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豆一把扶住跑得趔趄的妹妹,又疑惑地看向追在后面的陆牛栋:“你们俩怎么啦?”
江云莺仍然气哼哼地,不回答。
陆牛栋走过来,笑着说:“一段时间不见,莺妹妹又变得毛躁起来,撞到豆子还好,撞到汉子看你怎么收场?”
“我可不是这样的,都怪你,都怪你!”云莺嘴里说着“怪你”,却不抬头看他。
漓豆左手拉着她的右手,右手替她整整头发,疼爱地说:“是啊,我们云莺这半年做了不少好事,早已经成长起来,为何这一刻又冒失了?”
转头对陆牛栋说:“是吧?你俩从景洛京城到江夏,见面多是斗嘴,真可谓不是冤家不聚头!”
说到最后一句,仔细观察两人的神色。
陆牛栋笑意更深,江云莺的脸泛起微红。
哈,原来师兄的终身大事应在莺妹妹身上!漓豆咧嘴笑了,点头说:“好!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事包在我身上!”
“姐姐,你说什么呀?”
“说什么呀?说你的终身大事哪!”
“姐姐!”江云莺娇羞难当,推开姐姐跑远了。
终究还是冒失了。
见师兄仍然看着云莺跑开的方向,漓豆问他:“怎么样?如果你有心,我和你表叔一力促成这件事。”
陆牛栋搔搔头,不好意思回答。
“如果你没有这个心,我就让妹妹不要肖想,放话为她找个好人家。”
“别!”韩牛栋着急起来,“我回去就和祖母、母妃说,让她们前来提亲!”
漓豆摇头:“我们云莺出身平常,安泰夫人未必答应。”
“那怎么办?你计谋多,无论如何想出个办法。”
尽管成了世子,在师妹面前,陆牛栋还是改不了仪仗她的习惯。
“莫急,等我回去好好想想。哎,你真认定我们家云莺啊?”
陆牛栋的回应很直接:“其实我早就喜欢她,这次见她也喜欢我,心里突然安定下来。我认定了,非她不娶!”
“那就好,你们能成一对,最让人放心不过的!”
陆牛栋笑意更浓:“哈,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是师兄妹,又是韩氏南门的义兄妹,如今又多一重亲戚关系,这事圆满!”
是啊,从笊篱城的一只蒸饼开始,到那句“你即将有血光之灾”,两人的情谊极其深厚。
午后,楚亭君回来,漓豆和他讲了这件事,楚亭君也连声称好:“看来我俩得再捧一个猪头,好好促成这桩姻缘!”
漓豆说:“这事我来留心,你专心忙你的事。”
楚亭君确实忙得脚不沾地。
他得到父王授权,军权在握,终于可以大展拳脚、大有作为。
前几天,他已经任命范振海、余适等为大都督巡视观察使,到安庆各军巡视监察。
同时还抓紧时间训练水军。
还有那抓捕了一批恶霸猾吏的松湖郡、望江郡,恶势力尚未完全肃清,他奏请父王再次派出大员前去监督。
王爷准了。
在父王支持下,一切还算顺利。
有人坐不住了。
顷刻之间,儿子瑞君被流放,蘅芳院凄凄惨惨戚戚,杏平妃过了一段人走茶凉、夫妻情薄的日子。
几乎没有人想起,王府里还有个曾经得到盛宠的蘅芳院。
这也有点好处,就是杏平妃重金买通看门的小厮,一番乔装打扮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出王府,与父亲潘德印见了一面。
吏部尚书潘德印,靠女儿在仕途飞黄腾达,没想到今年行了霉运。
先是松湖郡老家青蚨楼事发,被楚亭君端了老窝;接着外甥楚瑞君得罪长兄被流放。
他的礼部尚书官职虽然还保留着,但是已经靠边站了。
父女俩见面神色黯然,没有反省自己及家人的错处,却声讨起王爷、特别是大公子楚亭君来。
这次会面,杏平妃从父亲手中拿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袖在袖袋里,眼里露出狐狸似的凶光。
回到蘅芳院,她在女儿饮水中放了寒肠散。
楚宝瑶当即发作伤寒病。
杏平妃也不求谁,径直冲到卿竹院,带着芳兰跪求:“大公子,你瑶妹妹生了伤寒,听说你有伤寒特效药,能不能分一点母妃带回去,给她喝下?”
日常照看卿竹院的是一个老仆带几个小厮,见杏平妃跪着,老仆哪里见过这世面?想扶又不敢扶,只得慌着手脚说:“平妃,世子这几天都是天未亮就出去,天黑才回来,您先回去,等世子回来我替您传话。”
“哪里还能再等?”杏平妃说:“瑶儿又吐又泻,打起摆子,盖了三次床棉被还喊冷。这叫我如何是好?”
老仆说:“这打摆子也不是什么大病,您先去请府医。”
“府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瑶儿都吐泻得没命了!听说世子在滁河郡时,用特效药一天就好了,因此我才求到这里来,麻烦您进房去看看,也许特效药就放在显眼的地方。”
老仆摇头:“世子的书房哪里是老奴能进的?”
“那,只好我进去看了!他总不能问责长辈吧?”杏平妃说着,从老仆身边冲过去。
进得书房,看到桌面摆满物件,随便翻了两翻,翻不到什么,又说:“既然书房都找了,让我去他的住室再看看。”
说着冲到门外,又往隔壁住室找去,也没找到什么,顿时像泄了气的河豚,耷拉着头,拖着脚走到院子里,对那老仆说:“大公子回来,求你无论如何告诉我一声,我再来。”
又对芳兰说:“你且在这里代替我跪着。”
“嗯。”芳兰用力点头,在书房和住房之间直挺挺跪着。
这一出戏很快传到漓豆处,她立即和王妃说了这件事。
“这女人无端端冲进亭儿的书房和住房,肯定没安好心!”王妃气狠狠地说,“她到底想干什么?”
漓豆沉吟着说:“还留了个芳兰跪在门口......世子身边都是男仆男亲随,院子里从来没有丫鬟婆子,这女人借故安插个妖精进来,还能有什么事?八成是放了那些邪药,无耻之尤!”
“你代替我去,不拘用什么手段查个水落石出。这回不能再放过她了!”
漓豆当即派人去请夏府医,夏府医听说了经过也认同漓豆的看法,杏平妃八成往卿竹院放了邪药。
两人来到卿竹院,漓豆一脚将芳兰踢倒,叫家法婆子打上二十个嘴巴,拖回蘅芳院去。
夏府医用几重手帕捂住口鼻,先到书房,很快拈出两只小布待,装进皮囊里密封起来。
再去住室,又翻出两只,也密封了。
“到底是什么?”漓豆问。
“暖情香。”夏府医简短回答,将皮囊带到王爷跟前告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