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您成功把人救出来了？”
这是柴米第一次细细考究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虽然他没有经历过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但也见过许多优秀的抗战作品，那时候谁都没有上帝视角，能当上高层的，随便拎出一个，都不是吃素的。
就凭外婆一个人，怎么做到这事的？
一个舞女，又有多大能量，能从小鬼子的眼皮子底下救人？
怎么看，都十分困难。
艳萍轻轻扫了趴在窗外的人头，假装没看到。
这家伙，居然还学会偷听了。
艳萍当然不能让听故事的人失望，继续往下讲。
正如柴米提出的问题一样，当时的她自然没有足够的实力与日本人作对。
但好在，她还是另一条路。
这些日子在歌舞厅里头混，她知道该找谁接头，谁又会将杀死藤田，作为目标。
她之前认识了了个中统的叛徒，不是小鬼子的人，只是觉得中统居然帮着那些高 官发国难财，走私鸦片膏、哄抬药价、米价、转手倒卖军火，明明有与之一战的实力，但却选择弃城而逃。
于是他叛变了，投靠了共党。
而藤田是小鬼子的核心官员之一，而他手中有一份名单，上面都是共 党安插在沪城的地下情报工作者，事关重大。
藤田一向谨慎，现在沪城还未站稳脚跟，又受到小野一族的排挤，为了立功自保，并没有及时交给上头的人。
除掉他，彻底毁掉这份名单，迫在眉睫！
双方目标一致，很快达成合作。
有着艳萍提供的消息，他们几乎没费多少周折就摸进了望月楼。
尽管艳萍已经拼尽全力，但等她带人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看着倒是血泊中的藤田，艳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既然害怕，你为什么还要来？”
罗依冷静地擦去溅在脸上的血，冲着她笑了起来。
她下手十分狠辣，也不知她怎么做到的，居然将藤田半个身体都劈裂了一条巨大的沟壑。
看着暴露在外，被刻意破坏了的内脏，藤田绝无生还的可能。
“你看，藤田这样的死活，可算痛快？”
罗依缓缓开口：“他杀了这么多人，一枪崩了他，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痛快倒是痛快，不过闹出这么大动静，小鬼子肯定不会善了。
果然，看着冲着这边而来的护卫队，艳萍急忙拉着她想走。
“你们走，不必管我，告诉毒蛇，那份名单不会在有第二人知道。”
艳萍惊讶地看着接头的两人，忽然明白了自己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难怪，这人答应得那么爽快。
又或者说，即使自己不去找他们，他们也有另外的备用方案。
罗依冲着领头那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藤田一郎有过目不忘之能，又自负且多疑，他早就怀疑自己身边有内鬼，所以这份名单并没有备份，而是被他牢牢记在脑子里头。”
“你为什么不走？”
罗依没有功夫与他们解释这些事，只说她也是这个计划中的一环，她不是不能逃，而是不必逃。
必须有个人留下，给这个计划画上一个结尾。
“如果非要死一个，那么你走，我留下。”
艳萍不给她反驳的机会：“我在藤田身边许久，小鬼子早就怀疑我的身份，你比我厉害，你的价值还没有彻底发挥出来。”
“更何况，陈沪在等着你，他在南宁。”
听到陈沪的名字，罗伊脸上闪过一丝惊喜。
“他没事？”
艳萍点点头，像是对着她说，又像是鼓励自己。
“活着，就有希望。”
说完这话，艳萍动麻利地对换了两人的外套，又将那枚戒指晃了晃。
“对不起，这枚戒指不能归还给你，唯有这样，他们才不会怀疑我的身份。”
这也是艳萍计划中的一环，特别是知道了罗依的身份之后。
罗依的洋话说得不错，又是学医出身，还会破译电报密码，说服接头的人，并不需要太多话。
只一个眼神，对方就懂得如何取舍。
罗依虽心有不忍，但也知道，现在不是你争我抢的时候。
组织需要她这样的人才，否则也不会费这么大力气营就。
相比较被软禁的罗依，艳萍发现的事情远比她知道的要多。
“不要放弃，我们一定会来救你。”
这是罗依同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艳萍相信她承诺时候的决心，但却不能指望她真能做到。
于是被捕之后，她果断认下了刺杀的罪名。
但至于其他的，不好意思，一个字都别想知道。
为了从她身上套取有用的消息，小鬼子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办法。
利诱不成，就来威逼。
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艳萍不想回忆，更不想让家人知道。
柴米见外婆轻轻将这往事揭过，虽不细问，也知道其中必定受了许多苦楚。
此刻，他除了心疼之外，再就是对小鬼子们的恨。
“还算我命大，终究捡了一条命回来。”
“那些人以为我是个下贱出身，就以为我是个软骨头，直到杀死我的前一天，他们还不肯放弃。”
艳萍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本以为自己是出现幻觉，但直到对方开口，才发现自己不是做梦。
原来自己的好姐妹，早已彻底变成了汉奸。
“你这是可苦来着，咱们就是一弱女子，何必非要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只要你肯说出到底是谁杀了藤田，他们就能放你一条生路。”
洪霞是黄牡丹的真名，因两人是老乡，所有艳萍对她格外亲热些。
哪知......算了，她也不过是个寻常女子，贪生怕死是人的本能，没什么好责怪的。
“你不必浪费口舌，我知道，我杀了藤田，哪还能活。”
“就算能活，只怕也会被扔进营子里头，生不如死。”
“洪霞，看在老乡一场的份上，我劝你还是及早离开沪城，或许，还能求个安稳，我屋里头还有一些首饰和积蓄，给你了，多少，算是我一点心意吧。”
见她如此执迷不悟，洪霞也有些急了。
“你、你都这样了，还惦记着我干嘛。”
但说归说，洪霞还是默默塞了一枚小小的刀片给她。
艳萍明白，她是让自己寻到机会就自我了结，也好少受些折磨。
虽两人选择不同，但终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情谊在。
但艳萍并没有机会用到这枚刀片。
行刑的时候，小鬼子特意将自己留在最后，看着被折磨致死的同胞，艳萍这股子热血被激了起来。
“跪下！”
“跪天跪地跪爹娘，你这小鬼子算什么狗东西，也配！”
然后，小鬼子上来就刺了自己的刀，但艳萍也没示弱，一口唾沫呸在他的脸上。
气得小鬼子哇哇乱叫，又给了自己几下。
但偏偏，艳萍骨头硬，说什么也不肯跪！
小鬼子气极败坏，见自己宁死不跪，几乎是用乱刀将自己活活砍死。
只可惜，自己实在命大，被抛尸江中没多久，就被守在那的人给捡了回来。
虽活了一条命，但却再也无法生育，更留了一身旧疾。
当然，这些事，也是不能同旁人说的。
要是吓到人，可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