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韩肃和谷明轩离开圆真观,返回萧山派的驻地。唐御风劝了杨自涵很久,才让他相信虚观掌门自杀并不是因为他的过错。杨自涵本来想去找璞阳掌门问清当年何琮从青城派带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但唐御风制止了他,于是,杨自涵只好也回去了。关于虚观掌门的死亡之谜暂时只能解到这里,要想知道全部的真相,他们还需等待。
这时候,房间里只剩下唐御风和钟月瑶两个人。钟月瑶冷笑一声,道:“青城派好威风啊,一句话就把堂堂和光门掌门吓得走上绝路。此事若不是亲耳听到,我都不敢相信。”
“你说的正是整件事的关键所在。”唐御风道,“虚观掌门好歹也是一派掌门,若只是几句虚言恫吓就让他走上绝路,那这个掌门是不是也太不中用了?”
“你说的也对。”钟月瑶蹙起眉头,陷入沉思。
唐御风道:“我的想法是,虚观掌门恐怕并未将杨自涵的话当作虚言恫吓,他是真的认为若不交出那件东西,和光门将会大祸临头,所以才一死了之,彻底断了青城派的念想。”
钟月瑶深吸一口气,蓦然感到一阵寒意:“你是说青城派竟然会为了一件五十年前的东西,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攻打和光门?”
唐御风盯着桌上的灯,眼神变幻。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青城作为武林四大巨头之一,若是一朝有变,必将成为制造腥风血雨的源头。
“若真是这样,那件东西必定重要到能够动摇青城派的根基,甚至能要他璞阳掌门的命!”钟月瑶说出这话之后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于是呵呵一笑,“青城派该不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人家手里了吧。”
唐御风道:“要想弄清这件事的真相,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便是找到陈星舟的下落。我有种预感,那件东西现在应该就在陈星舟手里。他装作畏罪潜逃,不光是想掩盖虚观掌门自杀的事实,更重要的是,他要将那件东西带离和光门,以免青城派再去找和光门的麻烦。”
“第二条路呢?”
“第二条路就是弄清楚五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青城弟子不可能毫无缘由退出门派,无论他是自愿,还是被迫,当年都一定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
钟月瑶笑了笑:“这两条路没一条好走的,人海茫茫,到哪儿去找陈星舟呢?五十年前的事时隔太久,又有人刻意隐瞒,更是无从查起了。况且现在咱们自己的事还没弄清楚,你倒有闲情逸致去管别人的闲事。”
“唉,真是对不住了,我这个性格根深蒂固,只怕没那么容易改。”唐御风一脸无奈之色。
“你改不改与我何干,只要不坏我的事,随便你管。”钟月瑶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便回自己的房间了。唐御风百无聊赖,随手翻开那本青城派赠送的《道德经》。只见书的第一页盖着一枚青城派的印章,再往后翻,便是《道德经》的正文。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一阵困意袭来,唐御风合上《道德经》,上床就寝。
第二天,青城山门传来消息,唐门弟子到了。
青城派门口的接待处附近聚集了不少武林豪杰,大家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像观察珍禽异兽似的打量着唐门一众弟子。毕竟唐门淡出武林已有一百多年了,甚至有人怀疑这个传闻中的神秘门派是否还健在。面对群豪的目光,唐门弟子倒是淡定自若,进入青城派后,住处也被安排在了圆真观。
这次,唐门派出参加问剑大会的基本都是年轻弟子,唐行知有意让他们先到问剑大会上来见见世面。唐门封闭已久,门中弟子只知闭门造车,几乎与外面的世界是脱节的。所以,原先的几位首座弟子都来了,而门中则暂时由唐秋池坐镇。
“大哥。”唐御风走了过来,“这次真是带了不少人来啊。”
唐行知笑着道:“这还是精挑细选过的呢,想来参加问剑大会的弟子太多了,总不能都带出来,要不然青城派会误以为咱们是来打仗的。”
“家里怎么样?”
“放心吧,都老实。”唐行知道,“这边情况如何?”
“此次唐门重出江湖的消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虽然大部分都对唐门表示好奇,但也有些人还存在刻板印象。”
“那也没有办法,刻板印象可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消除的,经历过唐门的这些事,你应该深有体会。咱们不必去理会他们,时间可以证明一切。”唐行知说罢,压低了声音,在唐御风耳边道,“我有件东西要给你看,咱们屋里说话。”
于是,两人走进唐御风的房间。唐行知关上门,拿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摆在唐御风面前。册子的封面上写着四个字“修务药经”。
“这是何物?”
唐行知道:“你对你爹所中之毒了解多少?”
唐御风道:“我爹说他中的毒名叫‘红芽散’,此毒因以红芽草根为主料制成而得名。这种毒药药性猛烈,若非我爹也是制毒行家,只怕在中毒后不久便会毒发身亡。他发现自己中毒之后,配制了许多种解药,但是红芽散的解药中有一味药材已经绝迹,尽管他找来了替代品,也无法将毒根除。最后只能是一点点的虚弱下去,直到自己的体力再也压制不住毒性……”
唐行知翻开那本《修务药经》,指着其中的一段文字:“你看这里。”
唐御风顺着唐行知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见那里明明白白地记载着红芽散的制药配方和解药配方。但解药配方的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蓝柏叶已毁于山火,自东晋至今,再无现世。”
“这本书是从哪儿找到的?”
“从你爹的遗物里找到的。”
唐御风又随手翻了几页,发现这本《修务药经》里记载的大多都是稀世罕见的奇毒奇药,有许多已经绝迹,还有一些是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东西。这本书如果流传开来,落在心怀不轨的人手里,只怕要酿成大祸。可是如果此书一直存于唐门,他为什么从来都没见过?
“这是唐门的书?”
“不是。”唐行知将书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开成四年六月初八抄录于淮南同辉堂”,落款是“唐疏桐”。
“唐疏桐?”唐御风看着这个“桐”字,喃喃地道,“木字旁……”
唐行知道:“按照唐门的传统,只有老祖宗那一脉的人才会使用字辈来取名,我查了族谱,如果木字旁是字辈,那么这个唐疏桐应该是唐门第五代弟子。开成是唐文宗时期的年号,按照时间来算,和唐门第五代弟子生活的时代大致能对应上。可问题是,我查遍了唐门族谱中所有弟子的名字,都找不到这个叫唐疏桐的人。”
“会不会是被逐出门墙了?”
“即便被逐出门墙了,族谱中也不会除名的。”唐行知道,“这个红芽散是一种稀世奇毒,因为配方上的这些材料十分罕见,常人穷其一生也未见得能搜集齐全,想要配出红芽散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云涯师叔一辈子也没离开过蜀中,他是怎么配出红芽散的?”
唐御风长叹一声,感到有些头大。大哥说的没错,即便照着这本书来配制,没有药材也是不可能制出毒来。云涯师叔做不到,唐天徽的叔叔唐溪林也不可能做到,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有人直接把红芽散给了他们,但那个人是谁,他又是怎么制出来的呢?唐御风又想起那个火焰莲花的标志来,难道他们都是一伙的?
“这个淮南同辉堂又是什么地方?看起来这本《修务药经》应该是淮南同辉堂的东西,而这本则是唐疏桐的抄本。”
“关于这个淮南同辉堂可就说来话长了。”唐行知笑了笑,“你可要做好听秘密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