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特别意外,长孙无染竟然过来了。
此时,长孙无染正站在院外,她穿着粗布衣裳,戴着薄薄的面纱。
很明显,她通过掩饰身份才来到洛阳。但是,她脸上的面纱,掩饰不住她的憔悴。
“无染!”
后山兴奋地跑了出去。
“江哥,你怎么不来看我?”
长孙无染有些幽怨,三年不见,她变得更加深沉了。
“我正在准备!”
后山不由自主,紧紧抱住了长孙无染,心中的思念无法用言语表达。
这个时候,一切尽在不言中,此处无声胜有声,过多的语言反而会苍白无力。
良久,长孙无染松开了后山,红着眼睛看着他,然后用手抚摸着他的脸,喃喃道:“不知道,我们将如何?”
后山能够感觉到,长孙无染肯定有什么心事,或许,有些人还在紧逼她。
“我很快就去洛阳,你要等着我!”
后山紧紧抓住了长孙无染的手。
“嗯,我一定等你!”
长孙无染沉默片刻,用力地点点头。
后山替吴江高兴了,只要他跟长孙无染成亲了,那些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了。
“江哥,保重!”
一会,长孙无染依依不舍地挣脱了后山的手。
“你这就要走?”
后山反应了过来。
“嗯嗯,他们追过来了。”
长孙无染眼含泪光,低着头,转身跑了出去。
院落外,一辆马车正在等着她。
后山呆在原地,只能目送着马车跑远了。
贞观七年,唐太宗李世民得知袁天纲是卜相方面的旷古奇才,便下诏召见他。
于是,后山和李淳风,一起陪同袁天罡来到了长安都城,参见唐太宗李世民。
同时,袁天罡还带来了一个人,叫温不劫。
唐太宗李世民在显德殿接见了大家,大大称赞了袁天罡术数的精奇和深奥。
“古代有君平,如今朕有你,他与你相比怎么样?”
李世民在故意试探。
“严君平是生不逢时,而臣能遇上明君,要比他强得多!”
袁天纲从容回答。
李世民点点头,很是认可。不过,他还要继续考验袁天罡,就让他为侍御史马周和张行成相面。
袁天纲认真看过后,先对马周说道:“马侍有伏犀骨贯脑,并且有玉枕骨,背上就像在背着东西,大富大贵之相不可言说。”
“你面色发红,耳后骨没有隆起、无根,左右当耳处的命门颜色暗淡,只怕是不长寿之相。”
随后,袁天罡又对张行成说道:“你的五官面相已成,下庭丰满,河目、沟口、淮鼻、江耳,得官虽晚,将登上宰相之位。”
后来,事实也是如此,马周官至中书令,兼吏部尚书,去世时年仅四十八岁;张行成则官至尚书右仆射。
李世民暂时无法做出判断,便准备故意刁难一下袁天罡,大声问道:“大唐的国运,还能维持多久?”
袁天罡深知李世民的用意,他故作绞尽脑汁,然后从容淡定地回应道:“猪能够上树的时候!”
袁天罡回答的字面意思,如果猪能上树,大唐才会灭亡。
猪怎么能上树呢?
既然猪不能上树,那不就是意味着唐朝的国运绵长。
李世民听完之后,哈哈大笑。
他也许认为,猪能够上树的话,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李世民自然非常高兴。
很有趣的是,后来一个叫朱温的人爬了上来,推翻了李家唐朝。因为猪和朱同音,李是李子树,事情似乎得到了验证。
袁天罡临走的时候,突然恭敬行礼,他要向李世民举荐了一位能人才士。
李世民听说有举荐之才,开心问道:“很好,袁卿所举荐的是什么人?他有什么样的才能?”
袁天罡淡定回答道:“这个人的优点,就是他能够看透别人的心思。只要有人和他对视,那人的所思所想,就能被他知道。如果能让他去审查案件,可以事半功倍。”
李世民一听,面露微笑,却没有说话。很显然,他很反感这样的人。
大臣魏征不愿意相信,便问向袁天罡:“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人,他在哪呢?”
袁天罡从容不迫地回应:“是的,这个人就在殿外,叫温不劫。”
魏征立即请求李世民,让这个人前来殿中,他要亲自判断虚实。
旋即,温不劫就被带到了宫殿中。
魏征立马上前试验,让温不劫猜测:此刻自己在想什么?
温不劫抬头看了一眼魏征后,急忙后退几步,躬身行礼道:“小人的能力真的不是妖术,而是天生就这样。”
魏征听后大惊,此人的话正和他心中所思所想一模一样。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侍女端上来一盘杏仁,不小心一个趔趄,盘中的杏仁,被洒落在空中。
站在一旁的温不劫,不经意间再露了一手,只见他身影一闪,快如鬼魅,手指轻轻发力,即刻就让那些杏仁回到了盘中。
李世民当场惊呆了,表情非常讶异,承诺一定会给温不劫安排合适的官职,眼中却闪过阴霾。
后山看在眼里,心里清楚明白,这李世民肯定会暗中下令除掉温不劫。
原因很简单,君王都希望自己可以看透臣子,却很不愿意臣子能看透自己。
对李世民来说,一位能准确看透别人心思,身手又如此不凡的人,留在身边就是一大隐患。
所以,后山也知道,袁天罡必然不想留在李世民身边。
离开皇宫的时候,李淳风一直默默地跟在袁天罡身后,没有说话。
袁天罡淡淡一笑,对李淳风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举荐温不劫,有些不妥?”
