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垚眼见魏歆被杀的时候,泰平正骑着一匹俊马,奔驰在通向百象的王国大道上。他的身边跟着秦昭、木扎与沙翼,还有一位红发族的刀客:古昭。古昭出生在铜山,祖辈是山中土著,追随贵族东征西讨,成为铜古开国功臣。
彼时正值灭龙纪末期,铜山红发族得到铜族、火族支持,统一了铜山、铸水大片领土,并在首领顾氏先指挥下,抵达到勾湖一带后,向勾吴先祖的游族部落示好,通过联姻方式,使勾氏成为铜古王族的亲信。
正是在游族协调下,劳岭各部落才相继归附,铜古初步奠定了如今的辽阔疆界。古昭的祖辈虽非大富大贵,一直在铜城王宫供职,主要担任顾氏王族的侍卫。令人没想到的是,铜古发生天翻地覆的政变,顾华与不少大臣被顾温杀死,古昭的父亲古克也死于乱军之中。
古昭与木扎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对神秘莫测的炽火族极感兴趣,曾在朱雀峰中习练刀法,得到南极竖子的指点。获悉父亲死在乱军之中,古昭实在痛不欲生,对顾温恨之入骨。为此,古昭决定追随泰平,帮助墨国挺进铜古,将顾温等作乱者尽数消灭,以报父亲被杀之仇。
众人穿过百象山与万象川之间的谷地,绕过一座并不大的象牙潭,前方出现一片状如象牙的密林。林外是一个颇为知名的小镇:象牙镇。象牙镇连接着乌戈与苦橙镇,扼守蛮戎王国南方的王国大道,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一轮弯月挂在天边,辉光洒在象牙潭上,如同有人抛了不少银币,滚落在潭上,熠熠生辉,反射着亮光。几只夜莺飞出密林,落在象牙镇外的一株大榕树上,发出清脆的啼叫声。
“大良,现在已经太晚了,我们不宜在贪黑赶路,不如就在象牙镇上住一宿吧!”秦昭纵马到了泰平身边,提出自己的建议。泰平听了秦昭的话,抬头看了看天。
“好吧!”泰平点了点头。
几个人绕过象牙潭,进入了象牙镇。镇口下立着石碑,上面刻着象牙镇的镇史。榕树下有一个歪歪扭扭的草房子,里面传来人的打鼾声。不远之处,几只野狗的叫声不时地传来,在空旷的寂静的夜空下颇为引人注意。
象牙镇不太大,人口不超过千人。镇子里有几条小街,店铺多已打烊,偶尔可见一两个黑漆漆的身影,在狭窄的巷路中一闪而过。秦昭寻到一个镇上的百姓,经过一番打听,转到了另一条小街上。街的尽头真的有一个小客栈,门楼上挂着两盏红灯笼。
众人骑着马,踏着微微打滑的石板路,来到了小客栈外面。客栈门口有一个伙计,正站在门口打盹,听到马蹄声响起来,连忙揉了揉眼睛。一见有客人上门,伙计连忙迎了过来。
“几位大爷要住店吗?”伙计脸上露出笑容,热情地跑到秦昭的身边。
“是。给我们准备四个房间,再安排一顿晚饭。”秦昭交待道。
“好嘞!”伙计一边应答着,一边接过马的缰绳,将几个人的马牵向了后院。
这时,另一个伙计跑出来,领着泰平众人走入客栈。客栈的院落打扫得很干净,除了柴垛,还有几个装满水的大水缸。伙计推开大堂的房门,让众人鱼贯而入。客栈大堂不大,只有五六张桌,除了他们一桌之外,还有一个人坐在角落,正自斟自饮。泰平坐下来,看着那坐在角落中的人,似乎觉得在哪里见过。
“几位大爷要吃点儿什么?”伙计招呼道。
“好酒好菜只管上。”秦昭吩咐道。
“好!”伙计下去之后,片刻就转回身,先为众人端来一壶酒。酒坛不太大,封泥已去,香味溢满整个大堂。
“没想到这乡野小镇,居然还有这好的酒?”秦昭赞叹道。
“这是本地产的酒吗?”泰平虽非贪杯之人,对酒倒是了解不少。他只用鼻子一闻,便知酿酒者的技艺不俗,绝非一般酿酒匠师。
北靖虽然在北方,酿酒工艺不及廊中久远,却有名扬天下的冰酒。除了被帝国贵族热衷的冰酒,北靖烧刀子也很有名气。据说,烧刀子非常讲究,制酒有选粮、下曲、发酵、蒸馏、装酒等许多步骤,其中粮食优劣极为重要,而高粱便是北靖制酒最主要的原料之一。泰平曾听田垦说过,北靖冰酒就是驰名北方的高梁酒,是用高粱做主料或做佐料酿制而成。用高粱酿造的是蒸馏酒,就是民间所说的烧酒,而最早用高粱制造蒸馏酒的,乃是廊中地区的比国。
“大爷,这是咱们象牙潭自产的酒,口感绝对不比亚夏名酒差。”伙计颇为自负地说道。
“哦?这倒是让人意想不到。不知道这酒叫什么?”泰平问道。
“象牙白!”伙计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为什么取这样的名字?”
