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靖城和唐雨飞来到方云翛的住处。经纪人林敏华打开了电子门锁,将两人引到客厅。
罗靖城环视着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客厅很空,铺着厚厚的地毯,一个硕大的镜子占了整整一面墙,墙边还装着栏杆,像是练习形体用的。两个房间,一个是卧室,除了一张硕大的床,就是放映设备,另一间房里放着钢琴和其他乐器。整体看上去,方云翛是一个把事业和生活完全融为一体的人。
家里一切都很正常。
罗靖城问林敏华道,“你之前说有人进入过工作室,那有没有发现有人闯入方云翛的家里?”
林敏华摇了摇头,“我问过他,但他说没有发现异常。来人很小心,没有留下什么痕迹,门锁没有被破坏,云翛没有发现也是有可能的。”
罗靖城按动着黑白琴键,发出一连串的叮咚声。钢琴上面堆叠着杂乱的乐谱,下面露出一角相框,里面是一对中年男女和一个小男孩泛黄的合影。罗靖城仔细凝视着那张照片,确定无疑的辨认出了两个中年男人——陈建中和方若言,不,更确切的说应该是方诺。他早该想到,方若言对沈澜不同寻常的关心中隐藏着另一层关系!沈澜居然一直瞒着他,他几乎给气笑了,自言自语的说,“沈澜呀……好,很好。”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他早就在隐隐有所怀疑,沈澜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应该是个有来头的人。
“你认识他父亲吗?”罗靖城问林敏华。
林敏华点了点头,“这是他父亲,很早就去世了,但我从来没在这里见过这张照片,他也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的父亲。”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自杀。”
“方云翛知道吗?”
“说实话,我们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小。他也从来没提起自己的父亲,好像这个人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这时唐雨飞在卧室有了新发现,她指了指放置放映设备的桌子,在桌子下面贴着一个微型的窃ting器,林敏华的眼神微微有了变化。
罗靖城回到局里,立刻把窃ting器送检,技术人说,“这是无线窃ting器,接受的一方一般需要在100米范围内接收信号,这种窃ting器没什么特殊性,在网上就能买到。”
唐雨飞说,“罗队您放心,梁氏集团的主要人员的指纹和DNA都录入了数据库,一直都是作为重点排查对象,如果这上面有生物信息,我们很快就能锁定目标。”
罗靖城点了点头,又嘱咐道,“把方云翛、方若言的档案深入调查一下,他们能通过伪造身份隐姓埋名也确实不简单。”
唐雨飞答应着,罗靖城又补充道,“还有林敏华,看看她是什么来头。”
罗靖城马不停蹄的赶去辖区派出所,把当时入室人员的监控录象取来。方云翛的工作室位于市中心一栋写字楼上,来人是在夜里2点左右进入监控范围,由于整栋楼上很多从事娱乐相关工作的人,通宵工作也是常态,所以,进出写字楼并没有限制。来人身高一米八左右,中等身材,由于帽子和口罩遮挡,无法辨认容貌。他使用一张员工卡,轻而易举的打开了工作室的门,进入其中。罗靖城跟林敏华确认过,当天的确有员工丢失了一张门禁卡,第二天才发现。工作室内并没有安装监控,无从判断该人的目的。在半个小时后,此人离开了现场。
窃ting器的化验结果出来了,陈小爻在上面提取到一个模糊的指纹,经过指纹库的比对,找到了9个匹配对象,因为缺少了部分信息,无法进一步缩小范围,但这几个人中有一个是梁起的保镖。
“此人叫张天翼,31岁,身高大约180公分,体型和监控视频中的人也十分吻合。”
这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于是罗靖城二次拜访梁起。
夜已经深了,但梁起的别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有钱人的狂欢似乎刚刚拉开帷幕。
梁起在屋檐下逗一只会说话的鹦鹉,但鹦鹉不经意念叨了一句“云腾,这主意不错!有点意思!”让梁起心下凄然,他来到二楼的私人小阳台找到危然,危然正在这远离喧嚣之处,享受着一地月光。
“我感觉发生了一些事,超出了我的掌控。”梁起说。
“你是指方云翛和秦夜的绑架吗?”危然停顿了片刻,转头望着自己的舅舅,“是你做的吗?”
