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天的太师符离重新又回到宫中,有位下属给他递上了一份奏报。
奏报是太士司报上的,符离看到是份太士司最近审结的一桩案件,天安省临安府下辖长宁郡发生的一起贪污案。
此案的主犯即长宁郡的郡首邢东明,于任郡首的五年间大肆贪污舞弊,现经查明的贪污数额高达数百万银钱,金额之大可以说是骇人听闻。
另外此案不同于其他同类案件的就是牵连很广。
为了自己贪污方便,邢东明任郡首后仅仅两年,就将整个郡衙上下全部拉入自己的网中,否则以他一人,也无法贪墨如此巨大的钱款。
对于不肯就范的下属,邢东明采用排挤,打压甚至陷害的手段,直到本案案发时,现已查明他手上已有三条人命,其中两人是之前被他害死,最后一人则是举报他贪污案的一位郡衙书记。
历经近三年的彻查,现在此案已告审结,不过太士司仍是第一时间送交给了太士符离。
这其中只有一个原因,牵涉到朝中的一位重臣,太史刑高韵,此人为陈王和太师所看好,一直寄予厚望,为数不多的三公接班人之一。
禀告上的所谓牵连,并无其他明证,只不过邢东明和刑高韵同宗同族,同为洛东天安省刑氏大族之人。
邢东明能坐到郡守的位置,刑高韵是出了面的,要说牵连,几乎不需要什么明证了。
符离看着案卷汇总结论,感觉有些无奈。贪污案可谓是层出不穷,现在几乎都成为各国的顽疾。只要是人,都会有贪欲,特别是手握重权的官僚。
朝廷可谓是想尽了办法,加强监管,科以重刑,但是生效甚微,这不仅仅是陈国一国的难题,各国都为之头疼。
身为太师,符离要比其他人看得更远,贪污案背后往往不仅仅是简单的金钱之事,而是代表了下面官商勾结,上面朝廷内勾心斗角。
商人们出钱出力,扶持为自己说话的官僚,往往一起贪污案深挖下去,总能牵扯到官员身上。
以目前的备战紧张态势,实在是也没有多少精力来为这些事情头痛。符离想了想后,决定将此事压在长宁郡一级,从重处理邢东明和涉案的商人,简单粗暴的了解此事。
事后,他都忘记向瀛王提起此事。
目前,洛水河岸的防御进行得很顺利,士兵和防御设置已经基本布设完成,前线部队正在严密监视洛水对岸的齐兵动向,严阵以待。
今日是召集几位司马部指挥将军议事的日子,等符离处理好积压的公务,感到议事殿内时,发现大家都已到场,只等自己一人了。
司马大将军赵毋,骠骑将军林玉龙,车骑将军季德伦、羊启德和戴猛。见到太师进来,几位将军均起身行礼,符离简单还礼后就座与瀛王右侧。
汇报情况由羊启德担任,目前洛水河由北向南共五万三千里的河岸,依次驻扎三个兵营,分别由三位车骑将军带兵,从北向南为戴猛、季德伦和羊启德。
每个车骑营六十万兵将,意味着陈国为此防御阵线聚集了全国总兵力的一半多。
这样布置的战略意图,首先是防御齐国西渡洛水,齐国目前兵力总数为二百万人,能用于对陈国发动进攻的估计能达到近一百五十万。
这样在兵力对比上,两国相当。
三位车骑将军除了负责对西渡洛水的齐兵进行阻击以外,在战事进行当中,还需要对已经渡河的齐兵进行包抄。
这就要靠第二道防御阵线来完成,第二道的国土防御有骠骑将军林玉龙负责,他将率六十万精兵,根据齐兵渡河的走向,提前在齐兵进军路线上进行拦截。
陈国国都处于陈国居中偏北方向,这是齐兵必须要进军的方向,所以这第二道阻击防线虽然是机动的,但是肯定能随时处于齐兵进军方向之上。
现在看来,两国对比,陈国兵力占优,考虑到齐兵器利,两国差异不大。
能决定这次战争胜负的,多在战场之外,例如陈国进行的移民之举。本来洛水西岸陈国这一侧,地势虽然平坦,但是水渠湖泊星罗棋布,给大部队行军带来很大的不便,如果是齐兵选择在雨季前开战,届时推进不顺利的话,将深陷雨季的泥泞之中。
比如说魏国的态度,一旦在陈国境内受阻,魏国能按约出兵,那齐国首尾不能相顾,此战必败。
只是这些外来因素多为齐国知晓,所以也会有相应的对策。
对军事,符离并不擅长,所以一直也没有插话,这些战略方案也不是今天才提出来的,他比较关心的是战争一旦打响,后勤和征兵的事务。
既然战略大方向已然定好,在符离的建议下,特别成立了个战事部,为各车骑营和骠骑营进行协调、沟通已经物资划拨,大将军赵毋负责,其中包括三公都在。
