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庭,不周山。
传说,本纪元初开之际,固鼎八方万界的支柱显化成型,任何生灵哪怕凡俗都可瞻仰。
支柱有四道,分别撑起宇宙的四个方位。
据说,昊天玉皇当初开辟天界之时,也借用了这四根天柱作为基底。
所以直到如今,也有诸如但凡有生灵一步一脚印攀爬完整的任意天柱,便可成仙成圣,肉身兵解直达一重皇极天。
当然,这只是个宇宙间流传的神话,但哪怕是不少非凡存在都对此十分笃信,还真的有许多生灵一直在努力尝试。
可天地良心,你想办法到四根天柱任意一个地方那都很简单,哪怕是凡人麻烦点也能做到。
可是,一步一脚印,那可是横贯整个凡俗界的四根柱子,那些尝试过的人里面哪怕也有超凡又或者超凡仙人之上层次的,也都未曾有成功过的案例。
但有一说一,身具大毅力的生灵在宇宙间有很多,所以,其中三根天柱上不乏悠久岁月中依旧踏步前行的苦行存在。
可为什么是三根?
因为,除了相较于另外三根依旧完整的天柱,眼前的这座不周山现如今只剩下了一截断层。
可诡异的是,貌似谁也不知道这断裂到只剩下一小截的不周山,其余的部分去了哪?
这一小截断层……怎么说呢?
反正,此时站在远处虚空的庒言觉得,大抵是某个接天的巨人,硬生生将一个浇注在地面的水泥柱子给齐根掰断了去。
可是否真的如庒言所想?那是另一个悠久的神话了,似乎与那传说中的古神,共工,也与天界的某重天的帝君有关。
但总之,如今这一小截天柱虽然断裂,可却不知在多久以前,成了那个无上神庭关押某个东西的“监牢”。
“就因为窥伺了玉皇秘辛,所以便被他囚在这里也不知多久,呵,真是个霸道的家伙”
也不难怪庒言话里有同情的意味,啧,哪怕庒言身在远处,那横贯宇宙的一小截天柱在视线里不过“巴掌大小”。
只想想就能知道,这距离有多恐怖。
可就是如此,一阵阵哪怕凡俗都能听见的凄厉惨叫一直未曾断绝。
伴随着惨叫的,还有雷光与道道电闪。
庒言与肖雪呈在这里停下是因为,这不周山压根没法进。
前方,堪比间隙乱流泛着紫光的雷陨带几乎裹挟了一整个不周山断层。
只那威势庒言只一眼便能确定,哪怕是自己的妖皇身也绝对进不得这诡谲的雷法。
听了庒言的话,肖雪呈的脸色有点奇怪,他瞥了眼庒言有看了眼身后远一点,那个姓甘的家伙,似乎有什么想说却不好说的感觉。
可最终,她还是放弃了,只是摊摊手说道。
“我倒是能把这些雷云打散,但是解不了。
这些是玉皇亲自从至高天乃至天外天携取下的劫陨,想必是为了遮掩某些东西的视线。
你有办法?”
庒言瞥了眼肖雪呈,面色也奇怪起来。
“怎么,不是玉皇安排你引我来的?你这个引路人都不知道怎么进去,反而问我?
话说,我从方才就感知不到巡儿那里了,你们费尽心思将我引开,是想对他做些什么?”
肖雪呈耸了耸肩,她就没有隐瞒的打算,此行,虽然应该是暗合了玉皇的安排,可她却是遵从自己的打算而为。
她转过身,仔细打量了一番庒言,调笑道。
“怎么,方才一瞬你是想杀了我?
呵呵,还好你打消了这个念头,要不然……你这妖皇今儿多少得损那么点体面咯。”
肖雪呈见庒言不理自己,竟有些暗恼,从这个纪元伊始,她用瑶池西王这个身份后还从来没有如此甩自己脸的家伙。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当初帝俊追求她时太过疯狂,以至于如今的反差感让她一时无法接受。
无趣地转身一甩衣袍袖摆,肖雪呈突然感觉自己有点犯贱。
以往帝俊那小家伙千方百计讨好她的时候,可每每收获的都是爱答不理又或者……一顿胖揍?
