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花开在春天,春天开了,秋天谢了。把花种在春天,春天开了,秋天还在开。
我期待春天的到来,就像期待快快长大离开小村庄一样,我深知春天是多么迷人,春风一吹,草便探出头来伸懒腰了,柳树便在河边梳头发了,燕子也开始唱歌了。野花不请也自来,蓝的,紫的,黄的,红的,开在路边,开在田野,开在房檐。她们是最单纯的,一言不语的盛开,没有争奇斗艳,做春天里的点缀。
万物复苏,柳绿花红。小朋友们常唱起:“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小朋友的眼睛里。”是鸟鸣,是嫩芽,也是花开。十点的太阳正渐渐变得刺眼和火辣,伯母已经从土里回来一趟了,她满头大汗,汗水都快滴到眼睛里了,在明亮的太阳光照耀下,她脸上的斑左一块右一块,很明显就能看得出来,这么毒的太阳,晚上涂祛疤膏都不会见效,但她还是涂了,稀里糊涂地涂了。
“把萝卜用盆装着,洗干净了,你们几个,听见了没?不要靠起手就在家歇,我还有一堆的事。”
“嗯,听见了。”我说。
海菁姐姐给伯母泡了一杯茶叶茶,滚烫滚烫的,冒着热气,荻荻端来一盆水:“妈,先洗个脸休息一下吧。”
“放着,明天就要下雨了,我得把豆子种了。”
她戴着草帽,肩上扛着锄头,手上戴着袖套,穿着一双套鞋就出门了,临走时还回头嘱咐道:“你们在家里做饭,我去田里了。”
她有太多事情要做了,拔萝卜,晒萝卜,锄草,打坑,播种,这一天的事情,她根本不用写在本子上去做计划,她也会按部就班的一一完成,这似乎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习惯,根深到骨子里的一种生活,我们渐渐长大,她也不会要求我们跟她一起去田里耕种了,她说我们不要弄脏了衣服,她难洗,她就一个人默默地扛下了家里所有的瓜果蔬菜。
我拎着盆,将萝卜上的泥土在草里蹭来蹭去,又一筐全部倒进盆里,清凉的自来水滴在盆里,荻荻给我和姐姐搬了两张凳子,一个个萝卜就像一个个白白小胖子。“姐姐,你看,这个萝卜很畸形,像个插着腰的汤姆猫。”荻荻站起身做了一下这个动作。
“荻荻,果然这个萝卜像你耶。”海菁姐姐开玩笑说。
“那我再拿一个萝卜出来,你做下跟它一样的动作。”荻荻说。
他在里边翻呀翻,翻呀翻,终于找到一个看上去不那么规则的萝卜。“海芸姐姐,你做。”
“干嘛直到我,我不做。”我一本正经地洗萝卜。
“等下我去做饭了,今天就做个萝卜汤给你们吃。”
“海菁姐姐,你做,你做。”荻荻嚷嚷道,借着做饭的借口,我远离了他这场无聊的游戏。
中午吃饭时,伯母还没有回来,我穿着布鞋出门去喊她,三月的太阳真的好大,晒得我头皮发热,脸顿时也红润了起来。
“妈,吃饭了。”我大喊。
春风拂过油菜花灿烂的笑容,刹那间,好似金浪滔滔的海洋,那么耀眼,那么纯粹,于是迷了双眼,沁了心脾,花香扑鼻,勤劳了蜜蜂绝对不会放过这一大片黄金,他们在油菜花上载歌载舞。此时,萌生了我也要种花的想法,我走过近五十米油菜花地之后,才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站在田埂上,看着她挥起锄头用力刨向土地,又弯下腰去拔草,动作很娴熟,挥锄头,拔草,拔草,挥锄头,交替重复着。“妈,吃饭了。”我又叫了一遍。
“你们边吃,我马上就来。”她背对着我说。
这不是一两分钟的事,在我们家里,大人没有开筷之前,小孩绝对不可以动一下饭菜,家里来客人了,客人没坐满之前,我们绝对不能上桌,这是规矩,即使今天伯母这么说了,我们仍然不会这么做,我也撸起袖子,一声不吭地向田里走去。
“哎呀,你不要过来了,不要弄脏了衣服,我难洗。”她又重复道。连忙收起了锄头,向我挥挥手,示意我现在立马回家。
“妈,我下午换身衣服跟你一起过来。”我接过了她手里的锄头。
“你想来就过来,以为这是好玩一样,左右做完了吗?”她反问道。
“做完了。”
下午一点左右,太阳是最毒的时候,我跟在伯母身后,她一直叨叨叨地跟我说些家长里短的事,她问我梅梅伯母人怎么样了,我告诉她看上去好些了。“如果长大了,你要出去工作,还会回来吗?”她问我。
还没等我回答,她又问:“你妈妈生了一个妹妹,到时候长大了,你也会去你妈那儿吧。”
“我肯定要回来看看啊,这里是我的家乡。”对于她问的第二个问题,我实在不好如何回答,一个是我的亲生母亲,一个是养育我的母亲。“长大了才知道的事。”我便敷衍了事。
“你怎么这么傻,太阳这么大,不好好呆在家里,跟我一起出来。”她又问。
“我带了种子,来钟花的。”我说。
“还种什么花呢,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南瓜有南瓜花,辣椒有辣椒花,这是菜地,不要搞名堂。”她解释道。
“我知道,我就种几颗种子,万一也结果了呢?”
“你给我回家去,不要妨碍我做事。”在我们家里,什么都是伯母说了算,我们从来没有反驳的机会,对于我提出的这一个请求,伯母很明显的不耐烦了。
我收回了种子,揣在了兜里,耐着性子捡草根。
野草狼藉的土地被我们打理的干干净净。“你先回家看下他们煮饭了没,我种完菜就回家。”
太阳快要落山了,伯母始终没有同意我将花的种子和她菜的种子种在一起,我用塑料袋提了一袋带回家,我要拿个盆,将花种在盆里,我知道,她的豆子会结果,我的种子也会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