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豪华的洋楼里头，仆人早早准备好了精致的早餐。
艳萍吃完了自己那份，看着对面那份分文未动的食物，默默翻了个白眼。
看样子，自己是接了一桩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不过嘛，好办的事也就不值对方一根小黄鱼了。
但知难而进，才是艳萍的优点。
当然，主要还是看在钱的面子上。
于是她端着早饭，上了楼，敲响了二楼那间豪华卧室的门。
“罗小姐，吃早饭了。”
见没有应声，艳萍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将门给打开。
别看这门锁看着高级，但可难不倒自己。
开门的一瞬间，艳萍不禁有些得意。
屋子里头的人听到动静，抬头看着她，冷冷一笑。
看着屋里头那份昨晚送来的宵夜，她还真打算自己饿死自己么？
“不要浪费粮食，外头有很多人可吃不上这些东西。”
“你又是谁，藤田派你来劝我的？”
面对她的质问，艳萍点头一笑。
“是啊，藤田先生出手大方，一根小黄鱼，我想很少有人能够拒绝。”
罗伊看了一眼艳萍的穿着，面带了然。
虽未说出伤人的话，但艳萍已经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
“听说你是书香门第人家的小姐，巧了不是，我也是。”
面对艳萍的话，显然对方并不相信。
也是，自己穿得这般招摇，虽说都是好料子，但为着舞女的身份，她这哪一个不是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
正经人家的小姐太太们可不这么穿。
艳萍面不改色，早已背得滚瓜烂熟悉的词张口就来。
“书香门第方小姐，爱华女校的高材生，当过几个社团的会长，父亲是宛城做药材生意的，后来当官的说我们家是红色资本家，抄了家，没了人，于是就来了这，拍过电影，出过唱片，现在是大歌舞厅的红舞女，这样好的身世，我怎么会忘呢。”
艳萍自嘲一笑，话锋一转：“不过，我和你不同，你这才女是真的，我这才女么，自然就是为了骗骗那个有钱又好 色的臭男人，多赚几个钱而已。”
似是为了特意激怒她，艳萍继续胡说八道，字字诛心。
“不过也没什么差别，现在我们都一样，都是这些权贵手中的玩物，听说藤田先生对你很是上心，反正你家也没人了，不如从了他，有他撑腰，没人敢欺负你。”
“当然，前提是他对你还没有腻味。”
要知道小鬼子可没什么道德底线，拿女人换好处的事可没少干
“你说什么？”
艳萍见她这表情，立刻故作惊讶地捂住了嘴：“怎么，你还不知道？鄞县罗家已经没人了，不信，你看。”
说着就将早已准备好的报纸拿了出来，递到她的面前。
罗伊接过报纸，看着上头的新闻，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不过好在，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恨恨地盯着艳萍。
“是藤田让你给我的？”
艳萍也不否认，点了点头：“你知道，小鬼子做事一向干脆利落，这上头写得还算好了，真实情况肯定比上面说得还要惨，也多亏藤田一郎看上了你，否则你的下场只怕会更惨。”
艳萍注意到她的眼神，还有她那捏红了的手掌，也不戳破，等着她自己冷静下来。
不得不说，这位罗小姐确定不简单，寻常女子听到这种消息恐怕早就奔溃，但她也只是失态一会，就又重新恢复了冷静。
难怪小鬼子怀疑她的身份，故意设局来试探她。
这心理素质，要说不是间谍，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岸犹看后庭花，果真是无义之人，只要给点好处，就能让你过来替藤田当说客。”
这话艳萍没听懂，但想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但艳萍没有反驳，也没有顶嘴。
她时时刻刻记着自己现在不是方艳萍，而是歌舞厅里头那个贪钱好利的小杏仙。
“对，我年轻的时候有个大叔和我说让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反正在你们眼里我就是恬不知耻，没有骨气，既然都吃这口饭了，谁会跟钱过不去？”
看着一脸无所谓的艳萍，罗依心底是瞧不起她的，但也知道，她就是个狗皮膏药，光靠骂，是骂不走她的。
罗依连着绝食几日，早已没了力气，干脆闭上的眼，不去看她。
艳萍也在意她的目光，故意没去揭穿落在地上的饼干渣子。
藤田一向谨慎，无论是谁进了这里，都得搜身。
怎么可能她偷吃不被发现，除非这里头有人在偷偷接应她。
不过这已经超过艳萍所要操心的范围。
要是里头藏了奸细，她更求之不得，用陈沪那句文邹邹的话怎么说来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谁会地来糟蹋自己国家的强盗心存感激。
艳萍默默伸手，替她将落下的饼干屑给抹了。
与聪明人说话，不需太过周折。
艳萍话锋一转，话中有话。
“谁也不是天生下贱，只不过我运气不好，都是被逼无奈。”
艳萍轻轻一笑：“罗小姐若当真刚烈，早就应该一头将自己给撞死，但却没有动作，让我猜猜，要么就是你是假清高，要么就是有另有目的。”
“你是谁的人？中统，还是共党？”
罗伊面色不改，连看也懒得看她一眼：“我的事随你猜，反正与我无关，只是你这行为，还真是与伥鬼没有什么差别。”
艳萍点点点头，似乎十分赞成她的话。
“对，我和你当然不一样，你饱读诗书，懂得礼仪廉耻，也不屑与我们这样的人往来，而我呢，从小就是苦命人，为了活命，我可不会有什么羞耻的，也多亏了这张脸，让我至少还能卖一卖自己，不至于饿死。”
“无耻。”
罗伊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这样的人，也会有在意的人？”
艳萍没有回答，而是起身准备走人。
“反正好死不如赖活着，罗小姐好好考虑。”
“哦，对了，藤田先生这人与那些小鬼子有些不太一样，没什么不良爱好，最喜欢睡前泡个澡，喝点红酒，对了，他身上旧伤不少，罗小姐可别被这些伤口给吓到了。”
言尽于此，若她聪明应该知道怎么达到自己的目的。
“对了，刚才藤田先生打电话来约罗小姐吃晚饭，要是答应，藤田先生在望月楼定了包厢。”
“都说这望月楼随便一顿饭都不便宜，藤田先生可算是千金换罗小姐一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