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庸屏息静气,凝神研究两人的招式,心里又是奇怪,又是佩服,恨不得自己也学会才好。
那边的薛祥依旧出剑乱刺,唐琳作势格挡,穿梭于人群中,薛祥一边出剑,一边低声叱道:“你打就打,躲那么快做什么?”
唐琳轻轻一笑,亦低声道:“你没有觉得这些人方才都动不了了吗?”薛祥闻言,又惊又喜,他只顾着配合唐琳打斗,却不知唐琳此时已趁机点住那些反应稍差的丐帮弟子身上的穴道,除了黄庸和他身边两个人之外,那些人已然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唐琳又道:“丐帮的那三个人有点本事,不可轻视,若动起手来,只怕太湖兄弟免不了要流血。”
薛祥急道:“我们该当如何?”
唐琳道:“那个丐帮舵主没有出手,想必是在凝神研究我俩的招式,他身边那两个应该是他的亲信,等下你就先将我击败,然后再冲过去将那几个丐帮弟子全部击倒,这样就能把那个丐帮舵主唬住了。”薛祥暗道一声:“好。”话音未落,突然在唐琳面前虚晃了一剑,唐琳身子向右一偏,薛祥的剑尖恰好击在唐琳的左膀上,唐琳故意惊呼一声,跌倒在地,过招之快,就连在一边观战的韩世充也被唬得楞住。
薛祥故意把剑指着唐琳,双目一张,厉声道:“还有谁想来讨教我的剑招?”唐琳看了看黄庸,冷笑道:“这位仁兄,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你是何人?为何要帮我?”黄庸脸色一沉,却见薛祥已持剑走了过来,赶紧闪开身子。他身边那两个亲信见薛祥身上透着很重的戾气,也都不由自主地让开。
马良此刻手脚被缚住,见薛祥胜券在握,登时大呼:“你们怕什么?好汉架不住人多,还不赶紧拿下他,等着他做我们的帮主么!”韩世充见他胆怯惜命却又喜欢添油加醋,心中怨恨,狠狠揍了他一拳,叱道:“闭嘴吧你!不要脸的东西!”拿了块破布堵住了他的嘴。
“薛贤弟,我来助你……噫?”韩世充的话语中间停顿很久,原来是见薛祥身形一动,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可怜这些丐帮弟子早已被点住了穴道,被他剑风一挥,都老老实实地跌到地上,你撞我,我撞你,十几余人,倒成一片。太湖群豪本也有一齐助他动手之意,见此情形,不禁目瞪口呆,黄庸等人更是骇然失措。
“薛……薛少侠,那个……我……”黄庸牙齿打战,身子发抖,薛祥冷冷一笑,盯着他道:“你还有什么话说?”黄庸缓了缓情绪,这才接着道:“今夜之事,实非黄某本意,乃是……乃是……”薛祥见他吞吞吐吐,心中不悦,冷哼一声,道:“我不想听你废话,快滚。”黄庸点头如捣蒜,身形拧动,掠出丈余,遁走而去。那些丐帮弟子正要追随,却被太湖群豪扣住,韩世充跺了跺脚,骂道:“狗娘养的东西,临了跑得比谁都快!贤弟,你还留那混账玩意做什么?”薛祥没有应答,而是扶起唐琳,转身走到马良面前。
马良双腿发软,颤声道:“薛……薛盟主,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你……你就饶了我吧!”韩世充怒骂道:“没骨气的东西,方才不是还喊得挺大声么?怎么不喊了?”马良见薛祥无动于衷,又转头对唐琳道:“琳儿妹妹,我们交情不是一向很好吗?你就帮帮……”
“我呸,谁跟你交情好了?死到临头,就想攀亲戚了是么?”唐琳一脚踹向马良,踩着他肩头,冷冷道:“梁大牛的死,是不是你干的?”马良颤巍巍地道:“哪个梁大牛?”他牙关咯咯直响,瞳孔都吓得无光。
薛祥拉住唐琳的衣袖,轻声道:“夫人,你过分了。”唐琳低叱:“我在审人!”转头又是一声厉叱:“说!我的飞刀是不是被你买走,你再用它杀了梁大牛的?不说就宰了你!”韩世充听她说要宰活人,心头大震,暗道,这丫头怎么突然凶起来了?她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铁蛋吗?
“丫头,此事既发生于我太湖船帮,自然由我来作主比较合适。”韩世充开口道,“我看不如这样,先将此贼关押,等天一早我们就把他抓去报官,让府尊决断。此贼作恶多端,你们要找证人证物想必也不难,府尊会给我们一个公道的。”薛祥想了想,也附和道:“韩大哥说的对。只有与他对簿公堂,才能让事实真相大白于天下。”唐琳叹了口气,松开脚,悠悠道:“那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本姑娘就一句话,在没见到府尊下决断之前,这厮绝不能死。”哪知马良惶声道:“你们要把我抓去报官?我死也不去!”薛祥怒道:“这可由不得你!”
