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林汐不知道傅渊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俯在桌上不断干呕,脑子里只有把古魔血吐出来的想法,可都无济于事,这血,顺流至体内,融进五脏六腑。
这下全完了,原游戏中,古魔血是那些魔界魔物或魔修者渴求的无上至宝,但对于顾林汐这种修仙者来说是致命的,只要傅渊不收回她体内的古魔血,她的灵力便不再纯净,而且顾林汐须要定时再次饮用古魔血,且必定是傅渊的血,倘若得不到古魔血,她将承受万虫噬咬之痛,直至魂归九幽,换句话来说,傅渊现在是她的宿主,她只能依靠傅渊活下去。
这个手段本应该是傅渊用于控制那些不肯臣服于他的修仙者的,这次顾林汐荣幸的中了招,欲哭无泪。
夜深人静,傅渊端坐在床沿,静静的看着床上的软枕,枕上的闪烁着微弱的灵流,灵流似乎即将散尽。
门忽然被推开,江芙单手托着一个布袋走了进来,袖间扇出一道风将门又合上:“掌门。”
傅渊起身走到江芙面,微微抬首。
得到示意,江芙将布袋上的结绳解开,里面露出一只面目狰狞的猾獾,那猾獾露出惊恐状瑟瑟发抖。
傅渊半蹲下身,完全不在意猾獾的惊骇,皙长的指尖呈出赤色盖过猾獾头顶,猾獾被灵流缠缚住,剧烈的疼痛使它可怖的面目更加狰狞。
片刻,那只猾獾倒地,没有了气息。
“处理掉,别让其他人发现。”傅渊起身,将从猾獾体内取出的灵团握在掌中。
“是。”江芙颔首领命。
猾獾的尸体又被装进布袋,江芙拖着布袋退出房间。
踱步回到床边,那团灵团被傅渊摊在软枕上,灵团散开,点点星闪没入枕间,那软枕上的灵流又开始流转跳跃。
傅渊和衣而眠,头倚在枕上的一刻,眉间的清冷才散去,缓缓瞌上眼。
梦境中。
草木建筑顺然拔地而起,傅渊缓步走到大门前,抬首看向大门上的三颗大字——水云峰。
穿过大门,眼前的景象依旧那么熟悉,石狮雕还是摆在两侧,当年打理过的山刺柏还是如此郁郁葱葱,再前行一段,熟悉的门呈现在眼前,傅渊毫不犹豫的推开门。
房中的人见傅渊的到来喜上眉梢:“渊儿!”
那人快步奔向傅渊,扑入他怀中,昂起脑袋,双目盈盈的注视着傅渊,
傅渊双手揽住,从他的瞳孔中映出顾林汐的脸:“师尊,不是让你不要等我吗?”
梦境中,顾林汐褪下男装,换上了一袭罗纱裙,她语气娇软:“可还是想等你。”
笑上双靥,顾林汐双颊染了绯色,清秀的面庞使傅渊心中一颤,他柔下神色,轻轻顺过顾林汐的发丝,烛光摇曳流照,镀上轮廓更显温润。
顾林汐踮起脚尖,俏皮的在傅渊唇上亲啄一口。
“不要做坏事。”傅渊墨眸微眯。
“我不。”顾林汐双手揽上傅渊的脖颈,覆上唇。
一股清溢的甘松气息无声袭来,柔软的唇与傅渊的双唇交织,那一丝丝的清香沁入鼻尖,也沁入傅渊的心里。
连梦里的味道都是他最熟悉的。
静谧的房间里只剩下唇齿交织的声音,呼吸渐渐粗重起来,顾林汐的手游移到傅渊的腰间,识图解开他腰间的丝绦。
墨瞳骤缩,傅渊一把擒住顾林汐的手臂,退了几步离开顾林汐的唇。
“为什么?”顾林汐垂首看着傅渊紧握的手。
傅渊神情淡下:“睡吧,夜深了。”
而顾林汐不依不饶:“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你都不屑于碰我?”
为什么呢?
