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接待
自从二叔和表弟大晚上的来家里一趟,父亲林洪和母亲李氏以及林有才先后离家,一去就是三天的光景。
期间林有才回来一趟拿些换洗衣物,林晓云和嫂子王氏这才知道,原来是父亲林洪的老父亲,也就是她的爷爷快不行了,就把父亲林洪兄弟几个叫到跟前守着,同时准备着后世。
这一守就是四五天的时间,估计到真正离去最长能拖个十多天,最短五六七天,据林有才说爷爷刚病倒的时候还能每日吃下一些食物,现今已经是滴水不沾了,人也眼见的消瘦干瘪下去。
她问林有才她和嫂子王氏需不需要准备着些什么,比如香火纸钱之类的东西,林有才摇头说是不太需要。
只让她们准备好白衣到时候叫她们去烧纸磕头送棺下葬时再去,现在过去那边人多也只是添乱,让她们在家好好待着。
王氏依照林有才的吩咐去了县城给全家老小定制丧服,她则是依旧忙自己的事情,不过也由于过于疲累吃东西不太注意,吃了凉物吃坏了肚子,以至于上吐下泻。
发展到后来她在一天半夜,全身无力还发起了高烧人事不知,起先她没当回事,认为缓两天就好,那成想差点就真大病一场。
要不是林武那孩子从知道她身体不舒服,就注意着她的身体状态,也恰好那夜他噩梦惊醒睡不着十分害怕。
就像以往那样去找姑姑安抚害怕的情绪,却不想敲了半天门没有动静,让他顿觉不妙急忙找王氏。
虽然一开始王氏并没有立即去查看,但好在林武坚持让王氏过去瞧瞧,才能及时发现重病的林晓云,及时大半夜地去请大夫救治,才没使病情加重。
她发病的原因是从前身体底子就不行,时常饥一顿饱一顿,胃部早就出现了问题,又加上最近睡不安稳失眠。
太过劳累日常饮食不规律,又不注重食物的冷热,饿过劲了随意拿起吃的就吃,引发了急性肠胃炎。
这一场病让她在床上躺了两天,也让她一日三顿吃了整整两天的苦药,那药的苦涩别提多让她记忆深刻,喝得舌头发苦嘴巴发麻,连一日三餐吃起来也一股子苦药味。
她病了这两天三顿药和三餐都是大嫂王氏端过来的,王氏这两天对于她喝药这事非常上心,每每将药端了过来也不离开。
就在一旁等着她将药喝下去,看着她愁眉苦脸生无可恋地喝药,王氏心情大好。
等她把药喝下就端着药碗离开,遇到她不愿喝药的时候,总是会催促她快些将药喝下,便好将药碗送回厨房,之后去照看两个孩子吃饭。
虽然药碗放在一旁,等到装菜和饭的碗碟一块端走也是可以,但王氏就是坚持要看着她喝下药再离开,对此她很是无语。
但她救治都是托了王氏的福,也不好说什么,人家就是要看你狼狈样,还真就没法说,好在两天一过药量就可以减少,药的苦涩程度也减轻下来。
配上蜜枣糕点之类的甜食也就没那么难以下咽,到最后她端起药碗直接爽快地喝了个干净,王氏对于看着她喝药也没了兴趣。
加之能从下床走动,更是连饭也懒得继续送了,不过她病倒歇着的功夫。
王氏倒是真的忙得不得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在忙活,家外和一些酒楼的生意往来也是她在忙,还要伺候她这个病倒在床的人以及两个孩子。
王氏这几天下来人越发清瘦了,脸色看起来也非常的疲惫,面色枯黄没有血色,两眼下更是有着浓重的黑眼圈,显然这段时间过的十分不好,都没有时间休息。
这日王氏娘家弟媳生了第二个孩子,王氏难得的有时间空闲下来,就带着两个孩子林武和林云回到娘家。
于是家中就剩下她和厨娘徐桂花,因为只有两人在家,早饭吃的简单,中午饭她也打算和徐桂花一块吃的简单些,不成想沈少爷和老徐,带着半条他们在山上猎到的野猪腿上门了。
林晓云接待了两人,沈少爷伸着脖子往屋子里瞅,问:“你爹和你大哥可在家?”
