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龙三侠驭剑气,结阵叩问先贤意。不知生平多白发,只教归隐林下栖。
“霍将军,你觉得剑在亚夏族人心目之中,代表着什么?”燕云突然开口发问,一时让霍铭未回过神来。
“‘剑锋所指,所向披靡’。剑在亚夏大陆身份极为特殊,在诸多兵器之中被誉为‘百兵之君’。自古以来,行侠者以剑为器,文雅者佩剑而行,统兵者执剑立威,即使是那些斩断尘缘之人,剑也是他们的钟爱之物。正因如此,亚夏七子称剑为君子,世人亦说君子好剑。”
“那么,剑的精髓是什么呢?”
“恩师曾经说过,剑法是剑的精髓,也是剑的灵魂,更是衡量剑者用剑境界的尺子。”
“那么,你觉得令公子剑法可有精进?”
“犬子能够得恩师调教,岂有不精进的道理。以我之拙见来看,霍琞的剑法虽未大成,但是攻防格斗之中的运用之法倒有了一点路数,‘手、眼、身、法、步’与‘精、神、气、力、功’之间配合还差点火候。”霍铭说的乃是肺腑之言。与去年相比,霍琞的剑术大有长进,令霍铭还是极为惊讶的。
“霍铭啊!组成剑法的动作与套路是否成熟,体现着使剑人剑法的功力与技巧,能够一窥其使剑是否有法可依、有理可循。不过,人若要达到‘剑锋所指,所向披靡’的境界,你刚刚说的那些,还是远远不够的啊!”明启参与到几个人的对话中,霍铭听出他语气中有些不满。
“如果霍琞此刻下山闯荡江湖,绝非寻常剑士便可击败,其掌握的刚力剑法、弹力剑法、韧力剑法、顺向剑法、逆向剑法、横向剑法、纵向剑法等等的确不错,足以让他顺风顺水过一阵。可是,一旦他遇上了绝世高手,这点剑法是不足以保命的,甚至恐怕都未必能入高手法眼。”穆朝的语气更冷,让霍铭觉得身上寒意越来越浓。
此番登上寻龙峰之时,他隐约感受到三位剑师颇为不悦,可是又什么也没有对他说。霍琞则表现得不同,显得非常兴奋,好像就要跟随自己下山,到江湖上一展身手似的。
霍铭转过脸,看着身边的克柏,而克柏也是一脸木然。克柏出生在帝国唐江唐人镇,父亲是阖门山的落迫学士,母亲则是金亭王国东风镇人。一次偶然的机会,克柏陪同母亲回乡探亲,听闻金亭王国举办比武大会,他便到金庭比试。
没想到的是,克柏虽然没有脱颖而出,却被金亭王子缇纣看中,选入王国大督府。后来,克柏在缇纣栽培下,一路升迁,成为王国陆军将领。三年前,克柏陪同缇纣北上昭阳,又率领步兵赶到瀚泉,参与瀚泉城的血战。结果,周彰在大战中受伤阵亡,灰蛇战团一口咬定系金亭人所为,导致两大战团先后出走。
克柏不是一个贪图虚荣之人,对昭皇是极为敬重的,因而对西伯周彰爱屋及乌,迁怒于甘捷与黄金战团。为此,克柏没有率领金亭部下离开瀚泉,而是选择配合霍铭守城,直到鞠垣率领筑城役夫至此。
彼时,大部分金亭士兵都在克柏同意下,离开瀚泉返回金亭,只有极少数人追随克柏,加入到鞠垣驻防部队之中,从此便再没有离开瀚泉。几年时间的接触,克柏与霍铭互相认同,都将守住瀚泉作为责任,常替霍铭分担重责,甚至多次代替霍铭来到寻龙峰。
“莫非霍琞公子有意下山,与将军一起驻守瀚泉城?”克柏靠近霍铭的耳朵,低声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霍琞怎么知道瀚泉形势危急呢?”
