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女子就收回了手,微作吐纳顺理气息。关山仔细感知着自己的身体状况,不由大为震惊:“内伤竟痊愈了?”
“雕虫小技而已。”女子毫不在意,“我最近找人耽搁太多时间了,接下来得去把教主安排的事办了再说。所以我很急。马上我会出一招,能悟出多少,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关山虽然还是没听懂,但这时也明白她是要教自己,赶忙点头,屏气凝神地看着她出招。
女子手作剑指,只是轻轻朝空中一戳,全身内力凝聚在了指尖,随即外放而出。紧接着关山便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氛围笼罩了整个牢房,仿佛有无数人正在尖叫,震得关山的双耳不堪重负,同时一种穷途末路的绝望感瞬间包裹了他,但之后却不是坠落与沉沦,而是一种癫狂,仿佛周身上下的血液拥有了自己的生命,正在竞相跳跃,即将蹦出他的血管重获新生。痛苦直击他的内心,但无穷的力量也涌现了出来,这一刹那,他迫切地痛恨着自己躯体的迟缓而无法追随这股澎湃的力量随心所欲。就在这样的感觉中,直到关山将要丧失理智,那女子才放下了手。
她看了看喘着粗气的关山,慢慢说道:“人为何会疯?因为无穷的痛苦。人为何会痛苦?因为经受了自己所不能承受的苦难,然后产生能够击碎这苦难的错觉,痛恨自己所不认可的懦弱的自己。从这个角度说,疯的人,是希望抗争又无力抗争的人。但从疯的那一刻起,他们让渡了自己的理智,换来无畏,这恰恰是其可敬之处。
“难免会有人坠落深渊,看起来无药可救,可接下来无论如何都是向上。疯狂,是痛彻心扉的绝望之后最凌冽的寒冬,熬过这寒冬,拥有的,是绽放的花。对于疯的人来说,怎样更好地活下去?我只有一个答案——前进,不择手段地前进。
“我叫霍无忧——这是个老人给我取的名字;在此之前,我叫卫风——这是收留我的人给我取的名字;再之前,我没有名字。而现在,给我取名字的人都死了。
“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过去,不妨也给自己换一个名字。
“再见与不再见都无所谓。告辞。”
关山怔怔地听着这些话,怔怔地看着霍无忧远去。
光束从窗口照入。
马家宅院
“二弟啊二弟,你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马庆隆一收折扇,敲了敲手。
“别讲这种没用的话了,快想想办法。”马庆诚焦急地催促道。
“找点人顶罪不就行了?”马庆隆不以为意道。
“画押上应该是二弟的手印,你是让他引咎自杀吗?”马庆丰笑道,“我倒有一计,就是不知两位大哥敢不敢用了。”
马庆诚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般:“三弟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事已至此,何不让诸位大人‘不小心’殉职一下?”他微笑着看向马庆诚。后者听了目光闪烁,脸色慢慢发狠:“好。”
酒楼
毕靖文等人吃饭的酒楼,同时也是关山马庆丰激战的酒楼,是马家寨最高的建筑物。此时关山潜伏在了屋顶,视野足以鸟瞰整个城寨。他静静等待着自己布置的人到位就准备放火。可这时却发现清一色的马家侍卫和部曲带着兵刃从各个方向往酒楼聚拢,心中顿时疑窦丛生,忽然想起现在在酒楼中的有寒光骑都统毕靖文等人。根据上午的观察,他们似乎是查到了什么的。
莫非……
嘶——
雷枭倒吸一口凉气,莫非马家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要直接拿下他们。这时他瞟了一眼城寨闸门——竟然是关着的。这更加坐实了雷枭的猜测。
这时局面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了,他又要组织救人,又要暗示毕靖文赶紧离开。稍作思索,他不等自己的人就位,直接点火。
城寨之内,火光冲天,烟雾缭绕,整个城寨陷入一片混乱之中。酒楼是典型的木质结构,雷枭在顶端点燃的大火迅速蔓延开来,浓烟滚滚,烈焰熊熊,火舌舔舐着木构建筑,发出噼啪的爆裂声。为防止伤及无辜,雷枭在酒楼特意安插了人时刻关注楼顶情况。这时火势一起,立刻有人叫喊。酒楼的客人和伙计在最初的惊恐后,纷纷夺门而出,加入到街道上慌乱的人群中。
马家的几位公子也匆忙集合,马庆诚额头冒着汗珠,面色凝重,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明明他们的部曲还没有和毕靖文遭遇。马庆隆则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而马庆丰还是保持着笑容,重新安排部曲和侍卫迅速集结,一部分人前往酒楼灭火,另一部分人则去封锁城寨的各个出口,防止任何人逃出。他们手持刀剑,戒备森严。盔甲在火光映照下闪着寒光,显得格外冷酷。
忽然出现的兵士无疑让百姓们更加惊慌失措,四处奔逃,孩童的哭声、妇人的尖叫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恐惧的气息。许多人手持水桶试图扑灭火势,但火势太大,加之风助火威,一切努力显得杯水车薪。
混乱之中,赵祈的身影如幽灵一般穿梭在街道之中,敏捷的轻功让她巧妙地避开人群和兵士,直接潜入了狱牢。雷枭所料不错,这时狱牢中果然大半的人都被安排了出去,赵祈一路冲杀,一时如入无人之境。
只见这窈窕少女的白皙肌肤上满是鲜血,手中长枪恰似索命的鬼差,凡有阻挡者无人生还。营头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赶紧磕头求饶,按照赵祈的意思献出了钥匙。赵祈也没有为难他,赶去关山的牢房前打开了门锁。这时的关山正听着外头嘈杂的人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赵祈的突然出现使他极其惊讶,赵祈却示意他不要问,先跟着离开再说。他们一路狂奔走后门出了狱牢,成功与接应者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