老徐直接将野猪腿提着往厨房走,她只是瞟了一眼也没有阻止:“都不在,有些事他们要去处理一下,可能有段时间回不来了。”
“哦~!”沈少爷了然地点点头,随后面带笑意:“那,那既然......他们都......不在家......。”
沈少爷故意将话说得缓慢,笑盈盈地盯着她,却不继续说下去,就希望她能挽留,却听到她说:“既然家父和家兄都不在家,我这一个女流之辈也不好多留两位。
不如这样,沈公子和徐老下次再来,和家父家兄好好聚聚,沈公子你看如何?”
沈少爷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他不自然地笑了笑,只好点头答应:“那,那也......也只能这样了。”
他话说得艰难也口不对心,但事情不赶巧也是没法的事,总不能主人家不邀请你在家中做客强硬留下的好,因此只好准备说几句客套话就离去,只可惜搭上了半条猪腿,最终连味都没尝到。
相对于沈少爷的灰心丧气,林晓云却心中暗爽,笑盈盈的看着他,问:“沈公子可还有什么事需要转告家父和家兄的?”
这是准备赶人了,沈少爷心中苦笑,就要抬手告辞。
却忽听厨房出来的厨娘徐桂花笑道:“晓云,那条猪腿肉可是不少,中午就多做几道菜,让沈少爷和徐老一起尝尝。
再剩下一些腌上,之后是炒着吃,烤着吃都可,野猪肉可不是普通家猪可比的,那肉香的很。”
林晓云闻言愣了,脸色有些不太好,一时没有吭声,倒是沈少爷脸上的笑意扩大:“那是当然。
野猪肉向来味道鲜美,肉香浓郁,清炖加入萝卜或者山药,不仅肉质甜美,就连肉汤也甘甜回味。”
老徐从厨房走出来,甩着手上的水珠,说:“比起清炖,我更喜欢红烧,尤其是肥瘦相间的部分,用油两边煎至金黄,再放入调料,大伙焖煮直到汤汁收紧,就差不多了。”
徐桂花见林晓云不说话,忙关心询问:“晓云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不太舒服?是不是病还没好,又不舒服了?要不我去给你煎药?”
她一听喝药急忙摇头:“不用,不用!我没事,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不易久站。”
说罢拿眼神示意沈少爷,沈少爷也上道,急忙说:“既然林姑娘身体不是,还是快快搬把椅子坐下来聊的好!”
说着就去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她身旁,笑容满面一脸期待:“林姑娘快坐!”
她嘴角微微抽了抽,怎么有种她是客,沈少爷反而是主人的感觉,看了一眼沈少爷,既然都说了身体不适,也只好往搬来的椅子坐下。
沈少爷笑着去又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她的旁边,直接就坐了下来,一副不打算走了的样子,看得她一阵无语。
老徐看了两人一眼,和徐桂花说:“要不要帮忙?”
徐桂花求之不得,忙说:“要得要得,有人帮我做活,哪有拒之门外之理?”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先后转身回了厨房,没一会厨房就响起刀在刀板上切东西的声音,以及两人小声的交谈声。
林晓云见事情已然如此,心中叹气,视线转向身旁坐着的沈少爷询问:“几日不见,沈公子可是和徐老去山上打猎才归?”
沈少爷点头:“正是,这不一打到好的猎物,第一时间就想着来看望你父兄嘛。”
她闻言笑笑也没接话,转而问:“不知沈公子年方几何啊?”
沈少爷一愣,随即好奇:“林姑娘为何想要知道在下的年纪?”
她笑了笑,说:“虽常见沈公子和徐老出入家中,其实对两位的事情知之甚少,如今能和公子单独闲聊,也就有此一问。”
“原来如此。”沈少爷点点头,叹了口气,“告诉你年纪也无不可,在下如今十五了。”
“哦,已经十五了啊!”她顿了顿,继续说:“再过一年十六了。”
沈少爷正要点头,不料接下来的话险些让他被口水呛到,只听她说:“十六就能娶妻生子了啊。
我们村除了还在上学的那些男娃,不到十五六都已经定了亲事,过了十六的娶妻生子,比比皆是,不知道沈公子家中可给定下亲事,又是哪家姑娘,何时娶进门啊?”