可现在,攻守居然异形?!
生了会儿闷气,见对方居然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无奈,她泄了气。
“喂,你还真的把那小家伙当儿子啦?
虽然吧,他与你的亲缘关系没错,可归根结底也是那女人给你下的套……
哼,别瞪我,瞪我那也是事实!
……
算了算了,别那么凶嘛,你的感知被屏蔽又不是我干的。
是不周山周围的劫陨干扰所致,天上地下,哪怕是我到了这儿一切感知力都会被无限削弱。
安啦,你儿子没事,有你那个小妖手下在,除非再下来十几二十个小杨戬那般的至高天战神,不然动不了他”
庒言心稍安,不过却还是冷冷地吐出一句话。
“她是我女儿,妖皇之女,小妖?哼,她之显贵仅次于吾”
肖雪呈这下是服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后双手举起呈投降状。
“好好好,不是什么小妖,是大妖,大妖好了吧?
嘿,你还认亲认上瘾了,缺爱的家伙……”
最后半句话说得很轻,可好像一下子戳到了火药桶,庒言那儿又传递来一缕狂暴的杀机。
“切,差不多得了。
看你没了记性,我再提醒你一下,妖皇帝俊虽强,当初也是打遍了万界,就算活了无数纪元的老家伙们都曾被你揪出来强迫其臣服。
可是,到底比我差了一层法则上的高度。
别看只是一层,却也能让我随意将你拿捏。
就像你面对那些凡人一般。
呵,现在想想还挺有意思,当初你战无可战,可终究碰到我,那次,你可着实被揍了个结实。
到最后,还是你父亲来领的人。
……”
庒言冷眼,只是背着手遥望不周山,似乎对肖雪呈的“遥想当年”一丁点兴趣都没有。
肖雪呈见状,本来的兴致也没了,这才想起正事儿。
“呐,你可是一定要进去的,这有关于接下来新纪元的更迭。
我没解开环绕不周山的劫陨,可你应该有办法!”
庒言回头,说真的,一开始他并不愿意来此。
按照玉皇的路线是因为稳妥,可却不代表他想继续被当成只能任意被摆弄的棋子。
可来到这里,他突然感知到一股冲动?
那是一种召唤,有某个东西在召唤自己?
“怎么进去?”
庒言话很简略,似乎,自从承认自己有了儿子后,再然后融合了那老舷南王的记忆,他就突然深沉高冷了起来。
当然这是故意的,做父亲了嘛,总不能还像之前年轻人的脾性,得给儿子一个好的参照?
要不然,见这女人这么啰唆,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然而,肖雪呈却好像获得阶段性的胜利般,见这木头终于理会自己,一下子乐了,指向前方。
“很简单啊,要进屋子自然是要开门落锁。
玉皇肯定留了你到此处自然会有的东西作为钥匙,肯定就在你身上。
就比如啊,玉皇就给他的大皇子留了个长生锁,据说那玩意儿甚至能短暂翻开只有玉皇才有资格翻阅的点仙神册。
……
唉?!这么快你就找到了?”
在肖雪呈扒着手指头细数玉皇有多少儿子,他们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御赐之物的时候。
只见,远处的劫陨竟然开始动了!
大蓬陨石于某个位置开始向左右翻涌,一条直通不周山那断层之上的通路赫然显现。
而身旁的庒言,瞳孔中泛着蓝光,这是独属于天庭皇族传承的象征。
妹妹巧儿也有,可似乎,当初巧儿能将这传承力量直接作用于攻击之用,可庒言,却是觉醒了天衍神术。
“走”
话不多说,且这句话实则是给身后不远处的甘宏城招呼的,后者应是,连忙跟了上去。
而原地,肖雪呈见这种故意忽略自己的态度气得快要跺脚。
“喂!你就这么进去了?
不管你那儿子了?来这里前我可感觉得天上那些家伙有点不安分,你就不担心?”
庒言没有理会,只是从前方那一抹差不多已经消失的虚影处飘出充满冷意的声音。
“黄天在那儿,还有陵儿。
上面那些家伙有能耐,那就杀了他们,我便只能把剩下三根天柱一并砸断!
