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宝忠说着右手就往后腰上摸手铐,左手伸手抓住了二叔骨瘦如柴的手腕。
缓过劲来的爷爷此时不干了,他拦住刘宝忠的手高声解释道:“同志,俺儿没偷人家钱,这钱包是他捡的。”
刘宝忠闻言还真住了手,毕竟说钱包被偷的只是季风一面之词,倒也不排除是他自己丢了钱包被人捡到,为了谨慎起见,他松开了手开始询问。
他问二叔:“小孩,别紧张,我问你,你是从哪里捡到的钱包?”
二叔刚刚紧张的都有些发懵,还以为自己要被抓走了,眼见公安放开了自己,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他也知道要是承认自己偷的钱包肯定没有好果子,就实打实的回答道:“我是从那个大叔身上捡到的。”,说着同时指向了偷钱包的中年挠头男人。
刘宝忠没有计较二叔的表述,从别人身上捡到东西,这样合理吗?
刘宝忠立即转身看向了那人,挠头男本来暗自庆幸有人替自己顶包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反手卖了,顿时矢口否认,只说是二叔诬赖他,他只是个看热闹的。
见都不承认偷窃,刘宝忠并不着急,他问身后的季风道:“老季,你认一下这两个人,哪一个你有印象?”
季风看了看大人小孩两个人,这个小孩从来没见过,没有任何印象,至于大人则有点眼熟,可是在哪里见过呢?
这个时候,挠头男又开始举手挠头了,季风一下子就想起来他了。
就是他!吃完饭出门好像走了个对脸,当时两人还轻轻碰了一下身体,自己当时并没在意,想必是那人挠头皮时胳膊肘无意间碰到了自己,就是碰了那一下才被人掏了包。
季风斩钉截铁的指向中年人:“就是他,出门时他故意碰了我一下!”,这个人总是挠头的举动让人印象深刻,不可能会记错。
中年人这次竟然出奇的平静,既没有否认也没有反驳,而是见苦主认出了自己,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他挠挠头又点点头道:“是我干的,但是我没动一分钱,少的钱是那个小孩花的。”,说着指了指二叔。
这个人这么痛快的承认并不是好汉做事好汉当,而是这种小罪不会判多严重,最多一两年就出来了,并且最重要的是,以后就有铁饭碗了,不用再到处要饭了。
那个时候没有一人犯罪三代不能考公的说法,走投无路的穷人去吃牢饭,未尝不是一条好路子,最起码一天三顿饭实打实有了着落。
中年人被带上手铐,铐在了刘宝忠自行车后面坐人的车架上,刘宝忠推着自行车,中年人半弯着腰跟在后面走,一开始没什么,没几分钟这个姿势就让他非常痛苦,因为他不但弓着腰的姿势不舒服,还没办法挠头解痒了。
二叔也被命令跟着去公安局,但是没给他上手铐,也许是刘宝忠只有一副手拷,也许是二叔不算犯罪,只是跟去作证。
爷爷和二叔走在一起,后面是季风推着他的自行车跟在后面,那个时候有辆自行车比现在买得起奔驰宝马都有面子,他爷俩看季风也有自行车,就觉得这个被偷了钱包的一定是个大人物,自家吃了人家四毛钱的面泡,这个账不知道人家一会要怎么跟自己算。
县城很小,公安局就在东街一条巷子里,巷子走到头就是公安局的大门,走进去里面当中很宽敞,像是一个小广场一样,正中间树了一根旗杆,上面飘扬着鲜艳的国旗,小广场左右都是带着走廊的一排排平房,能看见穿着制服的公安进进出出。
刘宝忠将中年人的手铐打开,挠头男赶紧举起双手在头皮上“咔嚓咔嚓”猛挠一阵子过足了瘾。
刘宝忠牵着他来到旗杆下面,让他双手环抱旗杆,然后又摁上了手铐。
他转身对季风说:“老季,你看着他们一会,我先去一趟队里,一会就回来处理你这个事儿。”
说完他骑上自行车,朝着一排房子过去了。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远去,都收回了目光盯着眼前抱住旗杆的挠头男,季风开口问到:“老弟,你叫啥?”
那人道:“谢成全!”
季风听他口音不像本地的,叉好车子走过去坐在了旗杆台子上,一边招呼爷爷也过去坐:“老哥,过来坐下歇会。”
爷爷也没客气,跟着过去也坐下了,二叔凑过去站在爷爷身边,眼睛却东张西望不停的到处看稀奇。
他这是第一次来到公安局,在他想象中,这里成排的屋子里面一定会有很多房间都关着人,说不得哪个窗户里面正被关着的人看着自己呢。
谢成全一点也不紧张,他能来这地方也算是得偿所愿,他只是苦于现在的姿势不能方便的挠头很不爽,就在受不了的时候直接把脑袋顶在旗杆上蹭,似乎也能解痒。
解痒后的谢成全看二叔东张西望的样子,看着二叔问道:“小孩,你是咋样从我身上弄走钱包的,我咋没见你凑近我呢?”
二叔咬死牙口坚称钱包是捡的,他不可能承认到底怎么回事,谢成全见二叔不说实话,他也没有办法,只是强调他的疑点:“丢我是不可能丢的,捡你也不可能捡的,我不知道你用啥法子,我肯定你是有什么法子从我身上弄走的。”
停了一会,他忽然蹲下身子轻声喊到:“老哥,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爷爷看了季风一眼,往谢成全身边挪了挪,闷声问道:“啥话?”
谢成全低声道:“我知道,你们爷俩,咱是同行,我也就是解放前的手艺了,这不是饿的撑不住了嘛,这才又下海了一次,没想到碰上高人了,
你们家的本事邪的很,我实在看不明白,猜不出来咋回事,我进去了心里也会刺挠,你给老弟个明白行不?老弟谢谢你了!”
说着谢成全带着手铐的双手握在一起冲着爷爷抱拳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