太保周固负责物资调配,太傅管愈主管伤兵和后勤,而太师符离则协调政务。
瀛王也想具体负责,但是大家一分完任务,发现瀛王还是继续当王上就好,有能臣当然是好事,于是瀛王说自己可以去监视下周边韩国和燕国的情况。
这话一出口,就被大家异口同声地阻拦了。
别看你有元婴境的修为,那又怎样?就算是别的国家拦不住您,那大臣们的脸面往哪里搁?争执了一会,最后瀛王也不坚持,于是,这野心勃勃的计划只好不了了之了。
议事过后几天,长宁郡传回消息,邢东明贪污案已经按照他的要求,从快处理完毕,不过是出了点问题。
长宁郡地处陈国的中部,是陈国战略第二道防线的一个重镇,现在将此案处理完毕,但是对长宁郡本身影响颇大,邢东明毕竟是一郡之首,如果不说贪污一事,他也算是一名能吏。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讽刺,有能力的人往往做事能力大,犯下的案子也大,府上太守上书请朝廷暂留邢东明之命,为的也是郡首会出现空缺之事。
符离做事一向有原则,对此他肯定是不会点头的,在他看来,偌大的陈国,找个合适的郡守,难道还无人可用?
不过此时倒不能走寻常的路子,由下向上增补,因为这贪污案牵连甚广,符离不想拔了萝卜还留着须。而由上向下派遣官员,人倒是有,但却难免会闹的尽人皆知,符离不想这事影响到朝中大臣。
想来想去,符离一时也有点犯难,一名属下看他踌躇,进言道:“老太师还记得永丰乡一事吗?”
“永丰乡?何事?”符离一时没领悟过来。
“就是去年为商户迁移一事,永丰乡出过一个人命案。”那名属下提醒道。
这是符离就想起来了,问道:“为何提到永丰乡?”
“属下记得当时太师对那位永丰乡的乡首很少夸赞,所以就有了印象,后来朝廷将此人伸了官的。”
“哦?”符离完全想起来了,道:“后来升官到郡里了?”
“是也不是。”属下道。
“什么叫是也不是?”符离听地笑了,道:“尽耍贫嘴。”
属下跟着笑,叫屈道:“非是属下刷嘴,事情是这样,当时朝廷下令,升那位乡首去郡里当副职,不过那人却一直未去郡里报道上任?”
符离好奇地问道:“那是为何?”
“临东郡首就此事在一份公文中做过禀告,当时那位乡首接到任命时,曾向郡首上书道迁移农户一事虽然完成,但是年后马上面临春耕准备等事宜,所以他想将乡里事情安排妥当后,再行赴任,郡里也答应了此事。”
属下这么一说,符离也就明白了,不禁点点头,问道:“若是让你去长宁郡任职,你可愿去?”
那属下苦笑一下,道:“老大人别拿小人开玩笑了,非是属下无能,而是郡、乡一级的主事,不是特别熟悉乡情之人,均无法胜任的。”
符离也就是拿他开心下,以小小的报复下下属刚才贫嘴一事。
“你之意,是那永丰乡首合适?对了,叫什么名字?”
“那乡首叫盛明之……”
符离打断下属的话道:“姓盛啊,那跟你也不是一个宗族的啊,为何要帮此人美言?莫非是收了什么人的好处不成?”
下属跟随符离多年了,对他这个狭辍性格也是无可奈何,干脆也不理他的话,继续道:“老大人还记得为征召养殖人员的事情,当时临东郡曾上书,建议上级可以考虑在押囚犯一事吗?”
“你是说,这个建议就来自这位乡首?叫……盛明之的?”
“确实如此,为这两件事情,小人就注意了下这位乡首,发现此人确实是位干吏,将永丰乡征兵一事遗留问题处理得很是妥善。”
“哦?”符离也来了兴趣,道:“你说来听听。”
“年后,针对本次征兵不太顺利的情况下,这位盛乡首加大了对征兵家庭的照顾,有限招收应征之人的家属成员,另外加大了各项税收优惠。帮助军队顺利完成征兵任务。”
“那你将此人的档案调来我看看。”符离也给下属说的心动了。
看完盛明之的全部资料,符离也就随即下了决心。
第二日,一条不同寻常调令就向下发出,经东洲,天安省到临安府,再发送至临东郡。
而曾自付过连一府之地都没出过的盛明之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有突然被直接调往外省任职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