寰宇倾覆,大不了提前更迭新纪。
三灵归一,携众生塑永恒纪,让生灵不必像以往的旧纪元那般免受无尽死气浸,那是玉皇的志愿。
现在跟他的安排走那是因为于我意图并不冲突,但,我可没那义务继承他的想法!”
一会儿后,不周山,断层之上。
方才在远处看是一回事,可到了这断层上又是另一回事。
要知道,这可是支撑起整个宇宙的支柱,单单这断层边缘一眼望去,视线直到那另一端就不知道得掠过了多少个星域的距离。
这断层上没有任何东西,有的,只有鳞次栉比如同山脉一般的断裂纹路。
顺着那股召唤的气息,庒言几人来到了某处“山岳”的顶部。
放眼四顾,似乎,这里正正好是整个不周山断层的中心点,且,那回荡八方虚空的惨叫声更加真切。
直到这时候,庒言才猛地一顿!
似乎是因为不周山周围的劫陨的隐藏之力,那惨叫声实际上被打乱了原本的样子。
甚至进入断层后,那影响也依旧。
可现在,直到来到了近前,他才发现,这声音?他居然很熟悉?!
难不成,是因为昔日帝俊与天机相识的缘故?
可就在这时。
“来者止步!”
“来者止步!”
只见,半空中突然闪现出两尊巨人!
这不是法相又或者神位,而是真真切切的巨人族,且还都是有着超凡实力的仙人。
他们其中一个绿袍绿铠脸白似玉手持散发着浓郁生机的青金宝剑,身后还背负着柄接天似的长柄偃月刀。
而另一个,显然满身的火躁之气满脸赤红,衣袍与铠甲也都是朱色为主,与另一位相异,他手持着燃火的宝剑,背后却背负着一柄头尖处坠着火星的长枪。
可显然,他们的身躯几乎都与那中心点的山岳一般高大,此时凌空而立,挡在庒言几人与那传来凄厉惨叫之处的中间。
“巨人?呵,你们的身上的气息倒是和凯尔挺像。
不过,你们可知我是谁?!敢档我路?
让开!”
那凄厉的惨叫声越发让庒言不安起来,当即也懒得慢慢和两个巨人慢慢交流。
瞬间,巨大的妖神像出,磅礴的妖力化作如若实质的压迫冲刷向那两尊巨人。
两巨人受力之下竟然连连倒退,最后,不得不转身侧开,这才摆脱了这股压迫。
“啊这?!”
“这法相?!
是帝俊?!天妖皇帝俊?!
不好!怎么是他?!”
“他能进来那说明劫陨开了,快跑!”
本来吧,就眼下看,这两位就是把守不周山,奉玉皇旨意看押传说中天机道人的看守。
且级别不小,身上隐隐传来的高阶神官的气息,与那本身就有超凡谪仙实力的道行,这两人就算在至高天也必然不至于籍籍无名!
可谁知,他们在认出了庒言的身份第一时间就下意识想要跑。
庞大的身躯显然只是战斗形态,却并不适合跑路。
于是乎,一阵光华流转之后,两尊巨人竟然急速缩小成了正常人大小。
这不奇怪,巨人族,这个“巨”字,实则就与百重族那等自然进阶的天赋神通一般,他们都算是宇宙中天生的非凡种族。
就如凯尔一般,只不过,她就算恢复记忆后也从未显露过自己的巨人体魄。
这两个缩小后的巨人想都不想,立马撕开空间,看其裂隙后的方位,竟然是想要直接逃往天界?
只不过,没法看清具体是几重天。
显然,这两货有鬼,庒言哪还能放过?当即压手,天妖相的规则之力一瞬间接管此方天地。
“禁行”
言出法随,妖皇的法则之力哪怕是谪仙也不能免俗,那两道裂隙就如同固定般,停滞在成功打开的一瞬之前。
两人面色剧变,可谪仙穿梭空间的手段被规则禁止,跑?
显然,方才那两个字规则,现如今一整个不周山断层都被封闭了起来,仿若成了独立于宇宙之外的小世界。
眼下这种情况,别说跑了,他们只能心惊胆战地看向不远处玩味般盯着自己人等的庒言。
“你认识他们?”
