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春节又一次的不约而至,这个春节刘八百自然不得回家,哪怕是位于官州市的小家。当了主官就像当了家长,事无巨细家里面的事情都要安排,拜年是中国的传统,小单位讲究也不少,重要的单位之间年前也需走访慰问,慰问官河县中队的通常是三个单位,县政府,看守所,一个是领导单位,一个是目标单位,还有一个就是官河县车站。
官河县山多地少,唯一的车站位于河的另一边,中间一个石桥与县城相连,车站分为南北两个区,南区是县际和省际的长途车,北区是到各乡镇的中巴车,此车站是整个县城的交通枢纽。作为一个垄断企业,官河县车站是整个县城少有的盈利企业。车站彭站长形象也很富贵,国字脸,身材高大,喜欢打蓝球,标准的篮球中锋。整个县城蓝球场不多,所以经常组队来县中队打篮球,大家都比较熟悉。
穷山恶水少不了刁民,阿水外号水哥,是官河县的地头蛇,手下有十几个兄弟,最关键是他的亲叔叔是县公安局的副局长,不管这层关系它是否用上它,它就像核武器一样的存在着,而且发挥着作用,别人介绍他的时候总会加上一句公安局某副局长的亲侄儿。阿水在整个县城为非作歹,称王称霸,算是大事不犯小事不断的那种,县车站自然是他敲诈勒索的好地方,他们坐车从不给钱,平时只要有空位,坐一下霸王车就算了,因为车子反正就是按时发车,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大家当交个朋友。但是节假日,特别是春节期间人员流动比较大,车车爆满,没有空余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运管也抓的特别严,是不敢超载的,水哥一行要坐霸王车就不能被允许,解决的办法只能是自己出钱帮他买张票,这样似乎又太过分了一些,彭站长是个一米八的汉子,在整个县城也是有头有面的人,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
水哥一帮坐霸王车不成,故意在车站寻衅滋事,大家都知道他叔叔的这层关系,多次报警,派出所也拿他没办法,接警后调解驱离了事。最后彭站长只能请M警中队协助执勤,事情才得到解决,M警中队人多,肩上背的都是真家伙,水哥也不敢闹事,但他一直对M警中队怀恨在心。前任中队长杨队家是官州市的,休周末假经常往返于车站,有次周末回家返回官河县时遭到了水哥一行的伏击,在官河县伏击一个人很简单,那座官河大桥就是必经之路。
前任中队长杨队是河南人,自幼在少林寺习武,自称是宋代杨家将的后人,其实杨家将杨业是现陕西人,当然也没人去戳破他,但是他特别能打是事实,参警以后因训练突出直接提干,支队的应急棍训练还是他担任总教练统一的动作。那天下着小雨,路上湿滑,车开得很慢,车到官河县天已漆黑,昏黄的路灯穿过雨帘发出微弱的光,路上行人很少,当他打着一把带钩的大伞,走在桥中间的时候,从桥的两头各涌出五六个人,拿着棍棒和砍刀向他走来。杨队长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收起雨伞,背靠桥栏,利用雨伞做为武器反击,他想,这样可以避免腹背受敌,万一打不过还有跳河逃跑的希望,事实证明杨队长太高估了对方的实力。
杨队长带的长伞其尖是金属的,比较锋利。他把伞当做应急棍,虽不能劈打,但可以戳击,当两边的人将要靠近之时,杨队长先发制人,趁其不意,瞄准前面一个矮个子,一个戳棍朝对方的面部戳去,矮个子分心之际,又一个前蹬将矮个子蹬翻在地,借着惯性杨队长一下就杀出了重围,其实他可以向前逃跑的,但是杨队长没有逃跑的想法,他想,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事,为什么要跑。杨队长还可以捡起矮个子手上跌落的砍刀,把对方杀个片甲不留,但他大脑很清醒,这不是江湖,知道砍伤了人是犯罪。
所以杨队长一边后退一边用伞进行反击,直到阿水一行不再追杀为止。杨队长没有什么损失,没有报警,本想此事不了了之,可是第2天却收到了支队保卫科的电话,原来杨队长昨夜蹬倒的那个人就是阿水,因为用力太猛,阿水断了两根肋骨,杨队长是警队的人,地方是没办法管辖的,阿水叔叔也没有办法,只好告诉了支队保卫科。
我国刑法规定了正当防卫制度,即面对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采取必要的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损害的,不负刑事责任。 杨队长向支队说明情况以后,支队还是保护了他,没有对他进行处理。但对方不依不饶,对方理由是虽然杨队长是以一人打十几个人,但他的生命没有受到威胁,而且还是他先动手,他出手之前,对方还并没有攻击他,不算正当防卫。最后经多次沟通协商,由杨队长赔偿医疗费了事。
杨队长感到很委屈,对支队保卫科科长说,“如果你是我,你应该怎么办?”,难道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自愿被对方暴打,当被打的快要死的时候再进行奋力的反击。或者是等待对方用刀砍我的一刹那间,再将对方制服,可是我是人我不是神,我没有绝世的武功和法力。
支队保卫科长也表示理解,除了安慰也没有其他办法,我们无权去评判法律的公正,但是阿水确实还是受到了教育,从此知道了天外有天,再没有那样嚣张跋扈,最后三千多元的医疗费由车站彭站长报销了,这件事情才算彻底完结,从此M警中队和车站的关系更加密切了。