因为你不是真的她。
不予回答,傅渊揽着顾林汐到了床边,照顾着顾林汐躺下。
掖了掖被角,傅渊柔声道:“睡吧,我看着你睡。”
语气温柔却不可抗拒,顾林汐一拉被角盖过头顶,窝在被窝里生闷气,傅渊也不恼,坐在床沿边静静的看着。
待蜡烛燃尽,芯火微弱摇曳时,被窝里传来轻微的鼾声。
傅渊的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是温柔纯粹的笑容,他轻轻拉下被角,顾林汐熟睡的面容呈现在眼前,白皙的指抚着她的脸颊,勾勒着她的轮廓。
“我青鸾派水云峰峰主顾林汐,今日在此割袍断袖,断了与傅渊的师徒情分。”
崖边,顾林汐神情冷漠的看着他。
“你是魔。”
发现他的身世,顾林汐深恶痛绝。
“下一场我与你比试。”
伤了她的弟子,她恨不得将他生吞的表情还历历在目。
望着眼前熟悉的脸,傅渊脑中的回忆顷刻间袭来,神色沉下,温柔荡然无存,替换上自嘲的笑。
确实可笑,顾林汐那把斩尽妖魔的寄遥剑指向了他,是在她知道他是魔的那一刻,他还是苦苦哀求,希望能再留在她身边,可那个说着“人有善恶,魔分良莠”的人,那个他一直崇敬爱怜的人,却因他是魔就毫不犹豫的要取他性命。
他大难不死,经历种种非人折磨,本应心腹仇恨对她除之而后快,但看到她对其他人百般宠溺的那一刻,他却心燃妒火,不听理智的劝阻现身在她眼前,打乱了全盘计划。
“呵。”傅渊轻笑一声,是对自己更入木三分的嘲笑。
这便是咎由自取吧,那个曾经做过他师尊的人,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跟那些修仙者有着同样迂腐愚昧的正道思想,自己却还是念念不忘,只要顾林汐一笑一怒,便可随意牵动自己的心。屠戮尽猾獾,取其精元铸就梦游枕,进入梦境与她相见,这不可遏制。
傅渊开始理解陆之昂了,是的吧,沉溺美梦有何不好?
可他不能沉溺于此,幻境不是他要的,他要的是真实,是可触可及的真实,颠覆修道,逆改正统,他要修魔展延修道大路,替改这些修仙者迂腐愚昧的正统之道。
这一切,便从墨霜剑派开始。
这一夜,是两个人的辗转难眠。
顾林汐干呕了一阵夜,她能感受到古魔血的融入,如爬虫在她体内肆意游移,随意收拾一番,她憔悴的赶往大会。
大会依旧进行,似昨日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在座的各派高阶修师各个依旧谈笑风生,顾林汐的水云峰败给了墨霜,早早退出了比赛,但身为一峰之主她还是得出席。
比赛进行到一半,赛伯达身旁忽然走来一女子,俯身在赛伯达耳边耳语了一番,赛伯达面色霎变,他面目严肃的起身同那女子离开。
眼尖的顾林汐注意到了这幕,也认出了那女子就是江芙,心里的不安摇摇欲坠,江芙是墨霜的人,墨霜的掌门现在是傅渊,傅渊又要做什么了吗?
转眸望向墨霜的坐席,傅渊倚靠在座,神情闲适,见顾林汐看着他,回以一个笑。
顾林汐不屑的别过头。
“哇,你看你看,墨霜的掌门在对我笑唉!”不远处一个女子神情激动的摇晃着与她同排而站的另一个女子,看装束是十绝派的弟子。
“傅掌门生的真俊朗啊。”被摇晃着的女子也神情向往。
“那身玄衣真衬他。”
“怎么我们门派没有这般蹁跹公子呢?”
听到这番花痴的话,顾林汐翻了一个白眼,要是她们知道傅渊是魔,还会这么说吗?
忽然,场内的比试被暂停下来,赛伯达走上高台,神情凝重:“各位,大会先暂停至此,赛某有话要说。”
被制止比试的弟子们一片哗然,坐席间的修仙者们齐刷刷的朝赛伯达望去。
江芙回到傅渊身旁,俯身在他耳畔悄声道了几句,墨眉顷刻蹙起,他眼神灼烈的瞪着江芙,怒意倾泄的脸使江芙的笑意消逝,江芙身子颤瑟一下,是害怕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