庒言奇怪地看了眼身旁,是甘宏城。
方才那两个巨人慌不择路的模样被他看在眼里,脸上似乎显出了莞尔的神色,竟有些忍俊不禁,就差笑出声来了!
甘宏城微微颔首,遥遥指着那两被吓得动都不敢动的两人喊道。
“魔礼青魔礼红,许久未见。
怎?堂堂天王,把持神庭东南门户的持国、增长二位天王,竟沦落到下界成了个小小的看守?
真是可怜呐~
可笑啊,可叹!”
庒言突然觉得,身旁这个曾被一众非凡道尊称为甘先生的家伙,竟突然有了幽默的气质。
方才那一副贱贱的语气,反正如果被讥讽的是庒言,那高低得……气那么一下下。
可被讥讽的两尊巨人,也就是持国、增长天王却没有愤愤的神色,当下却只剩下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与庒言对视。
“你们很怕我?”
没有回应,庒言的眉头皱起,虽然知道帝俊之凶名有多么恐怖,可也不至于让两位天王惊至此吧?
后头,肖雪呈的嘴角勾起,不过,自从进入这里之后她便不再说话了,甚至与前头那两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不过从她暗自的窃笑可以看出,她想要的结果,似乎目前看来很顺利,自己的演算没有出错。
而前方,甘宏城又讥讽一笑,指着那两尊天王说道。
“他们自然怕您。
因为,他们可不是玉皇派来看押那所谓“天机道人”的看守。
而是某些人,派遣来寻找某些证实某些东西的探子。
只不过,他们用了点手段进来,可却出之不去了!”
庒言深深看了眼甘宏城,看来,这家伙也不仅仅是一个天机道末流而已。
默不做声,继续等着对方接下来还能爆出来点什么东西。
“不知妖皇您可觉得奇怪?
当初您的身份恢复,为何会引得诸天万界震惊?
其实很简单,他们一部分以为,帝俊早已消亡,他们觉得奉行规则之道的玉皇必定会将你诛杀湮灭。
毕竟,当初把持天界的数十名天帝联合决议,给霍乱天界搅乱神庭的你定下了身死道消彻底湮灭的责罚。
事实上,就连那些天道也是这么觉得,你已经回归宇宙本源了。
可还有另一小部分存在,他们以情理分析,又知道你的另一重身份。
他们觉得玉皇定不会得罪一些人,也不会亲手断绝自己悠久岁月以来培养最为成功的接班人。
他们认为,你一定是被保护又或者被囚禁在哪。”
庒言的表情很丰富,他已经意识到了,不远处那凄厉的惨叫声有可能是什么东西。
而甘宏城,见庒言的表情变化,则继续说道。
“其实……这里是玉皇设下吸引他们视线的陷阱。
没错,这里的确从未被关押什么天机道人,也没有如遣这二位天王来此打探之人想的那般,看押着妖皇帝俊。
不,那些人用滔天手段卜算到了这里的一丝气机,可正因为这点所以他们才会踩中这个陷阱。
从而,让您混杂在那凡俗小镇里,陪着诸天仙灵演那么一出大戏。”
说到这,甘宏城竟然哈哈大笑了数声,似惊叹于玉皇的布置,他又笑道。
“您可知,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纪元更迭的继承者,乃是您的妹妹!
而您,只不过最多是一缕帝俊当初的妖息所化,只不过是那小公主的背景板。
一缕妖息化形,哪怕日后成就多么逆天,那也非帝俊本人。
所以,一开始就没有太多人把您当回事儿,更没在乎为什么至高天的那无名神宫会又多出来个男丁。
毕竟,谁都知道当初您上天庭搅了那么一下,最终被“赐死”的时候那小公主拼着妖皇自戕时狂暴之力,抢夺回了一缕天妖气,这很多人都看到了。
当然,个中细节以及瞒天过海的各种手段,还有很多。
哈哈哈哈,玉皇之布置,就连我现如今回过头来看都要拍手大赞,哪怕三天三夜都说不尽那溢美之词啊!”
