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梦,机关算尽却成空②
书名:铁马瓜洲渡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199字 发布时间:2024-08-08

马韩湘探长脖子向远处张望,只见一人驾马飞驰而来,身上穿的是枣色衣袍,迎风扬起,颇是威风;他当即兴奋不已,飞奔出去,大声喊道:“爹,爹。”


马如虎闻声抬头,一眼就看到儿子,当即纵马一跃,骏马四蹄飞腾,三跃便到跟前。马如虎尚在在马背上,便先上下打量着儿子,见他安然无恙,这才翻身下马,说道:“湘儿,我在山下遇见一老丈,收到了你的书信,沿途按着你留下的布条寻上来,你到山上来作甚?”


马如虎先收到信鸽,以为马韩湘等人寻回了庐山派丢失之物,大喜过望,当即东归,却在半途被一老丈拦下,递来一封书信,他认出了儿子的字迹,心下疑惑又担忧,便命孔雀姑、曹贝休、壁水㺄三人就地留下,他则独自上山。


马韩湘三言两语交待了韩棠衣被黑衣人的暗器射伤,那黑衣人拦在东归的道路上,他才想出这样一个万全之策。马如虎指了指躺在旁边昏迷未醒的韩棠衣,眉头一皱,道:“这位姓韩的姑娘就是湘水门南六衣?”


湘水门六带十八衣,其中十八衣分东六衣、西六衣、南六衣,南六衣武功最低,籍籍无名,最不受重视。马如虎叹了一口气,无奈摇头,又道:“湘儿,你怎如此儿女情长?”此话是责备马韩湘,不该为了韩棠衣而上山。马韩湘却浑不在意,引着父亲为韩棠衣探脉看伤。


马如虎动也不动,居高临下地看着棠衣,瞧见她脸色青中泛黑,不由得浑身一颤,俯身探脉,问道:“伤她的暗器是什么样子?”马韩湘道:“一排毒针,发着蓝光的毒针!”


马如虎身子猛然一颤,脸色骤变,震惊、疑惑、不解等诸多情绪一一从眼中掠过,他喃喃说道:“碧海蓝华针!”马韩湘见父亲一口叫出毒针的名字,登时大喜,道:“爹,你知晓那毒针,哈哈,如此甚好,棠衣姑娘的毒针便可解了,狲果、麝岩、蚣和师弟等人的毒亦可解了。爹,我们快回农庄罢!”


马如虎听出话中之意,微微一惊,问:“还有人也中了碧海蓝华针?”马韩湘便将东、南两路之人遇到黑衣人偷袭,已有四人中了碧海蓝华针之事一一道来,众人已返回了农庄,又分出两路人马,外出寻马如虎及令狐峥。


马如虎一惊未平一惊又起,心起疑惑,暗忖道:“短短两三日,庐山小八仙竟有几人中毒受伤,众人已返回农庄中!出师未捷先折将,如此,我庐山派丢失之物何人来寻?湘儿放出信鸽,原来是叫我回农庄救人!”他暗自叹息,眉头紧蹙,满是皆是失望。马韩湘却道:“爹,这山上有药草叫蛇见退,可缓解那碧海蓝华针的毒,咱们多采摘一些回去罢!”


“蛇见退草的确可以缓解碧海蓝华针的毒性,湘水门的韩姑娘性命无忧。”马如虎说完此话便怔怔出神,正凝神思索,他双眼忽然一展,望向眼前之路,前头一里开外便有一山洞,他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如此费尽心思引我父子二人上山,想必这山上已布好了天罗地网罢。既来之,则安之,我金瓜击顶马如虎并非胆小怯弱之人,纵是龙潭虎穴,也要闯它一闯。”


马韩湘只听到了那句——韩姑娘性命无忧,他颇是高兴,但后一句话他却不解其中意,云里雾里,又听马如虎说道:“湘儿,随为父到前头山洞去会一会那暗中布局的高人。”马韩湘愈发惊诧疑惑了,但见父亲已迈步前行,他身影先向左一闪,俯身背起了韩棠衣,快步跟上。


马如虎眼里闪过惊讶与疑惑,他伸了伸手,示意儿子将棠衣放回地上!马韩湘摇头说道:“棠衣姑娘中毒未解,昏迷不醒,不能留她孤身一人。”


马如虎道:“她昏睡不醒,带上她岂不误事!”马韩湘道:“山上诸多毒蛇猛兽,棠衣姑娘若留在此处无人照看,岂不危险!不成不成!”


