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永远没好脸的岳父,肖珩也很识趣,他站起来:“对。您什么时候乐意看我啊?都是需要我给您干活的时候。现在不需要了,我可不得有多远躲多远。祁蔓在家给您准备吃的呢,我晚点再来碍您的眼。”
祁云仲气得低吼:“滚滚滚!”
钱淑见老爷子气得这样,趁势说:“不用给送了,你们大老远赶回来,家里谁不能做点吃的?犯得着自己做吗?”
祁云仲气哼哼道:“她是我亲生女儿,她做的能跟别人做的一样?”
钱淑被冲得满心不悦,却也不敢跟着顶,只闷闷转身出去,这时候祁云仲又说:“人就得病,病一场,是人是鬼都看明白了。”
钱淑气得发抖,她定定站在原地,好几个深呼吸过去,才迈着僵硬的步子往外走。一到病房外,她就抹起眼泪,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委屈的。
肖珩晚了一会儿出来,见钱淑对着墙像在哭,他权当没看见,转身从另一边离开。
而里面的祁云仲就更加不在乎钱淑了,他虽然没在孩子们面前露出半点颓丧,但突然半身不遂,他怎么可能那么容易释然?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自己的丈夫病重,她不知道来守着,到自己外孙和倒霉女婿都来了,她才知道露面,这说明什么?担心他是假,惦记财产才是真!
见她红着眼睛进来,张嘴就是:“呦,这是看我还能喘气,你心里不痛快吧?”
“我,”钱淑气苦,“我哪有这么想啊?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祁云仲冷哼一声,念念忙说:“姥爷,最近有首歌特别火,我唱给您听好不好?”
祁云仲转怒为笑,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你这小丫头,样样都好,就是这调子随你妈,我还病着,可不能耳朵也跟着受罪。”
小遇也跟着打趣:“是啊,姐,你唱歌,那姥爷也太可怜了,还有三哥,你就可怜可怜他吧,两天没怎么睡了,就让他睡个安稳觉吧。”
祁云仲低声笑:“是,等姥爷好点儿再捧你场,你三哥守了两天了,你们也不用来陪床,这里护士护工都有,有空来陪姥爷说说话就行,姥爷能看见你们就很高兴了。”
看钱淑站在旁边还不走,他又火气上涌:“还杵这儿干什么?非得把我送走你才高兴?”
念念忙拍姥爷的背,“姥爷,您别这么大火嘛,医生说不能激动,我给您讲个笑话吧….”
身后其乐融融,钱淑藏在袖子里的手越握越紧,“我就忍着,看你这老不死什么时候死!”
祁蔓看肖珩猫不是狗不是地进门,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我说你一天到晚图什么呢?让你别去,你非得去,去了回来又满肚子气。”
肖珩往旁边一靠:“我还不是为了家族形象,我这叫大局为重,你怎么一点儿都看不到我的牺牲呢?”
祁蔓乐得一阵笑:“行了行了,别跟我这儿唱高调,你什么德性,我清楚着呢。医生怎么说啊?”
肖珩打了个哈欠:“没多严重,骂人中气十足,只要好好做复健,有很大机会能恢复行动能力。”
“嗯。”祁蔓应了一声,又缓缓转头,肖珩问:“你这么看我干嘛?”
祁蔓斜眼盯着他,“我要是摊上你这么个倒霉女婿,我也得燃起斗志,怎么也不能让你伺候。太伤尊严了。”
肖珩哈哈大笑:“想得美,我才不去伺候他。最多让小夏他们兄弟俩轮流,我一个女婿,都没血缘关系,凭什么去伺候他?”
祁蔓啧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那是什么好血缘?也值得你这么酸溜溜的?”
肖珩绷不住,又笑起来:“你损自己不用这么用力吧?哎,今天可真把大宝妈妈难堪到了,我看她在外面都哭了。”
祁蔓轻蔑一笑:“她哭,现在才知道哭,她倒是不嫌晚。让他们三个都回来吧,又没多严重,医院里那么多人,就别在那儿戳眼了。”
肖珩问:“那谁去啊?我去不是更戳眼?”
祁蔓看向窗外,“这不就有个最适合的?”
她冲外面招手:“万婉,你问问宁家什么时候回来?让他把这汤送过去,顺便把小夏他们换回来。”
万婉以为丈夫也不知道,谁知道对方说:“小夏跟我说了,我不是在外面出差嘛,你又说你很忙,我让你去表现你有空吗?尽说这些没用的。”
万婉一噎,“我还不是忙着生意?也是不知道情况嘛,这么大的事我能让小夏一个人在那边?传出去我成什么了?”
“谁会传出去?”宁家眉头皱紧,“你别一天到晚正经事没有就会算计这些小事,跟妈说,我一会儿就回去了,你看好孩子就行了。”
从机场出来,宁家连弯儿都没打就去了医院,钱老太太看这一家子几个全来了,心里更加防备。
“听说也不怎么严重,休息休息就好了,怎么还一个个来了?女婿,你有福气啊,外孙们都知道孝顺你。”
祁云仲轻哼一声,只问宁家:“不是在外地忙吗?跑过来干嘛呢?这好几个人呢,哪用得着都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等着交代什么,尽让你们来占便宜。”
钱老太太老脸一僵,宁家陪笑:“就是在外地才得先来看您啊,不然这一个个都讨着好处了,您要看我不来,就省了怎么办?那我可亏大了。”
祁云仲冷哼:“就学你那个爸,没皮没脸的。”
宁家一脸笑:“那您是真给我面子,到现在都没骂我两句。”
祁云仲又气又笑:“你这小子,越大越不讨喜,行了行了,带着弟弟妹妹们回去,我这好好的,不用你们在这儿。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宁家看了看其他三个,然后往沙发上一坐:“不行,他们都表过孝心了,我不能落下啊,小夏,你带着念念和小遇回去,我在这儿。让你大嫂准备几套换洗衣服来,”
他往窗边的沙发上一躺,“我必须得在这儿住两天,哎,不然姥爷就得说,看这老大,他姥爷都躺病床上了,他还好意思不来尽孝心,真白疼他了。”
祁云仲抓起床边一橘子丢过去,笑骂:“这臭小子!你就学你那个爸,就讨人嫌吧!”
钱老太太心里直摇头,这女儿可真没眼色,连个正话反说都听不明白了。
晚上小夏三个回去,祁云仲难得跟宁家聊了不少话,他说:“你啊,是老大,你那个媳妇又不怎么大气,姥爷知道,你在当中为难。”
宁家心里不是滋味,昏暗中,他苦笑道:“是我这大哥没做好,没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倒让他们来照顾我…”
祁云仲低声叹:“唉、这有什么?兄弟之间,总有强有弱,懂事的总要吃亏点儿。你妈就是那个懂事的,我没少亏待她,她大气,对我也没少怨,可我能怎么着?一碗水哪有端平的时候…”
“姥爷?”
宁家等了会儿,听床上确实没下文了,他才躺好。
看着上方模糊的天花板轮廓,他心中也感慨万千,说起疼爱,这老爷子对他和潼潼正经不差。说偏心,他又真的格外疼小夏他们三个。
可道理也没错,一碗水哪有端平的时候?更何况姥爷这颗心,就从来没摆正过。
黑暗中,手机亮起来,宁家接过电话,他小声问:“爸,怎么了?”
肖珩着急问:“宁家,小夏他们呢?还在医院吗?刚才就说要回来了,怎么还没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