庒言已经不再管那些家伙,整个人直接伴随着急速下坠的力道,直接将那中心点的山岳给撞得四分五裂。
没错,哀嚎声的源点,在山岳内部。
整座山岳已经被掏空,而现在,不知多久岁月都埋藏在阴暗里的山穴暴露在星尘之下。
庒言的面前,是一个被半吊起,四肢都被手臂粗细的锁链所绑缚,上半身悬空下半身软绵绵拖在地上的青年。
他不知道这个青年人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痛苦,可只从对方身上密密麻麻,显露在皮肤表面的紫色雷纹伤便可见一斑。
看起来庒言方才的一撞,破坏了此地许多法阵。
从阵法破灭的痕迹来看,密密麻麻,成千上万乃至更多的都是刑罚类之用。
双眸泛出蓝色辉芒,天衍神术不由自主发动。
虽然,庒言这传承的神术对未来的卜算实在算不上好用,可,到了事发地捕捉过去还算得上功效卓著。
他的眼中,眼前这个男人每隔数分钟就得面临一次周遭的劫陨雷暴,铺天盖地的劫陨之力通过原先山穴内的法阵,转化为刑罚惩戒他的力量。
而这个痛苦,往往会在十个时辰左右消失。
这就是一种作用在神魂上的阵法了,与传说中,中域不周山的传说大致相差不大。
甭管关押的是谁吧,总之,犯人会在每隔二十来个小时左右便会被抹除一次记忆。
于是,日复一日的惩戒之下,受罚者始终保持着“新鲜”的痛苦感。
但,最开始的阵法也仅仅只是这两个,周遭密密麻麻的惩戒阵法是后来的。
它们的来源不言自明,天衍神术的观测下,在某一天的周期性惩戒过去后,外头那两个叫魔什么的天王到了。
他们到来之后也已经过去了数百万年,其间,对仙人来说都难以忍受的惩戒手段层出不穷。
有作用在神魂上的,庒言无法感同身受,单单从青年人每次紧缩成一点的瞳孔便能窥见其痛苦之处。
肉体上的便更加残暴了,这两巨人仿若天生为刑罚而生,或者进来前就有此准备。
他们好像受某人或者某些人的遣派,目的就是为了来折磨这个青年人。
但看得出来,每一次施刑反而对他们自己是一种极大的压力。
他们眼中的恐惧感日益加重,哪怕,受刑之人哀嚎的声响凄厉到了极点,可,他们始终不见掌握眼前之人生死的轻松感。
“哼,不过才一两个时辰。
你们这惩戒手法可比不过昊天老儿,这些预备好的刑具我可以嗅到出自哪些人之手。
想必,不下死手不让他们看见我的惨状,遣你们来的家伙们不会善罢甘休。
我心里有数,于我于帝俊有不死不休之仇的家伙多了去了,他们哪一个都不是你们这两个得罪得起的。
尽管来吧,日后若有机会脱困,我东王不与你们计较!”
说完,青年人就沉寂了下来。
或许是为了抵抗那些刑罚,精神全部放在了抵抗痛苦上,于是,这阴暗的山穴大开他都没注意到。
“东王?
东王尊?”
一下子,庒言明白了肖雪呈带他来的目的。
东王尊,或者东王公,传说是以前帝俊专门为了讨得西王欢心而特地创造的分身。
而在庒言声音响起的第一时间,这自称东王的青年人豁然抬头!
只见,两张几乎完全一样的脸孔相互对映,一瞬间,东王的眼神中开始出现迷茫,而后又是猜疑,在这起伏的变化中他看到了周围的景象。
似乎,先前的法阵除了日复一日抹除他的记忆,还干扰了他的认知能力。
此时法阵被破,山穴大开,在漫天星光的映照下,东王的眼神最终固定在震惊。
而后,只是顿了顿,他又低下了头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乾坤流转,日复一日……
究竟已经过去了多久……
为什么刻意模糊我对时间的认知。
不对,他是帝俊却又不是原来那个帝俊……
还不对,除了他自己,谁能做到这点,昊天也不可能。
难道是因为……”
似乎想通了什么,他豁然抬头大声吼道!
“快!杀了我!灭我神魂焚我身躯,不要让我留下半点存在!
快!”