“象牙是蛮戎王国最珍贵的宝物与象征,这象牙白酒与众不同,当然得取不同凡响的名字啦!”
“说得有些道理。伙计,这象牙白流传有多少代?”
“实不相瞒,这是一位高人行经此地,为咱们小镇指点迷津,才酿出了这象牙白酒。”伙计满脸堆笑道。
“哦?这位高人是谁?”泰平问道。
“庄柏。”
“原来是他。”泰平听了伙计的话,不免感觉有点奇怪。
“据秦昭所知,庄柏是一个喜欢归隐山林的学士,热衷于求仙问道,怎么会点拨象牙镇人酿酒呢?”秦昭有点不相信地问道。
“据木扎所知,庄柏被称为学城的‘天地有无’四学士之一吧!”
“没错。与庄柏齐名的三位学士,分别是楚天、皇甫大地和温筠。楚天是楚山剑术大师楚楚之侄,对外七宗之一的天宗阐释极多,被天宗一派学子极为推崇,更因其有慷慨激昂的论辩之能,排在了四士之首。皇甫大地是帝国兴洛川的洛兴仓乡绅,以过目不忘之能扬名,对地宗学派著说精妙,成为地宗学派学子们的领军人物。温筠以‘有’字诀钻研学城藏书,故而被学子们称为温有筠。庄柏则以‘无’为思想之本,常常思索天地玄妙的本源,受到一些喜欢玄学的学子推崇。”秦昭说道。
“伙计,你说的庄柏学士是自己到象牙镇的吗?”泰平隐隐之间觉得有些奇怪,开口向伙计问道。
“庄柏先生是一个人来到象牙镇,身边倒确实未见其他人。不过,他在咱们客栈住了多日,见没见过其他客人,小的就不知道了。”伙计说完,转身去了后厨。
“大良不如尝一尝这象牙白吧!”木扎为泰平倒了一碗酒。
“嗯。这酒口感香醇,果然不同凡响。”泰平喝了一口,点了点头。
“大良觉得奇怪吗?”秦昭问道。
“按理说,学城发生了大事,太学士被人杀害,庄柏作为领军人物,不应该离开学城啊!”泰平压低声音道。
“是啊!莫不如我派游士堂的人暗访一番?”秦昭问道。
“也好。切记,千万不要让人误会,以免给庄柏学士带来不便。”泰平叮嘱道。
“属下明白。提起了喝酒的人,属下不禁想起冷月姑娘了。”秦昭话刚出口,立即自觉不妥,连忙看着泰平。
“没什么,你不必太拘谨了。对了,你打听到冷姑娘到哪里了吗?”泰平拍了拍秦昭的肩头。
“大良,我听说冷月姑娘追查归墟宫下落,一直到了亚夏大陆东部沿海地带,可能已经扬帆出海了吧!”秦昭说道。
不知道冷月现在做什么呢?她是否成为归墟宫的人呢?曾经致力于对抗归墟宫的她,真的会如任平生所言,成为归墟圣母的继任者?泰平想到这些,忍不住地摇了摇头。
“大良若是担心冷月姑娘,秦昭再派人到金亭王国,请金虎堂的内线配合调查。”
“不必。”泰平摆了摆手,端起酒碗又喝了一口。
“木扎离开朱雀峰时,听南极掌门说起,花火与庄乙暗中联手,似乎在金亭安插了秘密眼线。”
“我对花火这个人原本印象不错,以为他真心拥挤亚夏族统一融合,愿意襄助墨国逐鹿天下。没想到,这个人竟是狼子野心,居然与庄乙合作,可见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泰平想起花火与庄乙,心里不免火起。
“大良说到庄乙,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江湖上了。”秦昭若有所思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