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长夜难明
第176章 受伤
头一天晚上章梦远没睡好，早上起床的时候头就有些昏昏沉沉的，昨晚他又做恶梦了，他梦见曾大拿、黄三坏带领着一些素不相识的人，一个个凶神恶煞，开着吊车、铲车停在他家门前，说要掀他家的房子。章梦远就问他们为啥？他们就说你儿子章敢违反了计划生育，章梦远就跑到自家厨房拎了把菜刀，要阻拦这些掀房子的人。这时曾家的老三曾伟就跑上来，一把抱住了章梦远，章梦远一看是曾三。被曾三抱住，挣扎的章梦远举起菜刀朝着曾三的头猛砍下去。一刀，两刀，三刀，章梦远清楚地记得是三刀，被砍的曾三慢慢地就松开了抱章梦远的手。砍了人的章梦远首先想到的就是逃跑，他朝着不远处的麦地里拼命逃，章梦远逃跑的速度极快，只要那些追赶的人一靠近，章梦远就更加发力地往前跑，速度无人能及，他终于把这些人远远地抛在后面了，后面的人使劲地喊：“杀人了，杀人了，章梦远杀人了，章梦远杀人了...”
听见‘杀人了’这句话，章梦远就从恶梦中惊醒了，醒过来的章梦远满头大汗，心跳得很厉害。很长时间才平静下来，他庆幸那只是一个梦。他很疑惑：自己的儿子章敢刚结婚还没有孩子呢，怎么就违反了计划生育？这年头还屁计划生育。
恶梦使章梦远今天的精神状态特别不好，又赶着连续加班，章梦远更是有些精神恍惚。装卸最后一车铁矿石的时候，开吊车的师傅可能也有些疲劳了，吊车和货物几次都对不准位置。他就叫章梦远再拽长一些钢丝，章梦远就使劲拽，钢丝一拽一松，一不留神手套就被绞丝机给绞住了，手套一绞住，手掌连着手臂整个往里绞，反应过来的章梦远吓坏了，他拼命地往外拔手掌，但一切都已经晚了，绞丝机像一块吸铁石一样无情地吞噬了他半个手掌。伴随着章梦远的一声惨叫，刹那间绞丝机里就血肉模糊。反应过来的工友，赶紧拉电闸的拉电闸，打120的打120...
醒过来的章梦远，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他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牛望川趴在病床的一旁歪着个嘴在酣睡，口水已经浸湿了床单的大半个角。
“我的手怎么了？”章梦远一脸疑惑地问一旁换药的小护士。
“伤口还好了，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美女小护士很友善地说。美女小护士的声音柔柔细细的，这是章梦远听到过的最好听得声音。
看着被纱布包裹着的厚厚的手掌，章梦远心里也没底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手掌到底伤到了何种程度？
醒来之后的章梦远，只能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和宝贵的生命比起来，就是失去整个手掌又算得了什么呢？人总是要不停地往好的方面去想，不这样想得话，人还怎么活？
“嘿嘿，没事了，就是右手掌损失了三个手指。”牛望川醒了说。看来，牛望川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人，他实话实说，一再嘿嘿地笑，他只能用憨笑来安慰章梦远受伤的心。
章梦远叹了一口气，说：“怎么会没事呢？缺了三个手指头往后怎么干活呢？”
牛望川又嘿嘿笑了两声，说：“活照样干呢！干不了还有我呢，我帮你！”
章梦远知道牛望川话不多但句句实诚，这么多年了，章梦远是知道牛望川为人的，他不是那种对自己说假话的人。
章梦远不知道问题到底有多严重，他去医生办公室看了自己的病例报告，看不懂，就问医生，医生说是六级伤残。章梦远就问医生六级伤残是什么意思？医生说这是专业术语，并做了一番解释。听了老半天，章梦远还是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章梦远住院这个阶段，码头还是比较关照的，码头让牛望川带着工资照顾章梦远，装卸班班长也转告了领导的意思，说章梦远伤好了还可以继续留在码头干活的。至于干什么活到时候再听安排。
班长的意思是让章梦远放心，他们是不会不管章梦远的，码头的态度让章梦远的心里感到一些安慰。他想：自己的伤都怪自己不小心，这怨不得别人。
在医院里住了一段日子，章梦远出院了，出院的那天，码头领导委托班长送来了五千块钱，说是伤残补助，这令章梦远更感动。
看到五千块钱，一旁的牛望川看的眼睛有点发直，浑浊的眼睛里泛出少有的灵光。
回到码头，章梦远有了新的工作安排，被分在了门卫值班室。
和以前的工作比起来，看大门的活显然轻松多了，遗憾的是，收入和以前比却是少了一大截，这常常让章梦远心里感到很纠结。
“这都算什么事？”在门卫干了没多久，章梦远就对牛望川说。
“先干着呗！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干点其他来钱快的活。”牛望川只能这样安慰章梦远。
“孩子都大了，我们也该给他们挣点钱娶媳妇了！”章梦远的话不无道理。同时，一想到章敢离婚的事他就不说话了。
“是啊！孩子大了该结婚生孩子了，再干上几年，我们也该回家抱孙子了。”牛望川说。
两个人聊到章敢和牛小五时，都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章梦远的话深深地触动了牛望川。牛望川是不怕苦不怕累的，他就怕工资低收入低，他出来唯一的目的就是挣钱回去盖新房子，给儿子小五娶媳妇。
牛望川在心里不止一次地盘算过国庆节给儿子小五成亲的所有开支往来：女方家的彩礼钱、陪嫁钱、金银首饰钱、酒席钱...这些明细账牛望川必须提前在心里有个准数。
当然了，牛望川计算这些收入的时候，并没有把儿子小五的收入算进去，儿子小五目前的情况还是个谜。最坏的结果牛望川也想过了，就是这混小子混到年底连火车票都买不起。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就有理由劝这小子别再出去混了，大城市不是那么好混的。
牛望川甚至把教训儿子的词都想好了，他会对他说：“出去混个球？没文化没技术，城市有那么好混？老实在家待着，给我结婚生孩子种地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