梁起无奈的笑了,“哦?看来星海城发生的所有坏事都要算在我的头上。”
“如果不是,舅舅担心什么?罗警官的办案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梁起露出苦涩的笑容,他比谁都清楚,罗靖城这几年对他造成了多大的打击。
“又或者说舅舅对身边的人失去了信任?”
危然的话像一根刺扎进梁起的心里,他站起身,俯身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望着天空中的一轮孤月,怅然若失。文康死了,危笑死了,洛云腾也死了,那些他亲手培养起来的人、并肩作战的人都离他而去了,天大地大,他仿佛拥有一切,却又孤身一人。
危然继续道,“绑架明星这么大的事情,既不是舅舅做的,我也没有听到一点风声,这本身就很奇怪。难保不是什么人搞出来的阴谋,有什么风吹草动罗队长首先怀疑的对象一定是你。舅舅垮台了,什么人又会获利呢?”
这才是梁起最担心的事情,他和集团的其他人就像坐在一条颠簸的船上,本应该是同舟共济的时刻,却人心惶惶,互相猜忌,任何一个人出现问题,他们都有覆灭的危险。
危然继续道,“我想劝您一句,放下所有的恩怨,离开这里,到海外生活吧!”
梁起似乎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却无法下定决心。
这时管家来通报罗靖城和唐雨飞到了。危然起身去了另外的房间回避了。
罗靖城道明了来意,梁起不动声色的听着,有几分意外,却十分淡定,他让管家叫来了张天翼,张天翼听完罗靖城的指控,非常干脆的否认了。
梁起点了一支烟,悠悠然的说,“我给罗队长看一些东西。”他让管家去他的书房取来一个文件夹,罗靖城打开之后发现里面全都是方云翛的资料,从他的出生年月、教育经历到他的从业过程,应有尽有。罗靖城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但没有看到和陈建中相关的内容,不知道梁起是刻意隐藏了,还是并未调查到。在这份简历中,方云翛在高中毕业之后,去韩国一边留学一遍做练习生,之后回国参加选秀出道。
“在他拒绝了我的邀请又频繁出现在我的宴会上之后,我对他产生了兴趣,做了一些调查。”梁起说,“拿到这些资料并不需要违法入室,很多时候代言签约就需要对艺人做风险评估。方云翛并不像他的粉丝认为的那样出身贫寒、靠自己的打拼脱颖而出,在他的背后有着雄厚的财力支持。从我的调查来看,支持他出道的是林敏华成立的中诺文化传媒公司,而这个林敏华据说从海外的亲戚那里继承了一笔遗产,在东南亚那边也拥有几家公司。”他看着罗靖城,挑了挑眉毛,“罗队长如果有需要可以全部拿走。”
罗靖城说,“这只能证明你从其他渠道获得了方云翛的资料,并不能证明张天翼没有进入方云翛家里。”
“你说的对。我只是表明自己跟罗队长合作的诚意。”梁起自信满满,“罗队长如果不愿意相信,可以带走张天翼,只凭一枚指纹和一段什么也证明不了的录象是无法给他定罪的,而且我可以找出五个证人,证明在那个时间点,他从未出现在录像中的地点。”
罗靖城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回合的较量中梁起赢了,他唯一的证据——那枚指纹,也充满了不确定性。
“梁总,您定的蛋糕来了,大家等着您去切蛋糕呢?”钱锦益推门而入,打断了问询。
“蛋糕?我没定什么蛋糕。”梁起没有太在意,转头向罗靖城发出了邀请,“夜深了,罗队长公务繁忙,一定饿了,不妨赏个脸,一起吃块蛋糕!咱们警民合作共同破案的时刻可不常有。”
罗靖城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获得更多的线索,随着梁起来到楼下。蛋糕已经被放置在大厅最显眼的地方,有半米多高,众人充满期待的围拢过来,迎接晚会的高chao。
管家走上前,将罩子打开,白色的奶油蛋糕,装饰着鲜艳的花朵,一层一层的展现在大家面前,而在最上层,赫然擎着一只手,食指微曲指向天空,其他几只手指蜷缩着,无名指上还带着一枚戒指。众人不免为这手的逼真造型叹为观止,忽然有人惊叫了一声,惊恐的指着蛋糕。鲜血正缓缓沿着手腕流下,在蛋糕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红色痕迹。
众人意识到这是一只真手!
梁起和钱锦益都认出了那枚戒指,推开众人,走上前,仔细看着那只断手,金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