瞧儿子如此坚定,马如虎知多说无益,他右掌豁然打出,中食两指直劈在韩棠衣后背的背俞穴上,又顺势向上一掠,点在百会穴上,看儿子一脸震惊担忧,他先开口说道:“为父点了韩姑娘睡穴,她可好好睡一觉。”


马韩湘心下一喜,道:“如此甚好!”马如虎不愿韩棠衣忽然醒来,听到不该听到的话,这才点了她睡穴。马氏父子先后步入山洞中,此时正值午时,无风无雪,日头挂在天上,洞中自有几分光亮,却处处透着怪异诡秘。


马韩湘心中隐隐不安,问道:“爹,我们来着山洞作甚?”马如虎在山洞环视一圈,只见右手边有微光透入,原来又是一洞,他引着儿子走了进去。马韩湘跟在父亲身后,落脚极轻,一半警惕一半胆怯,静静跟随。


马韩湘带着儿子在几个山洞中转了几圈之后,忽然停下脚步,道:“我父子二人来了,阁下不必再藏头露尾故作神秘,现身一见罢!”


马韩湘左右张望,心中暗忖:“这洞中有人么?”却见得黑暗中忽然出现一抹亮光,有一人手持火把缓步走来,只见那人一身黑衣,连头与脸都以黑布罩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马韩湘大吃一惊,急忙往父亲身后缩去。那黑衣人哈哈一笑,道:“生子当如孙仲谋,可惜啊,金瓜击顶马如虎生了个不成器的儿子。我略施小计,就轻而易举地将你引到此处来,令郎功不可没。”


马韩湘颇是疑惑,暗道:“我何时中计了?”马如虎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若非儿子马韩湘,他是断然不会到这山上来的,当下却嘴硬道:“我自己生的儿子,是龙是虎,与你何干?”


马韩湘半惊半疑,又似明白了三分,问向那黑衣人,道:“是你设的局?借我的手,将我爹引到这山上来!”


黑衣人道:“庐山小八仙中,属你胸无城府,脑袋还不大灵光。荒山野岭,恰巧有一处茅屋,住了个老丈,偏巧这老丈还知晓蛇见退草可治疗韩棠衣的伤,偏巧这山野人家家中还备好了笔墨纸砚,让你留书一封,替你转交汝父!如此诸多巧合,你竟无半分察觉。如今还将一个女子背在背上,不知累赘。唉……想必今后也难成大事!”


马韩湘细细想来,大呼不妥,他竟一步步走入他人陷阱,他面上忽青忽紫,却始终不愿放下背后的韩棠衣,只讪讪然低头说道:“孩儿无能,连累爹爹。”


马如虎伸手拍向儿子肩膀,手到半空,见他背上还背着一女子,又收了回来,说道:“你尚且年轻,还须历练。江湖险恶,经此一堑,便能长一智,不必妄自菲薄。”


马韩湘得父亲宽慰,心中愧疚之意当即烟消云散,怒声问向那黑衣人,道:“你费尽心机将我爹引至此地,究竟意欲何为?”


黑衣人道:“庐山派丢了至宝,我特来归还。”他转身便朝里边山洞走去,马家父子大喜过望,顾不上黑衣人还有甚阴谋诡计,两人齐齐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黑衣人带着马家父子向左一折、向右一转,过了两个小山洞,来到一个大山洞中,便将洞中的火盆燃了起来。山洞中登时亮堂如昼,只见此洞甚是空旷,黑衣人身旁摆着一个大箱子,他拍了拍箱盖,道:“马公子,请你上来验一验,这箱子里装的是不是你庐山派丢失之物?”


马韩湘面上一喜,咧开的笑意却忽然僵住,他根本不知庐山派丢了什么物件,如何能上前查验,当下踟躇不前,转而望向父亲。黑衣人哈哈大笑,道:“马韩湘,你堂堂庐山派未来掌门,竟连上前来的胆量都没有,可笑可笑!”


