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认识洋妞
“这是你的收据和教材。”教师模样的女职员收下钱把两本教材递给甘永盛。
甘永盛接过教材，走进教室。因为个子高的原因，甘永盛坐在了最后一排，金发洋妞也因为个子高的原因坐在后面。
前面讲课的是个日本人，个子不高，戴着副眼镜，鼻子下有一小撮的黑胡须（卫生胡）。
教室里大多数学员是中国人，讲课老师用的是中文。甘永盛仔细听了一会，发现那个日本老师中文讲得非常流利，显然是个中国通。
“犹太人能听懂中国话吗？”甘永盛朝旁边犹太姑娘的脸上望去。
金发姑娘一边听一边记着笔记，好像能听懂的样子。
课程分两节，上午一节，下午一节。
中午，犹太姑娘没有回家吃饭，而是一个人到学校的食堂里打饭，甘永盛见机会来了，马上跟了过去。
食堂里的人不多，已经走了一波，剩下不少的空座位。洋妞打完饭菜后，找到一张空桌，坐下来一个人低头吃起饭来。甘永盛也打了一份，并且朝犹太姑娘走了过去。
“咱俩是一班的。”甘永盛冲金发洋妞说，“能听懂中国话吗？”
犹太姑娘怔了一下，然后很礼貌地点了点头儿，用鼻音很重的语调说：“能听懂一点点儿。”
甘永盛笑了笑。
“我也想学点日语，好做生意用。”甘永盛说。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我们并不熟悉呀！”犹太姑娘皱起眉头小心地问。
“我…我需要一个人帮我记笔记，因为我可能有时不能来上课。”甘永盛胡编道。
“啊……！”犹太姑娘拉长声说了一个啊字。
“不知道你记笔记的时候，愿不愿顺便也帮我记一本。”甘永盛小心翼翼地说。
犹太姑娘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好像是在说，这个人的脸皮可真厚！
可那犹太姑娘并没有发作，依旧不声不响地闷头吃饭。
“如果你觉得帮我记笔记很麻烦的话，我可以送给你点小礼物。”甘永盛讨好地说。
一听到礼物，犹太姑娘眼里闪出一丝光亮，而后直截了当地说：“钱就是最好的礼物。”
甘永盛没想到犹太姑娘竟如此直白，神气地一扬脖儿说：“大洋可以吗？”
犹太姑娘平静地说：“那样最好。”
看来外国人根本没有中国人那么多虛情假意和顾虑，一点都不清高，上来就谈钱。甘永盛心想自己手头上正好有钱，如果花钱能买来幸福，那最好不过了。
“我给你一块大洋，你能帮我记一份笔记吗？”甘永盛笑着说。
“好啊！我以前当过翻译，经常帮人记文书。”犹太姑娘向上挑了一下眼皮说。
“那我就先谢谢你了，下午放学的时候我把笔记本给你。”甘永盛说。
“我是用英文记的笔记。”犹太姑娘说。
“那也行，不过最好标上中文。”甘永盛说。
“那一块大洋可就不够了。”犹太姑娘说。
“两块大洋如何？”甘永盛随即说。
“呵呵……”犹太姑娘竟笑了起来。
甘永盛见姑娘迷人的深褐色眼睛里竟闪出一丝得意的光彩，奇怪地问：“有什么好笑的吗？”
“我学日语是想在中国找份工作，没想到竟会有人花钱找我记笔记，仿佛找又到一份工作似的。”犹太姑娘笑着说。
“我外面的应酬多，有时会不能来上课，请人记个笔记，以免落下。”甘永盛胡编说。
“好吧。”姑娘说。
下午放学后，甘永盛把自己的笔记本和两块大洋交给犹太姑娘说：“你叫什么名？”
姑娘接过笔记本和两块大洋说：“我叫海伦娜。”
“我叫武安华，来上海做布料生意，你来中国多长时间了？”甘永盛问。
“半年多。”犹太姑娘说。
“我来上海才两个月，还没你熟悉上海呢。”甘永盛谦虚地说。
“你住哪儿？”海伦娜边走边问。
“我住在金神父路大街78幢，你呢？”甘永盛假装不知道似的说。
“太巧了，我就住在不远的56幢。”海伦娜惊喜地说。
“那我送你回去。”甘永盛顺势说。
两人顺着大街走到姑娘家的楼门口，甘永盛用手一指说：“我就住旁边那幢，我们算是邻居，你不请我进去看看吗？”
海伦娜一高兴竟请甘永盛上了楼。
海伦娜住在56幢公寓的二楼，房间结构与甘永盛租的那间相差不多。只不过，犹太姑娘的屋子收拾更加得干净利落些，一进门的角柜上摆着一个七烛台，墙壁上还挂了幅油画。
如此逼真的人物画像，甘永盛是头一次看到，不免好奇地问：“这幅画画的是什么人？”
“是耶稣和他的十二个门徒，其中有一个人是叛徒。”海伦娜说。
“叛徒！哪个是叛徒？”甘永盛好奇地问。
“你找找？”海伦娜说。
甘永盛好奇地在油画中挨个找了起来，可叛徒脸上又没贴帖，哪个才是叛徒呢？
甘永盛来回看了好几遍，也没发现哪个是叛徒，最后垂头丧气地说：“找不着。”
海伦娜说：“左边第四个。”
甘永盛说：“就是那个白头发手里拿刀子的？”
“不是，是黑头发，手里拿钱袋并把盐壶碰撒的那个。”海伦娜修正说。
甘永盛心想，“日谍、汉奸、叛徒脸上都没贴帖，最难发现的就是这些人了。”
甘永盛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说：“现在快到晚饭时间了，如果肯赏光的话，我请你吃包子！上海的小笼包很好吃的。”
海伦娜大概是饿了，虽然有些不习惯，可扭捏了一会后还是微微点头同意了。
甘永盛和海伦娜来到上一回吃包子的地方，甘永盛要了三屉包子和几叠小菜外加两碗小米粥。
甘永盛指点着说：“这样吃才配套，光吃包子可不行，那样会烧心的。”
“烧心是什么意思？”海伦娜迷惑不解地问。
“光吃饭不吃素菜，胃会不舒服，就叫烧心，你从来没有觉察过吗？”甘永盛奇怪地问。
海伦娜眨了几下美丽的大眼睛，认真想了一会说：“我们的胃和你们的不一样。”
甘永盛心想也许洋人的胃真的跟中国人的不一样，成天喝牛奶吃面包，也从没见过他们烧心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