“将军难道忘记了?前些日子,上苍岭、曹山与萧山突降暴雪,你担心寻龙峰出现意外,曾派人到山上探望。”
“原来如此。”霍铭有些恍然大悟。
“世人都说找到寻龙洞,就能一窥精妙剑术,甚至能够参破黄辕大帝的混沌剑法,霍将军相信吗?”燕云看到霍琞剑风渐缓,马上要进入收式阶段,便转过脸看着霍铭。
“霍铭自己就住过寻龙洞,知道那绝非隐密之地,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洞穴,只是由于被世人以讹传讹,以至于有了颇为神秘的色彩。”
“是啊!既然如此,那么霍铭将军应该明白,只是拜了一位剑术高明的师父,未必就会成就斐然,甚至还有可能误以为自己练就了高妙剑法。”燕云的话中气十足,似乎是说给霍铭听,又好像是讲给霍琞听。
“燕师祖,难道我的剑法没有得到真传吗?莫非是我还不够努力吗?”霍琞停剑立定,眼睛看着燕云,有点不服气的样子。
“琞儿,你觉得剑术的最高境界是什么?”燕云平静地问道。
“剑人合一。”霍琞依旧有些不愤地回答道。
“不错。那么何谓剑人合一呢?”
“嗯,嗯,我想应该就是剑即是人,人即是剑。”
“看来你倒是动了脑子,也算我们没有白教你多年。不过,能够明白其中的道理,未必就懂得如何运用,即使是行走江湖多年的剑士,恐怕突破这层瓶颈也要多年功力。”正说话之间,寒武从龙飞崖下走上来。
寒武是寻龙三侠新收的弟子,乃是廊中坤国燕子镇人,祖上是燕子湖一带土著,追随桑氏一族打下江山,后被封到石燕山守土一方。寒武的父亲名叫寒沙,与穆氏一家颇有渊源,知道穆朝归隐寻龙峰,就请穆丘修书一封,将儿子送到了寻龙峰。
寒武比霍琞大三岁,剑术修为却极不简单,深受寻龙三侠器重。更为难得的是,寒武痴迷于打造刀剑,意欲比肩一代大师霸言,成为扬名天下的铸剑高手。寒武的身高不亚于霍铭,只是非常瘦弱,厚厚的黑锦袍裹着身体,好像一头黑熊抱住树干一样。
“我们知道霍琞心系瀚泉,想要帮助父亲守城保民,免遭易教叉字军袭扰屠戮。可是,即使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剑术,也未必能够改变一城之命运,何况你眼下尚未完全参破剑术法门呢?”
“霍将军,霍琞这个孩子心劲是好的,只是年纪太小,若是回到瀚泉城,恐怕未必能够建功立业,反倒会帮倒忙,所以我们没有答应他离开寻龙峰。”
“可是三位师祖,瀚泉夹在血驼军与叉字军之间,眼见就要城破人亡,我作为一个堂堂热血男儿,怎么能置身事外呢?我的祖父与父亲为了帝国肝脑涂地,霍琞也绝不是一个缩头缩尾的懦夫。”
“琞儿,你的心意爹明白,也特别感动,只是你年纪太小,乃是打牢自身基础的关键时期,切莫误了三位师祖栽培之心。叉字军与血驼军虽然强悍,瀚泉也不是易予之地,我、鞠将军与满城军民,绝对不会让来犯之敌得逞。”
“可是——”霍琞撅起嘴,还是有些不愤。
“这样吧,寒武,你与霍琞试试招,若是琞儿被一招制住,就莫要再说下山之事!”明启说道,脸上的表情冷冷的。
“弟子领命。”寒武说罢,将黑锦袍抖落在崖上,赤手空拳地走向霍琞。
霍铭看得出来,燕云三位剑士出于关心,亦是真心喜欢霍琞,想要好好点拨霍琞的剑术,让他的再突破一道瓶颈。虽然霍铭不是剑术高手,但是对于习剑之煎熬还是颇为了解的,更懂得习剑必须打破三个瓶颈。第一个瓶颈乃是立本,使初学者明白剑之根本,抛却所有旧有习惯,用心体悟剑心;第二个瓶颈乃是筑牢基石,塑造坚韧的意志,勤加习练自身修为,以本意感悟剑意;第三个瓶颈则是打破,就是要破除心中魔障,视剑为无物,以天地之心驾驭剑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