,乃是渠弭重要的粮食产区;梁江与歈水之间沟壑过多,围绕鸡爪湖形成不少乡镇,成为渠弭人口最集中的区域;钩水流域则以航运为主,出现不少靠出海捕捞为主的村镇。
缇棣与众人回到白翁镇,看到不少逃难在外的人陆续返乡。
“冯俊,白翁镇受水患影响大吗?”缇棣勒住坐骑,观察那些返乡人,十分关切地问道。
“启禀大王,白翁镇受水患袭扰甚重,多亏大王招募的治患匠人,总算减少了损失,保住了不少农田。”
“嗯。这些治患匠人来此不易,最好能够妥善安置。”
“有一些人已经结伴离开白翁镇。彭将军的水师招募告示贴出去,倒是收到不少效果,不少水性好的匠人已经加入,准备陪同大王返回金庭。”冯俊说道。
“大王选择水路返回金庭王都,实在是英明之举,王国水师一定会不辱没使命。”
“是啊!若是王师走陆路,沿途耗费实在太大,必会劳民伤财,不利于刚刚安抚好的九夷与渠弭两郡。彭将军,从云海镇乘船返航,借着风势抵达郜敏船坞,需要几日?”
“如果风势顺利,估计五日之内必至。大王再从那里逆流而上,回到金庭王都,应该能够提前月余,还可以巡视新组建的水师。”彭蒿说道。
“嗯。对于一个致力于争霸亚夏的王国而言,金亭曾经对水师重视程度不够,不仅远逊于望海、雷霆,甚至不及被灭掉的凌国啊!”缇棣感慨道。
“大王说得没错。臣以为,究其原因,无外乎有两个。一方面,金亭紧邻星海,缺少适合交流的岛国伙伴,没有动力发展海上贸易;另一方面,过去的火海难以航行,王国不愿意耗费国力组织探险船队,开辟通往仙莱或尘服大陆的新航线。”彭蒿补充道。
“是啊!不少王国朝臣认为,本王过于重视水师,其实他们是没有看清楚眼下形势与以往大不相同。”缇棣停顿了一下,环顾身边众人,示意彭蒿替自己说下去。
“水师成为制霸亚夏的重中之重,源于几点考虑。第一点,凌国水师并入金亭之后,王国有了更多熟悉海域与海战的水手,足以支撑王国打造水师控制夏江,也正是为了这个原因,我才向缇韧大王提议打造强大水师。
“第二点,雷霆与望海王国陷入困局,无力支撑强大的水师部队,导致廊中沿海出现海盗,肆意地搔扰劫掠商船,令沿海各国苦不堪言。有人说,这支海盗来自篷冲列岛,乃是泰安治下的浪人海豹战团,其目的是为了搅乱廊中的局势,为其掌控海上贸易主导权造势。还有人说,海盗战船装备精良,绝非寻常流寇可比,应该是济国水师假扮。金亭水师南下渠弭之前,艮郡郡守贾凡曾经派人赶到金庭,请大王派出一支水军北上,配合晴蜓岛主华清水军,围剿盘踞在石矶港的海盗。由此可见,海盗猖獗不可忽视。”
“本王记得,贾凡是艮国候月镇人,乃是艮国有名贤士与富绅,担任过艮国大尹,与闻名廊中的桂氏家族关系非常吧!”
“没错。”彭蒿答道。
“可惜,王国水师没有剿灭海盗,反而被对方打了伏击,损失了十余艘战船。”迟厉冷笑道。
“这是彭蒿的失策,低估了海盗的实力。金柯将军率领五十艘战船北上夏江入海口,结果被海盗伏击,确实受到不小损失。不过,通过这次围剿失利也使彭蒿意识到,王国水师训练刻不容缓。”
“是啊!如果要控制住廊中,必须打造强大水师,保护廊中沿海地带,才能凸显金亭霸权地位。”缇棣点了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