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时机已到。今夏环顾四周,没什么可疑之人,随即低声劝说小怜:“姐姐,其实你想跟扎蓬先生过安生日子的话,眼下就有个机会。陆大人说了,既然陈东已归降,倘若扎蓬先生能痛改前非,也效仿陈东的话,他定会求皇上放过你们的。”
“今夏,你……莫要骗我。”小怜神色一顿,眼中竟透出几分向往。
见此情形,夏爷往前探了探身子,继续游说道:“姐姐,到时候你与心仪的夫君寻一片僻静之地,过男耕女织的日子,最好再生几个孩子,儿孙绕膝,真是赛过神仙啊!”
“倘若陆大人求情,皇上当真能放过扎蓬?”小怜侧头询问。
今夏眼睛不停地看向四周,说道:“莫非姐姐没听过戴罪立功四字?”
“可扎蓬性格偏执,谁能劝动他?”小怜性格单纯,对今夏几乎放弃所有戒备。
“姐姐您啊!”今夏站起来,几步来到小怜身旁,“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扎蓬先生难道不是对姐姐言听计从。”
想到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夫君,小怜神色娇羞,宛若怀春少女一般。
海风吹过,将她二人发髻吹得有些凌乱,裙角衣袖在风中微微摇摆,婀娜多姿。
夜幕低垂。
小怜忧心忡忡地回到寝室,竟意外发现扎蓬喝了酒,醉醺醺地,却眉眼含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怜儿,来来来,我告诉你个好消息。”扎蓬握住爱人的纤纤玉手,两人走几步坐到床榻上。
“你说吧,我听着就是。”小怜望着夫君英俊的面孔,耳边突然响起今夏所说四个字——儿孙绕膝。
“今晚,我与陈东敞开心扉聊天,边喝边聊,才发现我们被陆绎骗了。”最后几个字,扎蓬咬牙切齿地说道。
“被陆绎骗了?”小怜喃喃自语。
“没错,就是那厮使诈骗了我和陈东。”扎蓬攥紧拳头,太阳穴突突直跳,“妈的,前几日,乌安邦上官曦和陆绎的老婆来见我的时候,那姓陆的也带人到了陈东的船上,而且说的话都一样。”
“说什么了?”小怜睫毛颤抖着,心里七上八下的,甚是惶恐。
“哼。”扎蓬猛地站起来,气呼呼地继续说道,“那两个女人说陈东已投降,要把我献给朝廷,将功赎罪;陆绎居然也对陈东说,老子已投降,要把他抓住献出去……好一招挑拨离间,我与陈东已冰释前嫌,决不能中陆绎诡计。”
小怜抿着嘴唇,想起今夏所说的话,思绪极其混乱,分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怜儿,怜儿,”扎蓬转身再次坐下,关心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小怜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只是有些累了。”
“那早点歇息吧!”
“不是,”小怜摇摇头,声音苦涩,“是整日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疲倦了。”
望着爱妻,扎蓬心头涌现出阵阵愧疚,说道:“怜儿,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你胡说什么?”小怜反握住扎蓬长满老茧的手,宽慰他,“跟着你,就算沿街乞讨、身首异处,我也绝不后悔。”
“怜儿,你如此善解人意,我愈发无地自容了。”扎蓬胸腔中涌动着柔情。
小怜正色道:“扎蓬,人心隔肚皮,你对陈东掏心掏肺,那谁能保证他没有二心呢?你没投靠朝廷,那万一陈东早已和陆绎暗中勾结,后果不堪设想啊!”
扎蓬叹口气,思索良久,说道:“怜儿,你所说之事,我也想过,但陆绎和陈东,我宁愿相信陈东,毕竟我与他唇亡齿寒,利益是一致的。”
“言之有理。”小怜心头烦乱极了,恨不得插翅离开舟山这个勾心斗角、算计人心的是非之地。
海面平静,映衬着夜空中的繁星,闪闪烁烁,宛若人的心绪。
陈东躺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心中有两个人宛若在舌战——
扎蓬与你都是倭寇,两人抱团取暖,坚固无比,如此简单道理,三岁孩童都明白,扎蓬岂会不懂?朝廷容不下他。
那万一扎蓬真与陆绎勾结呢?他们可是旧识,而且你还妄想染指他的心头宝?他岂会放过你,就算暂时握手言和,也只是在等待除掉你的时机罢了!
……
陈东、扎蓬皆不是无脑之辈。不过高手对决,只需细小的差别,就能置人于死地。陆绎凭借过人的才智,在二人心里种下了猜忌的种子,时机一到,便会破土而出。
清晨,海鸟叫声划破长空,清脆响亮。
一艘船停在舟山码头,岸上几名倭寇手执弓箭对准了船舱。
“各位大哥,莫要动手,请听小人一言。”李正举着双手走出船舱,站在甲板上。
岑福也跟着走出来。
“有话快说。”倭寇头子语气蛮横。
“我们是陆大人派来送礼的,绝无恶意,还望通报一声。”李正声音谄媚,旁边岑福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心说,呱噪的阿舍这次在京城做驸马,没成想这厮也生了条厉害舌头。
“送什么礼?礼物何在?”岸上倭寇声音有所缓和。
“在船舱中,一大箱子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李正扯着嗓子大喊,“陆大人想请你们大当家的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夫人和乌安邦的上官堂主。”
两名倭寇小声嘀咕一会儿,其中一个跑去禀告,另一个喊道:“你们稍等,大当家、二当家很快就来了。”
不多啰嗦。
扎蓬、陈东很快出现在岸边,而且各怀鬼胎。
陆绎送给谁的?莫非扎蓬真的投降朝廷了?否则他为何不杀了那两个女人?
陆绎这是给陈东送礼?让他收买兄弟,好偷偷抓住老子。
猜忌的种子,生根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