沈少爷听的一个激动,忍不住咳了起来,这还是生平头一次被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子,问这种只有长辈才会问的问题。
见他咳得脸红脖子粗,笑着点了点头,一副我知道的别不好意思了的表情说:“看来是有婚约在身啊,不知那家小姐是个怎样的女子能配上如此......。”
她顿了顿想了一下一些夸人的彩虹屁,忙说:“如此,如此的这般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胸怀宽广、才华横溢、翩翩贵公子......。”
在她继续滔滔不绝准备继续夸下去,清理好嗓子调整好呼吸的沈少爷忙打断:“停停停,林小姐的好意在下知道了,不必说了,我知道了,知道了。”
她看着沈少爷那被她夸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心中不由偷笑,在瞧见他的双耳已经红得滴血,知道不能再这样笑闹下去。
于是正经道:“沈公子别误会啊,我平日在面对来铺子里采买的客人时,时常将夸人的话放在嘴边,如今一时忘了这不是在铺子里,说着说着就嘴巴不听使唤了,沈公子见谅啊!”
既然话都这样说了,沈少爷又能说什么,不过刚刚被一顿猛夸,直夸的他面红耳赤心跳加速,恨不得赶紧逃离面前的女子。
但话又说回来被一顿猛夸到底是十分欢愉的,再看林晓云感觉也越发亲切起来。
他轻咳一声:“无事,无事,只是不太习惯被人这样夸而已。”
他们两人这边在院子里闲聊,那边厨房的两人却鬼鬼祟祟,时不时透过墙上的一个破洞,趴在墙边观察两人。
正在切菜的徐桂花将菜切好,放下刀具对正趴在墙边破洞观察外边动静的老徐,小声问:“如何了?”
老徐直起腰,轻手轻脚地走回徐桂花身边压低声音说:“看起来聊的还不错!”
徐桂花皱眉担忧:“你说晓云和你家公子这是能成吗?”
老徐白了她一眼:“穷乡僻壤、孤男寡女、血气方刚、干柴烈火的你说能不能成?”
徐桂花却嘀咕:“你家少爷是王都的贵公子,能看上我们家晓云?再说就算是你家公子真的瞧上了晓云,你家公子家中长辈可愿意接受她?
这身份地位都不是一点半点的悬殊,我看这事成不了!”
老徐却一挑眉,嘿嘿笑了:“这有啥好担心的,我家夫人可不是那么不懂变通的人,倘若两人真能在一起,生米煮成熟饭,诞下个一儿半女。
我家夫人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想着拆散两人,棒打鸳鸯?”
徐桂花不信:“我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你家夫人好歹应该是书香门第,给儿子娶妻,怎会不找个门当户对的?会瞧得上乡野村妇?”
老徐叹气,只好附在徐桂花耳边小声嘀咕起来,良久徐桂花一脸震惊,不敢置信:“可是真的?”
老徐忙点头:“当然!我能骗你吗?所以说我家夫人可不管少爷会不会和个乡野村妇在一起,就怕他......。”
“哎!”徐桂花叹气,随即道:“既然如此,到真有必要将两人撮合看看,就不知道这到底是对是错!”
老徐却说:“我说你啊,也活了一把年纪,怎地不懂得及时行乐得道理,有些事情在相对得年纪也就那么一两次机会,错过了哪有得后悔药可吃。
就说你,倘若当初丈夫病故,不去想人言可畏,待到合适得时候再找个贴心人嫁了,岂不是更好。
何苦像现在这般还要考虑子女如何看待自己,他人言语,大好的青春年华耽误了,现在就是让你去找个人嫁了,恐怕也是没那个心思了吧。”
徐桂花沉默得低着头,良久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你说得对,确实如此,当初啊,我那亡夫刚病逝没多久,就有个人似乎对我有些念想。
我那时候只是沉浸在丈夫去世的悲痛中,一时瞧不到那人的好。
等到我有一天突然听说那人即将结婚得消息,当时心中就有说不出得苦涩,现如今想来还是后悔居多。”
老徐闻言一笑,抬手抚了抚垂到脸颊的碎发,笑问:“那你看我可还行?有没有什么念想?”