马韩湘面红耳赤,不知如何回答,却听得身后传来马如虎的声音:“湘儿退下!”马韩湘右脚当即向后踏去,他背着韩棠衣向后一闪,与父亲擦肩而过。


马如虎身形一掠,疾冲上前,向那木箱逼近,却有一个黑影闪了出来,跟着一道白光闪过,腰间宝剑已出鞘,向左连刺三下,剑锋回转,向肩头削去,使的是玉生蝴蝶剑的“蝶舞徘徊”一招。


马如虎被剑招一逼,向左避让三分,右掌却斜斜劈出,掌去风起,一道刚劲的掌力便打向黑衣人丹田出,好一招“金戈铁马”。


黑衣人右脚向后一退,飞身跃起,凌空翻起一个空心筋斗,便避开了马如虎的五行神掌,身子稳稳落在那大大的木箱子之上。


黑衣人持剑而立,居高临下睥睨马家父子,说道:“马掌门何必着急!”他话音一落,挥剑直劈,依旧是玉生蝴蝶剑的招式,长剑斩过箱盖,哧啦一声,箱子裂开一条细痕。


黑衣人抬脚一跺,脚力在木箱上震荡开来,轰的一声,木箱当即碎裂,那人飞身一转,跳落在地。箱子碎裂,露出里头的东西来,通体漆黑,锃光瓦亮,竟是铁马块。铁马向着马氏父子的一面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字,无须细想,自是《六阴梅花经》不错了。


马韩湘眸光一紧,目瞪口呆,只惊声说道:“铁……铁马……”黑衣人右手仗剑横在身前,左手拍了拍铁马块,问道:“马掌门,这是你庐山派丢失之物么?”


马如虎脸色铁青,眉眼处蕴着怒色,眼里更似有波涛翻滚,深不可测。马韩湘吓得不敢出声发问,只暗自忖量:爹爹手中竟有铁马块么?他偷偷瞧向父亲,等到答案。


马如虎心下思量:“湘水门的女弟子昏睡不醒,于洞中之事浑然不知;湘儿是我亲子,如今之事,他也应当知晓了。”他朗声说道:“如假包换,是我庐山铁马块!”


此话如一道惊雷当空劈下,马韩湘怔怔然,他目光慢慢转向那铁马块,只觉不可思议,他知瓜洲古渡的铁马被须猕老祖斩成九块,流落江湖,却万万没想到父亲马如虎手中竟也握有铁马块!


黑衣人道:“马掌门好大本事,手中竟有铁马块,此事竟连亲子也不知!此番着急将铁马块运回庐山,不知是为日后江湖安宁着想,还是为修炼《六阴梅花经》的一己私欲。”


马如虎上前一步,眼中凶光毕露,夺回铁马块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他道:“铁马块是我庐山派所有,阁下最好不要心生邪念!”黑衣人哈哈一下,转身一掌拍在铁马块上,掌力所及,轰的一声响,铁马块向后飞出两丈开外,跌落在墙壁之前。


黑衣人转向马韩湘,道:“马少侠,当年燕山派须猕老祖修炼《六阴梅花经》,走火入魔,便匹马渡瓜洲,挥剑斩铁马,从此江湖动荡不安。今时今日,令尊若也要《修炼六阴梅花经》,你拦是不拦啊?”


江湖奉《六阴梅花经》为绝世武功,人人痴狂于之,马韩湘却认为那功夫能让人走火入魔,便邪门武功,他自然不愿父亲修炼《梅花经》,但马如虎若执意修炼,他又如何阻拦?


黑衣人又道:“铁马块关系重大,太白门令狐小圣已集齐多块铁马,要将其重塑回瓜洲古渡,此事关乎江湖安定。香山比剑后,邙山新人掌门虎跃,将铁马腿归还令狐小圣,以便流落江湖的铁马早日集合,回归瓜洲古渡。若令尊执意将铁马块扣在庐山派,马少侠当如何?与父合力,将铁马留在庐山;还是效仿邙山小虎掌门,大义灭亲,将铁马块送出,还江湖太平?”


如此左右为难的抉择摆在马韩湘面前,当真是为难他了,他脑壳儿突突地疼起来,支支吾吾半晌,不知如何是好。马如虎护犊心切,道:“铁马块是我庐山派之物,如何处置,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黑衣人道:“马掌门岂知我就是个外人?”震惊如潮,当头拍来,那黑衣人自称不是外人,那边是本派弟子了,马韩湘脑子嗡嗡作响,惊声问道:“你……你是……是谁?”


马如虎镇静如常,两眼直直盯着那黑衣人,他伸手指了指马韩湘背上的韩棠衣,说道:“外人已安睡,现出你的真面目来罢!”


“好!”黑衣人颇是爽快地应承下来,伸手摘下头罩与面罩,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庞来。马韩湘震惊之下,怔怔然如丢魂魄;马如虎却冷笑一声,道:“果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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