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刻等人办事神速。只用了两个时辰,两只装满绫罗绸缎、胭脂水粉、朱钗首饰的箱子就出现在陆绎面前。
夜凉如水,空气中充斥着海水气息。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打在陆绎身上,宛若一层金光。
李刻、岑福、李正依次站立在旁边,等候陆绎命令。
大人漫不经心地拿起一盒胭脂看了看,随手又放回去;然后扯开一匹枣红色绸缎,自言自语道:“这料子质地轻盈,好东西呀!”
“大人,当真要送去舟山?”李刻语气中全是不情愿。
陆绎神情怔住,扔下布料,微笑道:“没错,你们三个说说看,本官要把这两箱东西送去舟山,所为何事?”
李刻挠了挠耳后,吞吞吐吐道:“莫非……莫非大人怕舟山的倭寇虐待夫人和上官堂主,所以才……”
岑福转了转眼珠,什么也没说,因为李刻所言他很赞同。
刚到镇海卫之时,李正因言语不当,被陆绎训斥过。他想了想,硬起头皮说道:“属下拙见,扎蓬不至于对两名女子太过苛刻;反而大人……这两箱东西要是出现在陈东、扎蓬面前,或许他们都想据为己有,二人之间的嫌隙会愈发加深。”
“呵呵,李正,不愧是读书人。”陆绎拍了拍他肩膀,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信封,转身正色道,“岑福,本官命你与李正明日一早出发,将这两只箱子送去舟山,连同这封信一并交给扎蓬。”
“是。”岑福双手接过信封,不解地问,“大人,那万一扎蓬不放人,袁捕快与上官堂主还要长期做人质吗?”
“今夏、上官曦绝非寻常女子。”陆绎眸中洋溢着赞赏,“只要她二人有机会与小怜姑娘碰面……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相信扎蓬一定会投降的。”
岑福、李刻皆面露不解。
“李正,你告诉他们缘由。”
“咳咳,”李正面带尴尬,双手作揖后说道,“属下斗胆,揣测大人的意思,自古哪个女人愿意过打打杀杀的日子,夫人与上官堂主绝顶聪明,定会劝说小怜姑娘,让她给扎蓬吹枕头风的。”
“原来如此。”李刻、岑福恍然大悟。
动听的海鸟叫声划破夜空,黎明降临镇海卫。
一大早,岑福、李正将木箱子抬上马车,然后赶车往江边驶去。
舟山的晨雾尚未散去,一道俏丽的身影出现在晨雾中,一袭淡绿色长裙,略施粉黛,好一个清秀脱俗的怜妃娘娘。
她踩着轻盈的脚步来到关押今夏、上官曦的房门前——
“夫人,您有何指示?”看守的倭寇连忙问。
“有劳你把里面那位袁姑娘叫出来,我想跟她单独聊聊。”小怜语气不卑不亢,对人甚是有礼貌。
“大当家可知此事?”
“知道,你且放宽心,她不会独自逃走的。”小怜温柔一笑,“要是一起放出来,兴许会有逃跑的念头。”
“是。”
倭寇打开房门上的锁,走进来问:“哪个姓袁?”
“啊?我。”今夏看了眼上官曦,小跑过来。
“我们夫人要单独见你。”倭寇威胁道,“丑话说前面,老实点,敢做出伤害夫人的事情,大当家可饶不了你。”
“是是是,是是是……”夏爷连连点头,心中暗骂,狗仗人势的东西,小爷懒得跟你计较。
“今夏,小心点,我等你。”
“嗯,没事的,上官姐姐。”说完,她跟随倭寇走出房间,身后传来上锁的声音。
“今夏,好久不见。”小怜莞尔一笑,真是倾国倾城。
“是啊,小怜姐姐,多日不见,”圆滑老练的夏爷开始拍马屁,“姐姐愈发漂亮了,什么沉鱼落雁之貌、闭花羞月之姿,都不足以描述姐姐的国色天香,同为女子,今夏都有些妒忌了。”
“你这张嘴,莫非抹了蜜不成。”天下谁人不爱听赞美的话,当然小怜也不例外。
旁边两名倭寇暗自交流眼神,这姓袁的女人,不一般啊!可不是吗?她可是陆绎明媒正娶的夫人。
角落的凉亭中,今夏、小怜面对面坐在石墩上,海风吹来,二人裙角微微飘荡着。
“姐姐,您有何事?但说无妨。”今夏瞪着灵动的双目,四处张望。
“呵呵,”小怜双臂放在石桌上,抿了抿嘴唇厚,问道,“当日一别,后来你可曾见过阿照?”
“嗯,见过。”今夏点头,如实回答。
“他过得好不好?”小怜激动地问,“有没有娶亲?”
“阿照……他……过得应该不错。”今夏瞬间忆起许多关于阿照的点点滴滴,丝丝歉意涌上心头,“前几日我还见过他,应该是没成亲。”
“是吗?”小怜满脸失望,低声道,“当初在自杞国我就看出来了,他喜欢你,但你与他之间绝无可能,只盼着我弟弟能早日走出情伤,找个寻常女子,共度余生。”
“小怜姐姐,俗话说千里姻缘一线牵,阿照一定能遇到心仪的姑娘。”今夏几句话说得情真意切,全是发自肺腑之言。
“但愿如此,今夏,你真好。”小怜看着她,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姐姐,你才是善解人意、温柔贤惠!”今夏眨着睫毛,生动的眉眼流露出惋惜之意,“倘若不是与扎蓬先生情比金坚,姐姐怎会随他浪迹天涯,甘愿过上这种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呢?同为世间女子,今夏明白,哪个女人不愿意过平安顺遂的日子,这打打杀杀、刀口舔血的营生,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啊!”
今夏一番话戳到小怜痛处了。她脸色都逐渐变了,落寞道:“你说得没错,我并不贪慕荣华富贵,只想与扎蓬寻一处无人之地,男耕女织、放马牧羊,相守一生,只是自杞国一别,阴差阳错的,扎蓬才做了倭寇,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