徐桂花闻言脸黑了下来,抬眼不屑道:“你啊~!就算了,又老、又丑、又穷、还有些矮,实在是没什么念想。”
说罢理也不理已经因为她这些话,呆立当场已经内心受到严重重创得老徐,自顾自地收拾起野猪肉。
老徐苦着脸,摸了摸自己拔凉拔凉感到刺痛的胸口,小声嘀咕:“我就这么不堪吗?哎~!”
这时院子里传来大笑声,老徐耳朵动了动,立即满血复活,几步小跑着跑到墙边处,趴在墙上那个不起眼的小洞往外瞅,就瞧见他家沈少爷和林晓云正笑的直不起腰来。
他撇撇嘴,小声嘀咕:“春风得意啊!”
转头看了一眼背对着他切割猪肉的徐桂花,苦着脸转过头继续盯着屋外:“情场失意啊!哎,气死我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晓云和沈少爷被两个别有用心的人,刻意安排紧挨着坐下。
沈少爷平日里或许不会对人那般友好,但对年轻女子尤其是长得让他能接受的女子,陌生的时候或许会保持距离,一旦熟络了就会非常体贴会照顾人。
因此林晓云想要吃什么,一旁的沈少爷只是观察一会儿,就会主动帮其夹菜,被一个年纪相差不大体贴,尤其是长得还不错的男性这么照顾,两辈子加起来林晓云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上辈子大部分时间都在上学,母亲对于她谈对象尤其反感,甚至听到点风吹草动就警告她,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久而久之对于男女感情那些事都不在她考虑范围内,直到......最后她再次活过来,也没能和一个男性这般友好的相处。
沈少爷的体贴,倒是让她很受用,心里莫名就很暖,对于沈少爷之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在此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她脸上的笑意从沈少爷一直和她说说笑笑,到饭桌上的体贴照顾都没有断过。
此刻见沈少爷将她爱吃的肉丸,仔细地用白瓷碗一小勺一小勺的将撇去肉汤的丸子放入碗中,最后又舀了一小勺肉汤入内,便端着滚烫的白瓷碗小心的放在她面前,嘱咐道:“小心烫,慢些吃!”
她脸上的笑意更甚,甜甜对着沈少爷一笑:“谢谢沈公子关心。”
沈少爷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没什么,刚好我也要吃肉丸,就顺便给你舀上一些。”,说着为了验证他的话真假似的,便拿起白瓷碗和汤勺,就去舀肉丸。
饭桌另一边紧挨着一起坐的老徐和徐桂花,多数时候沉默不语,偶尔小声交流,大多却是用眼神交流。
比如此刻老徐看到自家少爷给林小姐舀肉丸,就暗自用胳膊推了推徐桂花的胳膊,撇去一个眼神:“看到了没?”
徐桂花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看向林晓云,随后撇去一个眼神:“你瞧瞧!”
两人都是相视一笑,继续低头沉默吃饭,刻意降低此刻两人的存在感,直到午膳吃的差不多了,沈少爷和林晓云这才想起一起吃饭的还有另外两人。
沈少爷不好意思地对两人说:“抱歉啊,一时......”,他及时脸皮再厚也说不下去。
到是林晓云接道:“既然饭都吃的差不多了,两位是留下来歇歇,还是有别的打算?”
沈少爷还没答话,老徐抢着回答:“歇歇,歇歇,当然歇歇,我还没吃饱,你们俩要是吃好了,不如去附近走走,也好消消食。
桂花说还有事要和我说上一说,你们就别打扰了,你说是吧桂花?”
被提到名字的徐桂花一愣,随即笑道:“是的,我还有话要和老徐说,你们吃饱了也别在这待着,你看这满屋子的饭菜香,油渍的,也不适合坐着闲谈。”
沈少爷犹豫起来,林晓云率先站起来,转头询问:“去走走?”
沈少爷愣了一下,瞅了一眼老徐,老徐却看都不看他,讨好的看着徐桂花正在说话,他无奈叹气,只好起身跟随,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徐桂花见人走了,恼怒:“我何时有话要对你说?”
老徐干笑:“这不是情况使然,情况使然嘛!别气,别气,咱们有话好说。”
徐桂花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惹得老徐忙赔礼道歉,这才让徐桂花气消,但还是说:“我不喜欢别人拿我来撒谎,我也不喜欢谎话连篇的男人。”
老徐忙点头讨饶:“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下回绝对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