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表重视,祁蔓和肖珩都跟着去了陆家商谈婚事,从确定婚礼流程到婚礼举办,晃晃悠悠又是三年。
二十七岁的年纪,嚎嚎已然有了商场上历练出的从容,他站在新房前跟来道贺的宾客不断打着招呼,旁边啕啕也忙得一刻也不得闲。
海湾水色清浅,沿着海岸一排排豪车陆续停下,沿着平缓的山路走到婚礼现场,这是祁家第三代的开始,也是祁蔓时代的结束。
“婚礼结束后,我跟爷爷就去乡下住了,京城的事要靠万婉这个长嫂多操持,嚎嚎也长大了,在这边多照应弟弟妹妹。别一忙起来就好几年不回家。”
嚎嚎还穿着婚礼上的礼服,“奶奶,等您的曾孙子出生,您跟爷爷再去隐居吧,我们还年轻,离不开长辈呢。”
肖珩笑着说:“你可别打这主意,我们带大你们这些孩子已经尽够长辈的责任了,以后有了孩子就送过来逛逛,但记住,父母再忙也得抽时间陪孩子。”
嚎嚎点点头,“爷爷,您跟我奶奶在这儿住几天吧,您看我们这房子,这么大,就我们两个人住。”
肖珩摆摆手:“我们又不是没房子住,你们新婚,正需要自己的空间,我们就住城里的房子去,等你们蜜月回来,我们再一起吃顿饭,之后我跟你奶奶就回去了。”
“小万,我们也回去吧,这都挺晚了,他们还得收拾去旅行呢。”
人都走了,陆盈香才拆开盘得精致的发型,“我总觉得你奶奶会跟我爷爷一样,到死都要握着权柄,没想到她放得那么干脆。”
婚礼上最有份量的一份礼物就是祁蔓送给长孙的新婚礼物,是家族信托的监察人一职。
这些年家族财产不断整合,基本都放在家族信托里。以前监察组是由肖珩和祁蔓共同监管,去英国前祁蔓将万婉也列入受益人名单,到嚎嚎结婚,才对监察组名单大调整。
潼潼和念念都在监察组当中,第三代就只有嚎嚎,同时,她和肖珩也退出监察组,真正放手家族财产运作。
回去的路上,肖珩不住感慨:“以前心里一堆事儿,现在放手了,又觉得轻松得不真实。”
祁蔓笑他:“你就是劳碌命,咱们就是有盈香曾祖母那么能活,也就二十来年了,还能管这些孩子一辈子?”
肖珩侧头看妻子,昏暗的车内,祁蔓发间银丝一闪一闪的,居然还有几分梦幻,他伸手搂过去:“我们还是为自己活着吧,能多活些日子,他们还能多叫几年爷爷奶奶。”
换好衣服,嚎嚎和妻子相拥着坐在露台上,看着远处朦胧的夜色,他心里失落落的,
“我才一岁大,我三叔就把我送回京城了,奶奶可凶,我一哭她就吓唬我……”
陆盈香问:“都怎么吓唬你?”
嚎嚎摇头又笑:“我哪还记得,就记得我小名是她改的,说我嚎起来震天响,什么话也不肯听,就给我取了这么一小名,让我记住遇到事要好好说,不能嚎。”
陆盈香听得羡慕:“我们小时候就没这么好运了,爷爷是家里的权威,他喜欢谁谁就能在家里横着走,我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让他喜欢我。”
嚎嚎笑:“我奶奶就不一样,我小时候成绩特别不好,她就说,肉有肉的香,骨头也有骨头的滋味,你以后上不了好大学吃不上肉,也有骨头给你啃。”
说着,两个人都哈哈大笑,嚎嚎感慨:“我从小就不焦虑,也不自卑,就因为我奶奶说,你本来就这样,努力也不可能更好,为什么不踏踏实实的呢?”
陆盈香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同情,“她就不怕打击你吗?”
