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才刚毕业，她应该专注事业，我不是说你儿子不好，他非常优秀，在事业上也很踏实进取，不过我对女儿的期望不是去结婚生孩子，是希望她能在事业上有所建树。”
凌起先一通解释，又觉得这样很不近人情，“其实，我也不是为这个来的，我只是碰巧遇到这事。我女儿突然说要转内科，我是为这事来的。”
肖珩一愣：“她要转内科？为什么？不是在心外科发展得很好吗？”
凌起先走回来坐下，火大道：“可不是嘛，她有这个天赋，我也一直在精心培养她，结果说要去内科，哪有放着外科去内科的？”
肖珩不说话，凌起先问：“你说呢？”
肖珩说：“我觉得都一样吧。都是看病嘛，内科也相对轻松点，没那么辛苦。”
凌起先气道：“跟你说也白说，你就是个没大志的人！”
肖珩抿起嘴，什么人，天知道秦衍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跟这种古板固执的人来往了那么多年。
“不过，小夏还不错，我同意他们交往看看。”
凌起先这话一出，肖珩跟着就说：“你不同意又能怎么样？”
凌起先又气冲冲：“都过年了，你怎么也来这儿了？”
肖珩更加冲：“我来找我儿子回家过年！”
凌起先气势减弱：“你怎么说话这么冲呢，过年还这么大火气，居然还没离婚，真没道理。”
肖珩都笑：“我跟讲道理的人都讲道理，像你这种顽固不化，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熬过这么多年都能始终如一的。”
凌起先往后一靠，理着衣领说：“我是靠业务能力，有能力的人根本不需要改变自己，只有需要哗众取宠的地方才需要察言观色。”
肖珩懒得跟他聊，凌起先又说：“我今天也没事，去你家过个年吧。”
肖珩现在能体会祁蔓面对冯如时的心情了，就有这些自傲自大的人认为去别人家蹭饭都是施恩。
祁蔓在家忙到一半，看肖珩黑着脸回来，问：“怎么了？今天也忙得回不来啊？那就算了呗，一会儿吃完给他送点，怎么还不高兴了？”
肖珩头往后一撇，“有客人上门吃饭，贵宾。”
祁蔓探头往后看，就见凌起先站在院门口到处打量，她有些不悦：“你怎么把他叫来了？这过年呢，多扫兴。”
肖珩叹气，侧过去跟老婆说：“没办法了，小夏跟人家女儿手牵手了，我不能把未来亲家也拦在门外啊。”
祁蔓一阵庆幸：“幸亏他是在南方，以后也见不着几面。”
结果饭桌上，凌起先一语惊人：“年后我打算调来京城了。”
“什么？”凌单放下筷子，“为什么呀？你不是在老家发展得很好嘛，怎么会突然要来京城呢？”
凌起先扫女儿一眼，“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凌单抿嘴不说话，就听父亲说：“我本来就在京城学医，这些年京城这边一直在邀请我，你又不肯回去，我一个人在家里做什么？等我来了，你搬回家住。”
这些话明显是放软语气的，但凌单根本听不到妥协，她气道：“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和权利，你能不能不要什么都替我做决定？”
“抱歉，叔叔阿姨，”她站起来道歉，“我吃饱了，您们慢用。”
“这臭丫头！你还有没有礼貌？”
凌起先张嘴就吼，肖珩示意儿子去看，又劝：“算了，你当着一堆外人训她，也没顾忌场合。小遇，给你三哥和凌单姐姐送点吃的去。”
肖遇应声去收拾吃的，凌起先又不好意思：“我想训她？这丫头从小就不服管，我不管得严点，她能有今天？就会跟我谈权利，她也不想想，”
肖珩赶紧一筷子排骨放进他碗里，“吃饭吧。”
念念偷笑，难怪凌单那么高冷，被这样的爸打压长大，她也是不容易。
花园里水榭里，凌单冷着脸看外面的梅花，小夏问：“那梅花成精啦？”
凌单没懂：“嗯？”
小夏笑：“我以为梅花成精害过你，看你这眼神，像看累世的仇人。”
凌单忍不住笑，小夏夸：“看，笑起来多轻松，绷着脸多累啊。”
凌单苦着脸：“那我怎么办？住医院对面多方便，他一来就让我搬，我连新家在哪儿都不知道，他就是这么独断专行，自己是心外权威，就非得让我也跟着。我是有这个天赋，可我不喜欢，我有不喜欢的权利吧？”
“小遇，这儿，”
小夏冲弟弟招呼，转头又安慰：“你当然有这权利，但这种沟通方式没必要，你是女孩子嘛，跟父亲撒撒娇，我妹妹就特别会撒娇，我爸都被气得要发火了，她一哄又什么事都没有了。”
凌单不由得笑，“那是叔叔讲道理，本来就没真生气。我就不一样，我爸从来不会说我有多好，一有不如他意，罚站、打骂都是常有的事，我根本不是他的女儿，我就是他的作品，但凡有第二个作品，他早就放弃我了。”
她看向小夏，“不像你们家，每个都是独一无二的作品，叔叔阿姨都能任由你们发展。”
肖遇走过来，“凌单姐，你爸就是再不好，他也来吃饭了，这就是认可你跟我三哥的关系了，看在他在最重要的事上支持了你一回，就大度点，别跟他计较了。”
凌单笑：“麻烦你特意来跑一趟了，坐下一起吃吧。”
肖遇放下吃的转身就走，“不了，我又没兴趣发光发热，干嘛要去当电灯泡。”
虽然有了点小插曲，但好在家里人多，一会儿功夫就又热闹起来，饭后，几个老人家回去午睡，肖珩这辈人就在隔壁的客厅里闲聊起来。
年节时分，也就是些家长里短，万婉说了他们新家的装修进度，宁家说了孩子的教育进度，凌起先听着这些热闹，又想起还在跟他对着干的女儿。
凌单虽然放下了这事，但还是不想跟父亲一起住，她认为那就是压抑的牢狱生活。
小夏也支持：“住在对面，平时就算忙也能兼顾休息，你放心吧，我会去跟叔叔谈的，他应该也不是专门为你来的。”
可凌起先就是专门为女儿来的，不过留在京城的决定却是来做客的路上有的，他听小夏笑嘻嘻一番话，也不好回绝。
“谈恋爱我不反对，你们都是年轻人，我反对也没用，但结婚的事暂时不能考虑，她也不能转科，如果去内科，她的前途就完了。小夏，你应该能理解。”
小夏笑了笑，“叔叔，我当然理解您的心情，可凌单她并没有想过做心外医生，她认为压力很大，手术中的很多变故都会让她很紧张。”
“这不是很正常吗？新人都是这么过来，我跟，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她缺乏的是锻炼，不是放弃。”
“可是她不喜欢，她说在这些手术中，她得不到任何成就感，这又怎么能让她坚持锻炼呢？”
“她不喜欢？”凌起先都没想到，“多少人希望能到她的位置，在全国最好的医院实习，在最有挑战的心外探索生命延续的更多可能，她不喜欢？”
“她跟你爸一样，都是糟践天赋！”
肖珩恰好就在门口，说：“没天赋的人才觉得天赋很了不起，其实天赋跟美貌一样，可以成为优势，也能变成束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