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长夜难明
第174章 荒村
心烦意乱的章梦远干脆不睡了，他沿着附近的江边开始转悠。这时，他看见一个身影站在江边一动不动。好奇的章梦远感到有些诧异，他走近了仔细一看，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的男子。章梦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男子，显然，这是一个傻子，一身脏兮兮的，大老远就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怪味儿。他披着一头好像几年都没有洗过的长发，长发上打着很多干枯的结卷，他光着脚，上身披着一件脏兮兮油光发亮的军大衣，下身穿着只有半截裤腿的破棉裤。他站在江边的栏杆旁，透过月色，章梦远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很秀气的脸。他一直静静地站在江边，目光呆滞地盯着平静的江面。
看到这个流落街头的年轻人，章梦远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儿子章敢，他从小就不爱读书，这么大了，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在城市里怎么混啊？章敢啊章敢，你到底在什么地方呢？你不会也活成这个样子吧？
... ...
章梦远、牛望川漫无目的地在广城走了好多天，他们俩在一个不知名的桥洞住了两天，在汽车站候车室混了两个晚上。每一个晚上都是漫漫长夜，苦不堪言。当然，他们什么苦都能吃，关键得赶紧找到工作。
几天后，他们在烩面馆认识了一个西川省的老乡，通过他的指点，章梦远、牛望川一路打听到了荒村的一个劳务市场。
劳务市场人声鼎沸、人头攒动，来自天南地北的男女老少或蹲或站三五一群地聚集在那里，有的在面前放着一块三合板，三合板上写着‘泥工’‘木工’之类的字。
章梦远和牛望川穿插在这些人流里，边走边留意着他们说话的口音。路过一群人的时候，他们惊喜地听到了久违的乡音，章梦远和牛望川便兴奋地凑上去。
“老乡吧？我们是西川省的，你呢？” 牛望川问一个中年人。
“我也是西川省的，老乡。” 中年男人回答。
“这里招工是咋整的？”牛望川接着问。
“不好找，瞎等呗！”中年男人答。
“怎么等啊？”
“这是黑市场，等招工的人来挑呗！”
“运气怎么样？”
“看情况。工资有高有低。”
“等好些天了吧？”
“有些天了，不急，慢慢找！”
“噢，有情况吱个声，我叫牛望川，这是我兄弟章梦远。”牛望川指了指一旁的章梦远。
“没问题，你们有情况也吱个声，叫我老汤。”中年男人说。
找个空地坐下，章梦远、牛望川背靠着行李坐下。两个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等着，在等的过程中，牛望川仔细地看了看身边的情况。通过观察，他还真就发现了一些奥秘，在这些拥挤的人流中，经常会有一些穿着比较讲究的人在人流中走来走去的，他们腋下夹着个小包，很像在菜市场里买菜的大妈大婶，全神贯注地打量着这里的每一个人。观察了好长时间，牛望川发现有些人被带走了，更多的留下来，接着又有很多人补充进来。
在这个由农民工自发组成的劳务市场，章梦远、牛望川整整‘守株待兔’了三天，他俩既没文化又没手艺，很多招聘者只是简单地问了问他们的情况，就再没下文。
他们发现，在这个劳务市场女孩子和有手艺的人最抢手。很多人甚至可以和对方就工资待遇等问题进行讨价还价，这是令章梦远和牛望川有些不可思议的。
章梦远和牛望川现在最迫切的就是需要一份工作，什么工作他们都愿意干，别说讨价还价了，哪怕只管饭不给工资他们都愿意干，他们的盘缠快花光了，再找不到工作明天恐怕连泡面都吃不上了。
第四天的中午，章梦远、牛望川接受了无数个招聘者的询问和挑选之后，好运似乎要来了。两个穿着还算体面的中年男人简单地询问了他俩的一些情况之后，便提出想请他俩去他们的公司打工。一听这两个人要聘请他们，章梦远和牛望川可乐坏了，啥都没问，就跟着两个中年人一路小跑的上了他们的厢式货车。
货车开出数公里之后，牛望川才想起来还没问对方是什么公司，工资待遇如何等。他看了看其中一个男子，小心地问：“你们是什么公司？”
男子回答说：“我们是货运公司，很大的码头呢！”
牛望川更加小心地问：“工资多少？”
“每个月底薪1200加绩效提成。”
“什么是绩效提成？”牛望川问道。他觉得在工资待遇这个原则性的问题上，还是要问清楚的，其他的事情可以装装糊涂，工资待遇这一块不能含糊。
“绩效就是每个月完成的工作量，通俗的说就是装了多少货卸了多少货，然后根据这个工作量再结算提成。当然了，保底工资是归保底工资的，这两块收入是没关系的。”男子回答。
“码头活多吗？”牛望川一脸疑问。
“开什么国际玩笑？我们在香岛的老大敖天来有谁不知道，你还担心没活干？”其中一个招聘者说完哈哈大笑。
笑完之后，他拍拍牛望川的肩膀说，“老哥，来我们码头干活，你们大胆放心好了，就是一个月没活干，公司一样养你们，1200元底薪一分不少你们的，只是到时候别怨活太多累得腿抽筋哦！”
听他们这么一说，牛望川心的话：怎么可能腿抽筋呢？老子干了一辈子的体力活，还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腿抽筋。只要活多，别说是腿抽筋，就是肠子抽筋我都认了。
厢式货车转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码头。
进了码头大门，里面到处是弯弯曲曲的铁轨和散落在四处的货物，码头边上，停着各种各样的重型装卸设备，这些设备很古怪也很特别，像卡通片里各种各样的卡通战车。有的设备虽然硕大笨重，却长了一只和身体极不协调的手臂，这些手臂可以伸到几十米的高空，在空中不停地做着各种各样灵巧的装卸动作。
在一个办公楼下等了几分钟，章梦远和牛望川被另外一个工友领到了集体宿舍，宿舍面积很大，显然这里原来是一个废弃的旧仓库，六个人一间，上下铺。宿舍条件虽然谈不上很好，但基本的电器设备、卫生间、厨房，倒是一应俱全，这比起其他打工的地方，已经相当不错了。
