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望着邢忠焦黑的面孔,恨意与泪水再也止不住,紧紧握住那只垂下的手,似乎想要留住最后他最后的气息。邢忠的遗言像一把直直刺入关山心脏的利刃。周围空气弥漫着的压抑沉重的感觉伴随着客栈废墟冒出的缕缕青烟升腾在了关山的心中。
“关大哥!你冷静啊!”沉默良久的雷枭发现关山突然面色阴沉地站起,朝一个方向走去,便立即意识到了他是要去报仇,于是赶忙上前拉住了他。
而关山并没有说话,只是回头冷冷地看了雷枭一眼,一把挣脱,头也不回径直走了。
雷枭站在原地,望着关山的背影,心中充满担忧。马家寨人多势众,无论关山刺杀马庆隆是否成功都没有机会逃脱。按照马家的凶残程度,死,几乎是关山必然的结局。哪怕自己去了也无非是多搭上一个而已。
马家寨
马家寨虽名为“寨”,但规模堪比一座小城,两面环水,一面临山,剩余一面靠着鹤县县城南郊,甚至建起规模不小的城墙。而此时,在中心的马家宅院中,却见一位须发全白的老人满面愁容。他的头发整整齐齐地向后梳去,露出宽阔的额头,双眼细长,显得格外精明——此人正是马家寨寨主、马家家主马衢。
“毕靖文当真要来寨子里监察?”
“老爷子,不就是个寒光骑的都统,一个丑当兵的而已,您怕什么?”长子马庆隆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不屑极了。
“你懂什么?就算是温郡守来了都无妨,到底能给我们行方便。可这毕靖文可轴得很,放过我们可难了。虽然职位平平,但到底曾随军北伐,是白大人的爱将,这便不是一般的背景。”
一个身着甲衣的男人说道:“爹,要不去查查谁给上头报了我们私贩盐铁,先杀了再说!”
“杀是肯定要杀的,不过毕靖文最迟明日正午就到,先把生意的凭据痕迹去给我销毁了,别让人抓住马脚。这样,就算还有人要跳出来,我们也可以说只是他们的一面之词。”马衢顿了顿,看着四周的几个儿子,“庆诚,这事你去做。”
“孩儿遵命。”另一个身着深蓝布袍的男人拱手道。
“庆丰,你还是先去练你的部曲。”
“是。”原先那个身着甲衣之人也应声。
马衢又是安排了一阵左右的任务,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让大家离开。马庆隆第一个起身,若无其事地就要往外走。马衢看到后眉头一皱,说道:“庆隆,你给我停下。”
马庆隆茫然地回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夜里去干什么了!这几天麻烦事多,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听到没有!”马衢喝道。
马庆隆听完脸色难看,随意应了句:“知道了。”接着快步离开。
出了宅院,他面色立即狰狞起来,恶狠狠道:“老东西,当者这么多人的面,这么不给我面子。”马庆隆原本打算回到自己的居所,但愤懑却驱使他去向了城中的酒楼。
马庆隆踏入酒楼,在老板的接待下进入二楼最好的包间,吩咐店家上最好的酒菜。吃喝了一会,情绪才逐渐放松下来。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三弟?”马庆隆瞥了一眼,说道,“你怎么不去练部曲,跑到我这来了?”
马庆丰缓步走来,微微一笑:“大哥,老爷子可是不晓得我们这些小辈的辛苦,我可都练了半把月了都没好好休息,今天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哈哈,三弟何时也这般妙语连珠了?”马庆隆哈哈大笑道,“说得好,老爷子就是不晓得体谅人,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我。”想到这,马庆隆露出恶狠狠的眼神。
“大哥消消气,我们先喝酒。”马庆丰笑着又给马庆隆满上一杯。
“好,好。”马庆隆接过,“怎么感觉三弟你出去玩了躺跟变了个人一样,突然爱笑了?”
“天天摆个臭脸,不是让大家都不高兴吗?”
“对,对,三弟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看来还是把大哥的建议听进去了呀,哈哈哈!”
正当两人交谈甚欢之时,一个下人却突然进入,跪下抱拳道:“大少爷,有个人杀气森森地从城门进来了,小得看清那人样貌,应该就是前些日子在客栈出手的那个人高马大的汉子。”
“什么?我说放火的时候他怎么不在,现在倒是来寻仇了。”马庆隆闻言一惊,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想跑。
“诶,大哥,这不有三弟在吗,怕他作甚?”马庆丰按住他的肩膀。
“三弟,你是不知他的厉害啊,当初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师父‘莽黑彘’郑削给干趴了,你怎么会是对手?”
“此言差矣。三弟一月前去山上玩时颇有一番奇遇,如今武功可是突飞猛进了,过会就让大哥你见识见识。”
马庆隆还是有些迟疑,但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思索一番后还是坐了下来。
“听好了,这个人过会肯定会打探大哥的消息,你就让人如实告知就行,看我怎么收拾他。”马庆丰又喝了口酒,对那个跪着的下人说道。下人连忙应声,赶紧离开包间办事去了。
不多时,关山进入酒楼,四周喝酒的人都被他身上的气势一震。冥冥之中马庆隆也感觉到了,他慌道:“三弟,要不算了吧,酒改日再喝,此人真不是善茬啊。”
“都说别慌了。大哥,这可是我们马家的地盘,刚刚得到消息时,让下人们围起来抓了也是轻而易举的。那我为什么不这么做?不就是想让大哥看看我如今的武艺吗?您放心,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几乎是马庆丰话音刚落,关山那森然而冷峻的目光就锁定了马庆隆的身影。虽然马庆丰的出现不在关山计划之内,但他依旧毫不犹豫地大吼一声,拔刀朝着马庆隆的冲去。
马庆丰看着关山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冷笑一声:
“虽然比想象中的厉害些,但也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