马良惊慌失措,他虽然手脚被缚,腰功却不见差,一个“鲤鱼打挺”,薛祥没来得及捉住,就见他几个起落,翻进了水里,不见踪影,立时捶胸顿足,恨道:“奶奶的,又让他逃了!”
韩世充望了望薛祥,又望了望唐琳,忽然大笑道:“没事,没事,太好了,太好了!”太湖群豪听他话里的意思,先是一怔,忽然也欢声雷动,涌上前去,薛祥和唐琳两个人措不及防,被他们抱起,抛到半空,不禁失声大叫,刚一落下又被抛起,就这样连抛了三下,那欢呼之声,震得湖水都激起了波浪。
唐琳缓过神来,问韩世充:“贼首落荒而逃,剩下的那些贼子如何处置?”薛祥还在气头上,此刻咬牙道:“自然是把他们丢进湖里喂鱼!”韩世充瞟了一眼那些无精打采的丐帮弟子,故作微笑道:“贤弟此言差矣,太湖的鱼虾吃的都是日月的精华,可你看看那帮家伙,身上能剔出几块肥肉?我们都看不上,湖里的鱼就更看不上了。”此言一出,便引得群豪哄然大笑。
薛祥深知梁大牛之死非同小可,他平复一下心情,挥手示意韩世充和他的太湖朋友们离开,正色道:“各位丐帮兄弟们,我知你们也是身不由己,或许有人是真心投效黄庸和马良,但更多人恐怕只是为了生计,或是被胁迫至此。今日之事,太湖船帮无意与丐帮结下不解之仇,只望能查清真相,还无辜被害者一个公道。”丐帮弟子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道:“敢问薛少侠,你口中的被害者可是方才那位小娘子提到的梁大牛?”唐琳蹙眉,道:“你知道什么隐情,快快说来。”
薛祥目光扫过每一个丐帮弟子的脸庞,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共鸣。他继续说道:“梁大牛之死,不仅是太平门的损失,也是正道武林的一大憾事。他本应是各位豪侠中的一员,却在回师门复命时因不明不白的原因丧命。诸位也是同道中人,难道就不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如果死的是你们的兄弟,你们还会像现在这样无动于衷?”
见有些丐帮弟子面露动摇之色,薛祥趁热打铁:“太平门梁铁心梁老英雄是我敬仰之人,他的爱徒死于非命,我也心痛。我薛祥以人格担保,但凡你们中有人能提供关于梁大牛被杀的有价值线索,或是能协助我们找到真正的凶手,我和韩兄不仅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还会给予重谢,并在江湖上为你们正名,证明你们并非助纣为虐之徒。”
那名看似年长的弟子犹豫片刻,终于鼓起勇气站了出来,行礼道:“薛少侠,我……我知道些内情,但……但我不知道这些是否重要。”
薛祥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行了一礼,温和地说:“但说无妨,任何线索都可能成为关键。”
那丐帮弟子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出他所知:“那晚,我隐约听见马良与几个心腹密谈,提到了什么‘藏宝图’和‘太平门不能留’,还说……说梁铁心师徒手上可能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唐琳闻言,心头一禁。薛祥也忍不住开口:“是什么东西?”
“是……是……”丐帮弟子正要说下去,忽然感觉喉咙一阵剧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样。他脸上的表情立刻扭曲得很可怕,下意识地掐住自己的脖子,但他又拼命想把话说出来。
薛祥见他痛苦的模样,忽然感觉似曾相识。
没错,庾天翼!他想告诉薛祥那件非常重要的东西,也是这般样子!
不,他绝不能死!
薛祥身形一闪,已经把手点在那名丐帮弟子身上的一处穴位,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划过那名丐帮弟子的喉咙!
薛祥怔住了。几乎同一时间,其他的丐帮弟子都举起手里的竹竿,整齐划一地打向一个人。
唐琳,居然是唐琳!
“噌”地一下,匕首入鞘,唐琳缓缓道:“他……中蛊了。我只是想给他一个痛快。”
“你这妖女,胡说什么?”一个丐帮弟子勃然发怒,“我那兄弟只是喉咙不适,怎么可能是中蛊?我看分明是你心里有鬼,不想让他说出实话。弟兄们,打死这妖女,为兄弟报仇!”
“慢着!”薛祥厉声大喝,“琳儿是我夫人,谁敢杀她,就先从我身上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