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逐鹿寒意浓,冰泉抚琴烟清浅。太元悟我修禅本,天知谁人会成梵。
逐鹿王都官驿建于元世纪后期,其风格颇有廊中雅䪨,曾经是函陵重要的建筑。墨白接受宋奇建议,逐鹿城开始大兴土木,新修了不少大街大路。官驿经过一年多的扩建,其规模比往昔大了一倍还多,成为元甘路与春秋大街交汇处的标志建筑,被王都百姓称之为逐鹿馆。
逐鹿馆北侧是泰平的大良府,中间隔着一条新修的飞马巷;西侧与黑马台府比邻而居,院落之间相距不过数丈,栽种了一排松树作为分界;正南方对着抚琴苑,乃是逐鹿名流邵正的府邸;东方与悟禅寺相邻,常闻梵法颂经与钟鼓之声。
邵正是廊中观国听雨镇人,家族是观国最有名的氏家,父亲邵本做过一任大良,曾经出使到过苍陵王国。彼时,函陵有一位名士叫做顾宪,极受王国重示,与邵正相交不错,互相引为自己。
后来,邵本年龄太大无法立于朝堂,便思虑让邵正接替自己,继续家族的荣耀与辉煌。不过,邵正不喜欢参与国政,也不喜欢经商做买卖,却非常痴迷抚琴熏香。他与不少廊中隐士来往,结交了一些名伶,以至于身上有了妩媚之气。
邵本看不惯儿子如此,便让他远赴墨国逐鹿城,让他感受西北苍茫,盼望邵正会有所改变。当然,邵本为儿子写了一封信,让他去找名士顾宪,请他照料一些日子。同时,邵本推荐侄子邵华接替自己,出任了观国的大良,还兼顾家族产业。
顾宪是逐鹿名士,也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学士,在函陵高原有些人脉,与莫氏一族亦有关联。顾宪的儿子名叫顾怜,也是一位喜好抚琴的高手,与邵正一见如故。他们一起踏青郊游,结交云集于逐鹿城的名士,渐渐成为王都中的名流,成为不少显赫氏家座上宾。
花休原本是花国侯的宠妃,被墨白纳为己有后颇得恩宠,在王宫大有独占鳌头之意。花休非常喜欢音律,自己也擅长弹奏,听说邵正的名声后,常常央求墨白请入宫中交流琴艺。久而久之,邵正名声更盛,连木燃、宋奇等人都常与其结交。
前不久,邵正的父亲邵本归隐重华山,将家中买卖尽数变卖,派人送到了逐鹿城,让邵正好生照顾自己。邵正喜得父亲重金资助,越发不可收拾,买下逐鹿馆对面的宅院,改名叫做抚琴苑,整日与友人抚琴。
悟禅寺占地面积不小,不亚于逐鹿馆,乃是墨白拨付国库所造。作为逐鹿城第一座梵寺,墨白对此寺满怀期待,希望其成为墨国国寺,比肩西京的西塔寺。经过一番思虑之后,墨白派潘振为使前往宝格草场,庆祝周薇确定大漠族族名,再请梵子派出一位高僧,到悟禅寺担任主持。
梵教传播到沙罗半岛超过两百年,已经深深地影响不少游牧部落贵族,也打动了意欲改变胡杨城的木伦卓。到了木伦卓晚年之时,他已经成为虔诚的梵教徒,并一直为希望腾格天神与梵教相融而努力,以至于安兰古寺诸僧经常来到胡杨城,向城中百姓宣扬梵法。哈妮受到父亲的影响,知道梵教必将走向鼎盛,成为影响亚夏大陆的教派,故而早就对梵法有精深的了解。
令哈妮没有想到的是,周薇之子极有天分,短短几个月时间,就能坐修梵法,甚至问出极有禅意的话。哈妮抵达天狼城之时,安兰梵堂依照梵子尊旨,为墨白指定了思摩高僧,正巧也到达了大漠国王都。
思摩出家之前的名字叫班达尔,乃是尘服大陆高安国人,正是首位到亚大陆传法的息世安的同乡。周薇、哈妮与思摩相谈甚好,对梵教有了更多新的理解,也感受到梵教正在做出改变,意欲分化不同的教派,融入到亚夏中土文明中去。