嚎嚎笑了笑,“我挺感谢我父母的,他们忙,没空照顾我,我从小就一会儿跟着三叔,一会儿跟着小姑姑小叔叔,没有人说我不好,真的很开心。”
直到今天站在台上,嚎嚎才意识到父母其实都很平凡,他们会为了长子长大欣慰落泪,也会因为孩子成家难掩落寞。
想起小时候他因母亲偏袒忿忿不平,想起父亲总是忙碌不肯陪他,那一切都那么模糊,仿佛从他成家这一刻起,都随着他的童年在远离他的生命。
“老公,我们明天先去欧洲吧?”
嚎嚎笑着说:“可以啊,也不早了,赶紧睡吧。”
祁蔓一行人回到城里的房子也不早了,馍馍送了爷爷奶奶上楼,脱了衣服就往床上一躺。
不过四个多小时,天又亮了,肖珩按时醒来,他拉开窗帘,一脸笑容:“退休了!”
祁蔓掀起被子背过身去,“退休了还起这么早,享受的日子不该这么辛苦。”
肖珩走过去,一把扯掉被子,“哎,满打满算,我们的人生也就只剩下二十年左右了,还不得充分体验?不然以后走的时候,多遗憾啊。”
“起来,我们去喝早茶。”
祁蔓拿胳膊挡住光线,“我不去,这里都要排队,有那功夫我都吃两顿了。”
肖珩坐到旁边,“排队怎么了?咱们现在又没事忙,就是要虚度光阴嘛。我都没排过队吃东西,咱们以前总赶时间,现在试一试,我们慢下来。”
祁蔓坐起来道:“你以前没排过队等啊?你不知道那过程多难熬?”
肖珩一脸笑:“我自从跟了祁总就都是包场待遇了,好多年没试过排队了,走走走,咱俩现在都是普通的老头老太,去体验下普通人的烟火气嘛。”
万婉把饭都准备好了,老两口却要出去排队吃,她也是不理解,家里这些精致的早餐还不如那些工业流水线制造出来的垃圾食品?
宁家笑着送父母出门,回来跟妻子说:“爸妈以前总是忙,从来就不去需要排队的地方吃饭,他们嫌浪费时间,现在孩子都不用管了,他们有闲工夫了。”
万婉有些愧疚:“这些年都是爸妈帮着照顾孩子,我昨天看儿子那样,我就在想,我真没怎么带过他,突然就长这么大了。”
啕啕打着哈欠下楼:“爸,妈,早啊,”他坐到餐桌上,随手拿起一片面包加上鸡蛋,“爷爷奶奶呢?刚才好像听见他们说话了。”
宁家坐下继续吃,“你爷爷奶奶出去喝早茶了,说找了家老字号,早点去不用排太长的队。”
酒楼门口,祁蔓靠在肖珩肩上,还有些迷糊,“几号啊,什么时候能进啊?”
肖珩看看号码,“还有三个,刚才已经是23号了,我们快了。”
祁蔓撇嘴,“我都没食欲了。”
肖珩笑着哄:“去了就有了,你看这儿,我们以前吃饭周围都是空落落的,现在人挤人,你不觉得特别有滋味吗?”
祁蔓笑笑:“老公,你不觉得这么热的天出来挤着喝早茶,它特别奇怪吗?”
肖珩反问:“奇怪什么?你还记得年轻时候,我也是夏天带你去排队买混沌的,那感觉多好啊,”
祁蔓忍不住笑:“我就是看你长得帅,不忍让你请求落空,混沌有什么好吃的,就那么回事儿吧。”
肖珩头靠过去,“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心里热乎着呢。”
“26号。26号在吗?”
“在。走吧,我们进去了。”
到了酒楼里,肖珩也学人家去抢早点,两个人拿了七八样回来,才吃几口就撑了。
肖珩停下筷子,“打包回去吧。”
祁蔓端起茶,“不用了吧?他们肯定不爱吃。”
肖珩还是给打包回去了,肉都给了冲他摇尾巴的小二一,其他几样他打算留着做下午茶。
祁蔓算算账户里的钱,也不算少,“老公,咱都活到这岁数了,就别吃剩菜这么可怜了。”
肖珩把东西都放进冰箱,“这是不浪费,咱得爱惜食物,放心吧,下午吃掉没事的,不会变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