李淳风点头道,没有否认,并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没错,唐太宗明显不喜欢温不劫这样的人。老师想必也知道了,他马上就会有杀身之祸,你为何还要这么做呢?”
袁天罡沉吟了片刻,故作神秘道:“我已经推算过了,温不劫的后代子孙如果得势,将来必然会盗挖李唐皇陵。”
“如果唐太宗能对温不劫好一点,温不劫的后人,将来也许会心存感激,放过李唐皇陵。”
“我本想,通过适当处理这件事,希望为唐朝逆天改命,最终还是天命难违啊!”
不久,大唐朝廷暗杀温不劫失败。从此,温不劫隐姓埋名,大隐于市。
据说,两百多年后,果然如袁天罡所言。
温不劫的后代子孙温韬,成为了耀州节度使,在任职的七年时间内,疯狂盗挖李唐黄陵。
除了武则天和李治的乾陵,其余唐朝大小皇陵,都被温韬挖掉了。这个乾陵之所以能够唯一幸存,是因为袁天罡亲自选址所建。
“这温不劫,可能是袁天罡的一只无形手。”
这是后山忽然想到的。
他认为,温不劫的事情,是袁天罡在测试李世民。
如果李世民有足够的胸怀,袁天罡可以留在他的身边,必然大有作为。
结果,李世民的表现,让袁天罡大失所望:在李世民身边太危险了,伴君如伴虎。
这,决定了袁天罡的后续策略。
“袁公不简单啊,真是奇人!”
后山在心中自言自语。
出了宫殿,后山等人被领到了礼宾院居住。
袁天罡说是有事情,即刻带着后山,一起去了长安城西的太白山。
在那口泉水旁的大石边,两人静静地坐了很久。
“江,很快,你会被要求进宫晋见,不知有何打算?”
终于,袁天罡开口了。
“君王之心,不可测啊!”
后山慨叹。
“以你的能力,李世民奈何不了你!”
袁天罡的笑容很诡秘。
“袁公希望我做什么?”
后山非常惊诧,反问袁天罡。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完全由你自己掌控。”
袁天罡的话中明显有话。
“可是,生不由己。”
后山表达出无奈。
“那你可要吃苦头了!”
袁天罡笑得更诡异了。
“李世民不能容我?”
后山神情一凛。
袁天罡不置可否,意味深长道:“你能不能容忍他?”
后山:“......”
翌日,李世民果然在皇宫单独召见了后山。
“江卿,你想要什么样的官?”
唐太宗李世民直接试探后山。
“皇帝,我想请辞,请准我回巴蜀休养。”
后山弯腰抱拳。
“你正当年轻,可以有番作为的。”
李世民表现很惊讶。
“身体有旧伤,我有心,可力不足。”
后山为自己做了解释。
“杜卿对你赞赏有加,我可授任你陇右道大总管,如何?”
李世民提高了嗓门。
一时间,后山骑虎难下了,如果不答应的话,可能会惹怒李世民。但自己确实无法答应,余下的不到一年的时间,他还要再去做一些努力。
见后山半天不回话,李世民生气了,扔下一大堆奏折,怒道:“这些都是对你不利的,你自己看看吧!”
后山趴在地上,翻看了一会那些奏折。
有些奏折上说,他故意放走了罗艺余孽,其实是在同情李建成的同党。
有些奏折上,诋毁他与各地富商勾结,在外收买人心,野心很大,图谋不轨。
还有奏折甚至说,他就是叛贼罗艺的亲戚,因为罗艺弟弟的夫人祖上,就是他祖上的远亲。
后山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吴江和吴馨会遭殃。
“皇帝英明,这些是有人在报复我。为证清白,我愿意以死明鉴。”
后山趴在地上,没有抬头看李世民。他决定以退为进,看看李世民的反应。
“罢了,长孙无忌、李懋公、尉迟敬德、皇后、杨妃......大家都在为你说话,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考虑,退下吧!”
李世民的声音,突然变柔和了。
然后,后山出了宫殿,却被困在了礼宾院:每时每刻,都有人在监督着,无法出门。
三个月后,后山毅然决然地向唐太宗请辞了。
李世民的脸色,十分阴沉,比猪肝还难看。
“不行,得赶紧离开长安城!”
后山决定了。
然后,他立马来到长孙无忌的府院,想要跟长孙无染告别,有些话要当面暗示给她。
可是,长孙无染像是被人藏起来了。
长孙无忌也不在长安,估计是故意躲开了。
后山感觉到了危险,没有任何犹豫,即刻就离开了长安城,以最快速度返回了洛阳。
可是,洛阳的情况,让他完全惊呆了。
袁天罡的府院内,已经人去屋空,吴馨、袁一枚和袁客师等人居然都不见了。
只有李淳风给他留了一封信,信里只有一张纸,纸上写了两个字“保重”。
后山赶紧收拾东西,离开了东都洛阳。
他唯一带走的就是自己的那匹老马,他与老马有感情了,老马识途,可以一起回巴蜀。
“你是江哥哥吗?”
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院外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