近几年,彭站长八一节和春节都会来慰问中队,他知道中队经费紧张,每次都会送上几千元的慰问金,中队拿出一半慰问金给战士们改善生活,剩下一半作为过节费发放给每一个干部手里,以此体现一下组织的温暖,中队每年春节也会派兵协助车站执勤,保证了车站的平安运营。
而县政府和看守所看望警队是从不送慰问金的,因为他们也经费紧张,雁过拔毛,都想从中卡一点油。比如县政府慰问警队一般会送总价值1万元的慰问品,比如衣服,牙膏,牙刷,水杯等等,慰问品到底值多少钱?中队官兵实不实用?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采购这批慰问品时,一定是报了1万元的账。看守所一般是送一头猪,具体这头猪有多重?值多少钱?只有看守所采购人员知道。送猪最多是以小充大,要比县政府送的慰问品受欢迎一些,至少猪肉是实用的,给领导拜年时还可作为礼品返送回去,每年过年前杀完猪,4个猪腿都得送人,看守所所长,财政局局长,和分管财政的副县长各送一个猪腿算是拜年,剩下一个送给车站彭站长,感谢他一年来对警队建设的帮助。
过年好不容易宰了一头猪,最好的猪腿肉官兵们一口也没吃上,就吃了个猪架,这让刘八百想到了在官州陪朱娟去买菜时,鸡摊上有成堆的鸡腿和鸡翅膀,因为鸡架都送给了学校,反正砍成小块,谁也不知道是什么肉,而鸡腿和鸡翅膀留着卖高价。为什么祖国的花朵要吃廉价的鸡肉,说明学校的食堂里面隐藏着奸商,想到这里,刘八百感觉对不起中队官兵,感觉自己就是个奸商,但为了人情世故又没有办法。
其实中队可以不送猪腿肉的,刘八百从虎口监狱蒋教导员那里学到了经验,按照利益均等的原则,如果你给领导拜年时送上现金,对方在慰问警队的时候就一定会送现金。比如你给看守所所长拜年时送1000元,那么看守所在慰问警队时至少得送2000元。那么中队送给所长拜年的钱进了所长的私人腰包,而看守所慰问警队的钱却来自于单位,这是一种完美的洗钱方式。因为警队的财务和地方财务不联网,这种方式很安全,对财政局局长和分管的副县长同样实用。
刘八百懂得获取经费的密码,但他不愿意那么做,他觉得这是一种行贿,是一种犯罪的行为,做人要行得正做得端,宁愿受穷也绝不可越雷池半步,所以他没有把这个方法告诉王指导员,只能默认按惯例送着猪腿。诚然他的心情很沉重,就像一个贫穷的农村母亲,当自己的小孩正需要营养时,却把自家母鸡下的为数不多的鸡蛋拿去卖钱,人穷和单位穷都有相同之处。
春节就按原有的方式度过,过节期间大家都很忙,车站彭站长提前邀请中队官兵和车站职工吃了个团年饭,因为中队官兵不能够大规模的离开营区,便由外面的饭店送餐到警队聚餐,车站的女职工也较多,男男女女在一起气氛也异常的活跃。刘八百作为新来的年轻干部,大家都默认为是单身,受到了几名年轻女性的青睐,一个叫小丽的姑娘长得清纯而成熟,少妇的身材,少女的脸蛋,有着国人女友的气质,刘八百也有些把持不住,酒后难免有些亲密的言行,次日酒醒以后,他的手机里便收到一个短信,是小丽发来的,说是周末要带他去看杜鹃花。刘八百想,冬天还没过完,春天还早着呢,杜鹃花自然还没有盛开,分明是有人思春了,找个由头。
刘八百脑海里又浮现出小丽的样子,心里有种莫名的心跳加速,从性的角度讲,小丽绝对是他喜欢的类型,所以酒后随性,他也想不起来他昨晚上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是肯定的是小丽对他抱有幻想,心有所思了。刘八百意识到自己是个已婚男人,绝对不能做出对朱娟不忠的事情,况且除开性,从做老婆的角度讲,朱娟要比她优秀的多,比如:身高、学历、责任等等方面!
想到这里,刘八百必须得及时刹车,于是给小丽回了一个短信:“去年杜鹃花开时,看花人未来;今年杜鹃花未开,看花人已盼。谢谢美女邀请,等到年后山花烂漫时,我一定携妻前往观看。”,刘八百的话只是表明了他已婚的身份,然后对方就没有了然后了,说明对方更本不喜欢刘八百这个矮个子男人,或许对方更多的是想借助M警的政策让刘八百带他离开小县城到官州市去生活,那个年代,这是大多数小县城女人的一个共同愿望。
春节虽然放假,但执勤工作却繁重了,既要保证目标单位的安全,又要组织车站巡逻。本来可以休假回官州看望朱娟的,但实在是走不开,而且官州市除开朱娟什么也没有,房子也是租的,索性来个舍小家保大家,让朱娟来队,把休假名额让给王指导员,还可以做一个顺水人情。
朱娟来的那天,是刘八百亲自接的,其实是顺便,刘八百反正也要去检查车站的执勤情况。回来的时候,两个下哨的执勤哨兵一前一后帮提包和箱子,让朱娟感觉到了一种“官太太”的排场,非常不自在。走出车站门口,刘八百看见小丽姑娘骑着自行车去上班,春节车站工作忙,实行双班倒。她远远的看见刘八百一行,便打着奇怪的招呼:“刘队,幸福呀”,读不懂她言语里表达祝福还是羡慕?刘八百转头看了他一眼,“小丽还是那样的好看”。
久别胜新婚,但激情是短暂的,身体的本能欲望释放后,朱娟的干瘪的身材实在是让人索然无味,刘八百在家庭作业里难免开小差,基至把作业对象幻想成小丽的样子,那个每次去车站都能见上一面的小丽,那个每见一面都会让他产生幻想的小丽。但每次事后,刘八百都会自责,他觉得他的灵魂背叛了朱娟,对不起她,但又无法克制。好在朱娟从未发觉,这让刘八百的内心也感到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