在眼神对接的一瞬间,庒言就觉得,对面的这个东王整个人开始虚化起来。
且就像是两块吸铁石,虚化的东王仿若下一瞬就要直接融入自己的身躯。
“杀!”
东王在彻底虚化的前一瞬暴吼出声,一下子惊醒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庒言。
他意识到,这东王是他的某个分身。
与浑天黄天这种分体不同,他们算是庒言这一存在分离出去的部分。
当然,存在这玩意儿玄得很,属于超凡谪仙更上层次才能接触到的东西,不一定非得指分离出去的肉体又或者神魂。
可分身,这玩意儿就次很多了,普通的小劫天人没准儿得到一些秘法也能创造几个。
眼前的这东王便是随手可创的分身了。
分身这个东西,实则并不能独立思考。
这样说吧,这种东西甚至没有真正的灵智,他们一切看起来的灵智感情又或者思考等等因素都是复制于本体,又或者创造者想要达成某种目的凭空捏造出来的。
但,俗话说得好,万物有灵。
这不是说天生万物便就有灵,而是,万物都有诞生灵智的机会。
所以也不乏通天彻地之辈的分身,在放任自由无数年后,以原主人设定的基底慢慢演化出自己真正的灵智。
当然,这分身理论上无法独立的,因为基础来自创造者。
如若日后与本体接触,那份来自本体的基底会被动回归,一切都将会被本体接收,包括那份灵智。
庒言当机立断,具体的他无须多想,只是知道,和他对视的这个分身似乎与他无害。
手掌抬起,并且下意识动用了自己如今能动用的一切力量。
顿时,妖神魔三相于上方显现,掌心内的三重混杂之力化作毁灭一切的规则力量。
掌心前推,只见,原本虚幻的东王分身,那模糊的面孔竟然在这一刻笑了。
这是一抹解脱的笑容,并且,他望向了不远处的某个身影,那是肖雪呈。
但,很快转而又望向了另一个方向,那处是虚空,也不知道他看向的是什么东西。
可谁知,就是这目光流转的一瞬,肖雪呈的脸色慢慢有了变化,原本志在必得的微笑竟然又染上了愤愤不平。
就好像,什么好玩的东西,却被别人抢走了一般?
“哼!
当初本姑娘是懒得搭理你这小子,所以九尾那狐媚子勾走了你我也无甚所谓。
可怎么,你这贱皮子,应该是猜到了她是带着目的在坑你吧。
这你也放不下这孽情?
哼,无所谓,这次本姑娘认真了,既然族老指定我注定会成为我的丈夫。
我倒是要看看这次,这次你有什么手段将他抢走!”
时间无限接近于停止,只见,肖雪呈浑身散发出了一股神圣且让人感觉至高无上的气息。
类似神官,可却只是有些许相同,这种感觉,庒言曾经在自己的神祇分体,浑天身上感受到过。
只不过,眼下的这股气息……要古老得多。
庒言直接被定在原地,那磅礴的力量也像是被吹灭的火苗般,暗了下去。
而东王分身似乎是因为现在的状态特别,且融合的速度在之后陡然加速,他含恨说道。
“西王!莫要如此!
我想通了,想通了,一切都在九尾的意料之中!我只是刻意被留下的备份。
帝俊现如今已经被清洁过了,我这份被污染的存在,决不能回归!
让我死!”
一下子,虚幻的东王竟然猛地爆发出万道霞光,整个人都如同要崩解般,竟是要自我湮灭?
这过程已经开始,不可逆转。
肖雪呈大惊,生灵自取灭亡的勇气有多么惊人,更何况,还是东王这种实则不弱于当初帝俊多少的分身,她也无法阻止。
可接着,她的眸子一冷,看了眼身旁的甘宏城,嗬道。
“天机!
我不知道你和昊天演的什么戏,但你既然出现在这,也该起点作用了吧。
还不出手?!”
