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今夏、上官曦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
房门应声而开,一名倭寇端着两碗饭走进来,说道:“吃饭吧,吃完睡一觉,就回舟山了。”
“哎,小兄弟,您稍等。”今夏碎步跑过来,讨好地问,“大当家准备如何处置我们姐妹啊?”
“不知道。”倭寇气呼呼地甩门出去,随后传来上锁声。
上官曦苦笑,劝道:“夏爷,先把肚子填饱,再做打算吧!”
“好,上官姐姐,先吃饭。”
只是这顿饭,她们吃得并不安生,不说别的,就整艘船在风浪中颠簸,就够她们难受的。尤其是夏爷,自幼生在北方,吃进腹中的食物,险些吐出来。
扎蓬手下,确有高手。他们驾船于风浪中,赶在龙吸水来临之前,惊险地回到了舟山;当然,同时回来的,还有满腹狐疑的二当家陈东。
上岸后,扎蓬命人将上官曦、今夏安置在一处僻静之地,并派六名倭寇把守,不让她们四处走动。
狂风呼啸,扎蓬身上的披风随风飞扬。刮在脸上,竟然有些生疼。他顾不了这么多,加快脚步赶去见爱妻小怜。
转了几道弯,耳边风声小了很多。扎蓬来到寝室门口,没等抬手,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孔,轻柔的声音响起——
“你总算回来了,自从起风,我就十分担忧。回来就好,快些进来,洗洗手,先喝碗汤。”
扎蓬抬脚跨过门槛,见紧闭的窗边架子上是一盆温水,隐约能望见热气,想到爱妻定是见水凉了,马上命人更换,同样桌上的饭菜也是温的,他洗完手,接过小怜递来的毛巾,擦拭干净后,随手扔进水盆中,长臂一伸,紧紧抱住小怜——
“我前世定是个大善人,今生才有幸与你结为夫妇,怜儿,有你真好。”
小怜莞尔一笑,挣脱开,说道:“快些吃饭吧!要不都凉了。”
“好,都听夫人的。”
用过晚餐,丫环端进来一壶菊花茶,顺道将桌上餐具都收走了。
小怜起身,体贴地为夫君倒杯茶水,往前一推:“喝口菊花茶下下火,我看你嘴唇都蜕皮了。”
“嗯。”扎蓬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想到下午船上发生的事情,不禁心头繁乱,皱了皱眉。
“怎么了,我看你像是有心事啊。”小怜理了理耳边碎发,水眸中全是关怀。
“哎——”扎蓬叹口气,“怜儿,今日带回来两个女人,而且其中一个与咱们乃旧识。”
“谁啊?”小怜眨眨睫毛,神情慌乱。
“袁今夏和乌安邦的堂主上官曦。”
“今夏!”小怜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清秀灵动的脸庞,同时许多往事也瞬间向她袭来。
小怜垂下眼帘,强逼自己不去回忆往事,但血浓于水,弟弟阿照那双丹凤眼却难以从面前挥去。
“扎蓬,是你将她们虏来的?”
扎蓬摇头,低声道:“是陆绎派她们来见我,说……说……说陈东早已归顺朝廷,打算与陆绎等人里应外合,将我擒住,献给皇上将功赎罪。”
小怜倏地站起来,瞪着秋水般的双目,说道:“陈东当真会如此忘恩负义?倘若不是你,他早被朝廷抓住,兴许此刻早就身首异处了呀!”
扎蓬阴险狡诈,胆大妄为,可绝非无脑之辈,低声对小怜说道:“怜儿,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陆绎的挑拨离间呢?陈东和那厮,我宁愿相信陈东,毕竟我与他是唇亡齿寒,而陆绎在官,才是我们的敌人。”
“话虽如此,可莫非你忘记陈东欲对我图谋不轨了?”小怜扶着桌子,神情迷惘,“而且如果陆绎使诈,他怎会让自己夫人妄送性命?扎蓬,就算不相信陆绎,我觉得陈东不可不防!”
“怜儿,你说得很对。”扎蓬点头。
夜黑如墨,没有一颗星星,不知被龙吸水赶到哪里去了。
今夏、上官曦窝在房间里,外面狂风呼啸,夹杂着飞沙走石声,如同妖魔鬼怪要现身一般。
宽宽的床榻上,两人靠床头而坐,皆面带担忧。
“上官姐姐,只要能见到小怜,咱们就从她身上下手。”
“你要挟持她?”上官曦扭头望着今夏,嗤笑出声,“夏爷,莫要开这种玩笑。”
“哎呀,你想哪儿去了。”今夏狡猾一笑,摇头晃脑地继续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想要扎蓬归降,咱们劝上三天三夜,小爷觉得都不如怜妃娘娘三句话。”
“夏爷,言之有理。”上官曦竖起拇指。
美人关,悲壮士,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英雄为红颜!
忽忽三日,龙吸水不见了踪迹,留下一片狼藉。
镇海卫军营里,陆绎镇静地听李刻禀告——
“大人,探子来报,夫人与上官堂主被带回了舟山,想来扎蓬暂时不会伤害她们。”
“但愿如此。”陆绎悬着的心暂时放下,虽然依旧担忧夫人,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李刻,你叫上杨岳、李正,你们三人去库房挑选一箱女人用的钗环、手镯、珍珠玛瑙项链之类的物件,一定要上等货,然后再去集市买些绫罗绸缎、胭脂水粉,装两只大木箱,搬来此处,我查看之后,让李正与岑福划船送去舟山。”
“啊?大人,您……”要给倭寇行贿,李刻不太愿意。
“怎么?”陆绎剑眉紧皱,“你敢违抗命令。”
“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办。”李刻都没行礼,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