此番授命前往逐鹿王都,思摩带了不少梵教法典书籍,加上周薇准备不少半岛特产回礼,使团人数着实不少。为此,厥喜奉周薇之命,率领一支骑兵护送。到了逐鹿王都之后,木燃先在大尹府迎接使团,然后将哈妮、厥喜安顿到逐鹿馆,思摩则被请入悟禅寺。那些梵教典籍已被存放在悟禅寺藏经阁中,由逐鹿太守吴岐派人保护。
转眼之间,哈妮已经在逐鹿馆住了四天,墨白还没有从茂镇返回王都。这几日,哈妮在逐鹿城内走了不少地方,见识了刀剑园、荣耀堂与魔力堂,还在红瘦路上吃了不少小吃。天狼城与安兰城规模都不小,但是与逐鹿王都相比,差距可不是一点儿,这让哈妮心头更蒙上阴影。
今日早饭不算丰盛,但是却特别可口。哈妮不知为何来了兴致,还让馆驿伙计拿了一壶酒,自己倒了两杯喝下了肚。酒真是奇妙的东西,仿佛是一团火焰,瞬间能够将人点燃,哈妮觉得自己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哈妮住的房间有内外间,摆设不多,古朴典雅,极合她的口味。她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感觉酒意慢慢弱了,便穿好紫色锦服,系好白色斗篷,缓步走出了房间。
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下来,一场洋洋洒洒的飞雪降落人间,为庭院披上一件银装。庭院里有几株垂柳,围着小院墙栽种,没有一丁点儿绿意,形如枯槁女子。幸好还有一株腊梅,正在热烈地绽放,为隆冬寒意平添一抹亮色,让人感受到自然之美。
哈妮想起昨日去过腊梅阁,吃了一道地道的红烧鱼,那味道至今让她难以忘记。她走到腊梅树下,轻轻嗅了嗅花香,感到一股凛冽之气沁入心脾,使那酒意尽消,身体感到通透畅快。哈妮眺望逐鹿王都北门,隐约看到在风雪中幢幢建筑,以及那飞奔的巨马石雕。
哈妮觉得无所事事,折了一支梅花拿在手中,离开了这座小院,踏着石径走向逐鹿馆前院。石径曲曲折折,两侧有灌木丛与小树林,都已经看不到什么绿意。路上有深深浅浅的脚印,偶尔会碰上一两个出门归来的商人,走出好远还回头张望哈妮。
毫无疑问,哈妮出现在逐鹿王都,已经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许多贵族氏家公子听说哈妮的美貌,都悄悄潜入到官驿之中,意欲能一见美人容颜。更让哈妮没有想到的是,单㛤听说哈妮美貌绝伦,派曲丰来到逐鹿馆,欲请她入宫见面。当然,哈妮没有答应单㛤的邀请,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辞了。
逐鹿馆前院非常开阔。正门被一面影壁墙遮挡,两侧栽种了十几棵苍松,需要两个人合抱。庭院左侧是一排厢房,里面住着伙计、下人,还有自称白子或黑子的流浪者。庭院右侧一个石制大棋盘,上面摆着风靡亚夏的黑白棋。
为了招揽天下名士、学士与贤者,逐鹿王都打造逐鹿堂,兴建太学院,还在绿肥路建了白子阁与黑子阁。当然,个别衣衫褴褛的白子不愿被人轻视,便住到了逐鹿馆,因为泰平大良早有交待:落迫者必被收留。泰平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难道真如逐鹿百姓所言是神明转世?若非如此,他怎么能以一己之力,使墨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平定天域高原、西北与西南诸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