旁边,甘宏城满脸的无奈,可终究无可奈何似的凌空遁至差不多已经湮灭完全的东王身边。
他不疾不徐,哪怕湮灭已经结束,按理说哪怕是洪荒有了灵智想要复活也是绝无可能。
只见,什么东西似乎被携取至他的指尖。
肖雪呈皱眉,她甚至有点怀疑这天机道人是在晃点自己。
因为,哪怕是她,也丝毫感知不到对方此时指尖到底有什么东西。
可甘宏城却是先给被静止的庒言行了一礼,而后情真意切道。
“唉,妖皇,请见谅。
在下也是情非得已,当年某犯贱,窥伺了某位贵人的私隐”
看起来,这位贵人身份不一般,甘宏城甚至都不敢提及名讳,可说到这时却是眉头微颤。
他摇了摇头,似乎是要将某种恐惧感给甩掉,继续说道。
“呵,想必您猜到了是谁,说真的,能让我忌惮的就算玉皇也差点意思,如若不是再三确定那位贵人……也就是您父亲已经不存于世间。
不然,我是万万不敢现世的。”
庒言眸子冰冷,他现在意识正常,就是被古神那高于他的规则权限给暂停了行动力。
“唉,在下也是后悔万分,可没法子,我天机算天测地终究是摸到了禁忌。
当初,玉皇抓住了我这小辫子,于是我不得不消除自身存在。
哪怕,这期间我天机道几近道销法亡,也不曾现世。”
显然甘宏城并不是没话找话,就在他碎碎念似乎是想为自己开脱的这空挡。
周围虚空,一道又一道空间裂隙开裂,许多庒言记忆中有些印象的人从中遁出。
他一细看,顿时想起,这些都是当初在小镇一侧那由无数垃圾堆砌成的鸟巢村落中出现过的人。
而此时,个个仙灵气四溢。
本来,天道封杀超凡存在,遍数天上地下又或者其他小世界,也就是现如今的鬼族魁首魑魅特殊。
仙人们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展现仙灵力的,更何况还是如此大规模聚集。
或许,是周遭那些劫陨的掩盖,这才让他们如此大胆。
只见,一个老迈的身影当先来到近前,正是当初那狄姓的老者,此时的他当然不是那副市井落魄老汉的模样。
此时他身穿宽大的清白仙袍,头脸虽依旧老迈,可肉眼可见地饱满起来,红光莹面银白的须发一丝不苟,活脱脱的老神仙做派。
“族长”
狄老躬身,看得出连他都很震惊,似乎是这天机道人不再隐藏自身气息后这才认了出来。
“这些年辛苦你等了。
被剥夺身份,被法则镇压就连凡人都做不舒服。
但很好,你这族老做得很好,我狄氏核心尚存,那就够了。
嗯,多得现下就不说了,做好准备吧,今日之后,我天机道重新现世。
将当初我嘱咐你们找寻的灵物按九天星耀八十四矩排列四方,阵起,助我重唤这消亡的存在”
看起来,这些天机道狄氏的核心成员在摆脱法则镇压恢复了身份后,百万年间都在找寻这些当初族长吩咐的所谓灵物。
此时,无数超凡分列四方,一股玄而又玄的气息骤起!
肖雪呈眼眸微眯,这股气息就连她这个古神都看之不透,但猜到是有关于“存在”的。
谪仙又通常被称作超凡,实则这个超指的是凌驾宇宙本身的可能。
当然,这只是可能,相当于你如若达到了仙人那便有了这个可能性。
毕竟,道已经走到了头,这时,天资最为逆天的存在便会找寻或者悟出超越这个宇宙的某些东西。
可神灵与世界共生,强虽强矣,毕竟他们本就相当于宇宙的一部分。
可是,这也限定了他们掌握事物的范畴。
或许,这也是因为这种超凡的不稳定无法彻底掌控的特点,当初才会被天道联手诛灭。
下一刻,甘宏城指尖突然越出一抹妖气。
这妖气如同摇曳的烛火,只肉眼看都觉得随时会熄灭。
但显然,这已经够了,甘宏城顿时精神焕发,仿若目的已经达到,睁大眼直接一掌将那妖气拍入庒言的胸膛。
“哈哈哈,成了!
虽然只是重构了一丝,但是够了。
灵智崩散已无半点,可至少,捕捉回来了他往昔的意,足以构情。
不过话说回来,西王尊下,等会儿妖皇要杀我,你可得拦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